《长生辞》十川川川川川

4、第四章

　　掌事仙君同我提起过，十方境是六界中最坚固的牢笼，连父君在十方境中也待不了多久。十方境吞噬人靠的不是千百刑罚，而是执念，六界之内，除了无量天尊，仙魔皆有执念，进入此地执念一日不除便受一日磋磨，四周的混沌之气会源源不断吞噬灵力，直至魂魄俱散，灰飞烟灭。

　　我决定上前问问清楚。

　　我将灵力注入他体内，他的伤口渐渐止血：“仙君，我是九重天的小仙，此番回天宫述职，不料误入此境，请问仙君可有破解之法？”

　　他抬头望我，眼神坦荡：“我已被困许久了，此境实为镇压我所用，仙子一朝误入，是受我连累。”

　　我摇摇头，并不怪他。

　　他递来一串手钏，挂在我的腕间：“这东西可以暂时净化混沌之气，我长久地呆在这里，法力低微，已经用不上了，一刻钟之内，姑娘可以施展法术逃离此境。”

　　天族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过是削去神骨，永堕凡尘，十方境之苦委实过于恶毒。我将他封印在手钏中，一同逃离十方境。

　　去日许久，还好来得及回到府邸，掌事仙君闭门谢客，任我在屋外喊了多时也不肯见我。我躺在月床上，摩挲着手中的手钏不知所措。当时头脑发热，忘记了十方境中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神，此番我私藏罪神，父君知道了定会杀了我绝不会留活口的。辗转反侧之时，手钏泛起微光，我再次动用灵力才堪堪压制，算了算了，明日愁来明日愁，先睡个好觉再说。

　　这次做了不一样的梦。

　　“快跑，不要停下来”

　　幼童身后是无尽的追兵，她跑啊跑，脚底被砂砾磨出了鲜血，她跑啊跑，身后的刀刃不过咫尺。她还是被抓住了，那些戴着面罩的追兵用刀刃挑开了她的鳞甲，她的手掌被钉穿，她的脚趾被斩断，好疼啊，好疼啊，她这么想。恍惚间她的族人拖着残缺的身躯，在身后拖出一条条长长的血迹，“你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

　　她无助地哭泣，泪水砸在地上，谁能来救救她？

　　穿过阴沉沉的云层，柳絮般的雪花被朔风裹挟着，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漫天是飞舞的雪花，遍地是晶莹的积雪。堂前菩萨垂眉，一言不发，闭眼神佛不救世，瞠目修罗斩凡人。

　　幼童气息将尽，追兵夺走她的鳞甲回去复命。也许要死掉了，她这么想，父亲，母亲，族人，亲眷，共赴黄泉也是圆满的结局。

　　道士携徒而过，少年为幼童覆上一件外袍：“师傅，我们救救她吧，她还活着。”道士捻诀，似是不愿：“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贸然干预会遭天谴。”

　　少年初入红尘，未曾见过生死：“即入红尘，便救红尘，天命有道，所遇即因果。”

　　“师兄，你又耍赖！”幼童已然长成，少女鹅黄裙衫，手握长剑，“这只妖兽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你怎么说拿走就拿走啊！”

　　梦中少女赫然是我的容貌，那我呢，她是我，那我是谁？

　　我从梦中逃离，眼前还是我的府邸，腕间的手钏与凡物并无二致。

　　梦中之事绝不是我胡思乱想，仙龄八百载，我的记忆从未有过差错，那么唯一的例外便是五百年前寂海斩妖。如果当年出了意外，那就是三哥和掌事仙君都在瞒我，不，不会的，此事从未有人向我提及，三哥和掌事仙君做不到瞒住整个九重天的人，所以是有更厉害的人封锁了消息，或者说是以一己之力让整个九重天闭了嘴。

　　我一阵后怕，九重天上，能有此权力的唯有帝君一人。

　　这段记忆一定至关重要，也许我的存在会阻碍这场图谋。寂海，斩妖，五百年前，若我当时被斩妖的毒雾迷昏之后没有直接回到九重天，便是去了其他地方。梦中是我，我身处凡尘，若要得知真相，还需进入凡间。

　　我偷偷溜进盗走神族秘宝扶桑琴，琴音可引仙灵，也可以帮我问出我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