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芊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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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哥儿感觉自己的右脸被戳了下，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扭头看去，原来是青青突然用她的第六个指头戳了下自己的脸。
在平哥儿看过来时，青青扬眉说道：“平哥，我们都好羡慕你的，以后你和我们说话就要大点声啦，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解决不了的，咱们再告诉大哥。”
“我，嗯，我会的，青青。”平哥儿笃定回道。
芊芊也伸出肉肉的小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歪歪头对着平哥儿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乖巧地依偎在青青身前，甜甜笑着。
看着芊芊的乖巧样子，顾衡不禁感到一阵怜惜，这个孩子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发出声音，是典型的失语症。
而且从记忆中得知，芊芊的失语是天生的，稍微有些安慰的是她的耳朵能听见。
“青青，把芊芊给我，让我抱下。”
芊芊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皮肤白皙，脸蛋有些婴儿肥，整体状态看着不错。
而平哥儿和青青则是看上去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人都比较瘦弱，身上也没有什么肉。
他们之中最早来的是今年年初，慈幼堂刚建立后就进来的平哥儿，然后是青青，到目前不过七月份的光景，也就能有半年时间。
尽管到这之后阿爹雇了胡妈给孩子们提供一日三餐，鸡鱼肉蛋类的每日都有备上，两人还是有些没养过来。
特别是从顾家出事，到之后发生的一桩桩事，让人无暇去多顾及几个孩子，阿爹对慈幼堂的发展计划也耽误了下来。
而芊芊与青青和平哥儿不同，她的来历是顾衡在记忆里找得到的。
芊芊是阿爹在上上次跑商后带回来的。
由于性格爽朗又很会做生意，再加上爹在一旁的大力支持，阿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
芊芊的父亲便是阿爹和爹在一次跑商中遇到的朋友。
芊芊也是那位好友以命托付给阿爹和爹的。
赵家在云州算得上是二等的商人家族，家里的主脉以玉器生意为主，旁支则是干什么的都有。
按理来说，只是一个大些的商人家族，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赵家有名在有一个很奇葩的长长家规，总结提炼下来就一句：一切向钱看。
甚至坊间多有戏言：这赵家啊，干脆改姓钱好了，真是掉钱眼里了。
主家的生意暂且不说。
所有旁支，一年一比，谁家最会赚钱、赚的钱最多，当年就会得到主家的大力扶持，让生意更上一层楼。
连续几年赚的钱都拔得头筹的旁支，甚至可以得到将自家后辈记入主家家谱的好处。
而在当前以家族利益为重的时代，这样的好处自然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
也自然激起了所有人赚钱的积极性和决心。
赵钱生在赵家旁支的旁支，得拐几个弯才能连上赵家主脉那种。
而看他的名字也能看出父母对他的期待，希望他会赚钱，有钱。
赵钱也对得起他的名字，周岁抓周抓的就是个金算盘，学习不行，算数极好。
长大些进入家里的店铺，一步步跟着父亲开始跑商做生意，很轻易地便上手了，然后迅速青出于蓝，更是远远胜过其他的几个兄弟。
就这样，赵钱的父亲在赵钱这份天赋下，已经连续几年蝉联了最会赚钱的赵家旁支这一名号。
赵钱家获得了这份好处自是高兴万分，但争执与隐患也自此产生了。
能记入主家家谱的必须是八岁以下的小儿，且只能有一人。
按理来说，这份好处因赵钱而来，他又有后，自然应该先选他的女儿。
可争执也在于此。
“老二啊，芊芊不过是个女童，将来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将他记入主家有何用。”
“二哥，芊芊她天生哑疾，口不能言的，我们大家只管养着她就好，记入主家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
“二弟，侄女她着实不适合，你侄子是咱们家的长孙，又自幼聪慧，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合该让他记入主家，将来也好为咱们家提供助力啊。”
“对，老二啊，你要想好啊，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
……
如此种种，每日与赵钱议论不休，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能选芊芊的意思，并极力推举自己的子女。
赵钱自然是坚持要将芊芊记入家谱的，这份好处是他赚到的，他的初衷也是希望自己的小家越来越好。
芊芊本就因哑疾被人轻视，若是能将她记入主家家谱，那对芊芊的未来自然是好处多多的。
两方自此僵持下来，赵钱甚至停了对生意的打理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想着，自己坚定些、强硬些，只要自己还有用，最终妥协的会是家里，他能获得第一份好处，接下来自然还能继续获得。
可他没想到，原来，在所谓的巨大利益面前，什么亲情都是虚假的。
妻子抱着芊芊坠入园中水塘，偌大圆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下人候着，导致不会水的妻子在将芊芊推到塘边后溺亡。
事后，赵钱疯了一般去查。
妻子会摔倒是因为塘边有下人不小心泼的香油，可笑，不是去厨房的必经之路，为何会有香油泼洒？
妻子摔进水塘后，也曾大声呼救，为何始终没有下人经过去救？园中的下人竟能同时都不在？
破绽百出的事，几乎让他发疯，是他错了啊！
芊芊因为落水，虽被救下但仍是大病一场，赵钱只能暂时抛下其他事，专注照顾芊芊。
不假人手，他现在信不过家中任何一人，他只剩娘子给他留的女儿了。
这其间，父亲以时限要到了，芊芊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大哥家的侄儿记入主家家谱。
待芊芊终于好了，他带芊芊出去跑商一趟，回来对外说芊芊路上感染了风寒，不治身亡，实则将芊芊托付给了他跑商中的好友。
他未能认清家里人的好坏，可朋友，他自认不会看错。
这赵家，他断然不会让芊芊在这里长大的。
家里人虽有疑惑，可赵钱咬死了，问多了就如疯了般砸东西，他们也就再无法了。
后来啊。
顾衡想起了阿爹打听后，回来与爹说的情况。
“赵兄家族的产业一月之间几乎全部亏损，货物损坏、本钱尽散、账目也出了很大问题，若想重新开始，极难。赵兄又将兄嫂一干人等全部告上课衙门，当堂对峙之时持刀刺伤了他的兄长、三弟与四弟，据说伤口极深，在被衙役拿下后直接用刀自尽了。”
“赵兄他，想必将芊芊托付给我们时便计划了吧，只是，他选择的这条路，也真是……唉，言哥你莫要多想了，我们以后定好好养着芊芊。”
“我知道，不管是芊芊还是其他孩子，以后都是我们的孩子，只是可惜了赵兄。”
……
结束回忆，顾衡便对上了芊芊甜甜的笑，还有主动伸出的短短的小手。
顾衡顺势搂过芊芊，轻抚小孩毛绒绒的发丝道：“芊芊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看着小孩投过来的疑惑目光，顾衡解释道：“芊芊，有草木茂盛的意思，青青，也有草木茂盛的意思。草木茂盛，说明其生命力顽强，纵经严霜冰雪、烈日灼烤、暴雨倾覆，也不会被打折、打弯乃至枯萎。它们会顽强的生长，不论环境如何，都会坚定的、蓬勃的生长，它们有旺盛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精神。我希望，你们能如名字一般，拥有草木一般的坚韧，去顽强生长，生生不息。”
“平哥儿，你的名字当时想让你平安，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顾衡对三人解释了一番各自名字的由来，看着又露出欣喜和恍然大悟表情的三人，不由在心里感慨孩子都太好哄了。
“芊芊。”顾衡继续摸着芊芊的头，轻声说：“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你选一个手势，以后只要你做出这个手势，无论是我们中的谁，无论在干什么，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去看你，去和你说话，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芊芊歪头想了想，手指戳了戳头，又摆了摆手，然后手指指向了顾衡，对顾衡示意。
“芊芊她想说，”青青的解释还未说出口，顾衡很自然地将话接了过来，“芊芊说自己想不到，想让哥哥帮你想，是吗？”
赶忙伸手止住了用力点头的小脑袋，顾衡状似思考了片刻，伸出右手，大拇指交叠于食指一二节之间，其余三指自然弯曲，比了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可以吗？”看着笨拙模仿自己，小手兴奋比划出一个小爱心形状的芊芊，顾衡满脸笑意。
这个时代并没有明确且通用的推广手语，大部分都是失语者自己根据日常习惯比划出来，而对话的人则是连蒙带猜地去理解。
是以不用青青加以解释，只是看芊芊的表情和动作，顾衡就懂了芊芊的意思。
在现代，因为有两个弟弟都是失语者，还有一个同时失聪，顾衡专门去市里的特殊教育学校学过手语，只为了能够更好地与他们进行沟通交流。
以后可以慢慢将自己知道的手语教给芊芊，若是能在失语者这一人群中推广开，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去想那么远，看着面前三个孩子，六只手比划出的各种小爱心，顾衡忍住笑意，夸奖了大家几句，然后定下了他们的秘密约定。
这可不是自己恶趣味，约定手势嘛，必须是要与众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芊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