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钟镜溪

1、L'amour et son contraire（上）

　　实验室的电源突然全部断掉，所有电动门都被锁死，而排气扇里飘出的带着奇怪味道的毒气正一点点侵蚀着这里。

　　坐在电脑前的女人不慌不忙地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望着周围乱成一团的实验人员，她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不满的皱起眉头，想换热水也烧不了了。

　　［宫野博士，我们该怎么办？！］

　　离她最近的男人与平时截然相反，他捂着鼻子恨不得冲上去晃着眼前明明都受到生命威胁还一脸淡定的女人。

　　［你喝咖啡吗？］

　　她却是这样问了一句，得不到回应只好叹息一声，打开了自备的应急电源，连上加热垫给杯子里咖啡加热。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毒气泄漏？为什么电也全部断掉了？］

　　按了紧急报警按钮的女人见没有丝毫反应直接瘫坐在地。

　　［那就安安静静等死吧。］

　　宫野见水温跳到六十五，加了一颗方糖顺时针搅拌。先前她曾听人说喝水的时候顺时针搅拌出来的漩涡可以给人增添运气，但只能在喝水的时候这么做，要是换成别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反正今天都要命丧于此，她才管不上运气什么的。

　　就在里面的人准备一起砸门的时候，外面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声，似乎是实验室最外面的门发出的响声。众人面面相觑一番，纷纷后退。只听一阵脚步声的靠近，门被人从外头先他们一步砸开了。

　　宫野仍旧坐在自己的桌前吹着咖啡，忽觉肩上一沉，眼前一闪，防毒面具就被按在了脸上，耳边传来那个冰冷的声音。

　　［这时候你还有闲心喝咖啡，不愧是我的Sherry.］

　　Gin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将人抱起就往外走，踹开面前那些障碍直接将人塞进那辆保时捷356A，随后对Vodka说了个地名。

　　［今天的事是意外？］

　　她取下面具，刚才在实验室多少吸入了一些毒气，现在不免有点头昏，头靠在车窗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现在把你们弄死对组织来说有什么好处？不过也没有这么多意外，希望那个企图伪装成意外的人现在还不知死亡即将来临，说不定正在家里偷着乐呢。］

　　Gin咬着烟头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一边给枪换上新的弹匣，最后戴上手套。他看了眼与自己间隔着一个座位的女人，突然想到什么，又从前座拿了一把枪递给她。

　　［做什么？］

　　随着烟味的弥漫，她将车窗又调下了一些，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她没有立刻接过那把枪，眼中露出警惕，又往边上挪了点。

　　［他想杀掉你们，我给你一个报复的机会。］

　　Gin将烟头往外随意一扔，俯身将她逼到角落，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就在宫野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Gin只是伸手关上了她那边的窗。

　　［枪这种东西被人看到可不好。］

　　他欣赏着身下女人不停变换的表情，不由勾了勾唇，一脸满意的表情。

　　车子一路疾驰来到Gin的公寓，他拉着Sherry往电梯口走去，留下Vodka在车里等候。

　　［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Vodka靠在车门上嘀咕了一声，就连刚才为了赶去实验室差点把他的这辆爱车撞磕碰了都没说什么。在Vodka眼里，Sherry也是个难搞的女人。

　　两人一路沉默着上了楼，电梯“叮”的一声后门开了，正对电梯的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也不知出于何意被放在这里。从镜子里看去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女人有意避开目光，极力表现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

　　Gin随意瞟了她一眼，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自顾自走去开门。他见女人杵在门口，不耐烦的皱起眉，把她一把拽了进来。

　　［换上。］

　　他指着沙发上的一个礼袋。

　　宫野缓缓走过去解开包着礼盒的丝带，思绪却全在观察他的房子，进门可见全貌，浅灰色的墙壁令人感到沉闷，落地窗被百叶窗遮得严密，整个客厅十分昏暗。

　　“啪”，屋内灯光亮起，Gin脱下黑色大衣随手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那上面还挂有其他几件相同的外套。

　　［我去洗手间换。］

　　她没有立刻打开，正准备朝里面走去。

　　［就在这换。］

　　Gin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质疑。

　　［杀个人而已，何必这么麻烦。］

　　宫野抖抖肩甩开他的手，又把盒子重新放回去，站起来直视他的双眼，直接拒绝了这份他所谓的“礼物”。

　　就在两人即将再次陷入对峙时Vodka打来电话说那个人准备跑路。于是Gin没再继续逼迫，宫野推了他一把出门按电梯，那个礼袋就被丢弃在沙发上。

　　［大哥，就这样去吗？］

　　Vodka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仍旧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和一旁脸色阴沉的男人，犹豫几秒还是问了出口。

　　回答他的是一个不悦的眼神，于是他噤了声。

　　车子终于开到先前Gin说的那个地方，是一栋商用公寓，地处比较偏僻，楼下的户外停车场停的车辆寥寥无几，宫野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鲜艳的红色雪弗兰。

　　几乎是一瞬间的心脏骤停，好在看清车牌后发现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人。Gin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自然也发现了那辆车。

　　他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收回视线后不动声色的把给她准备的枪放入她的口袋里，顺手牵过她进了酒店。

　　两黑一白走在本就人少的公寓大厅里显得有些引人注目，好在当时并没有人来往走动。

　　到了目标所住的楼层，Gin走在最前面，被他拉着的宫野需要快步走才能跟上，从走廊一眼望去只有他们三人，纷杂的脚步声被地毯吞噬。

　　【1703】

　　他们来到房间门口，Vodka敲了门，刚开了一条缝他就撞了上去，门后的男人被猛的一撞发出声惨叫，他趁着间隙剪断防盗链，三人就这样闯了进去。

　　［岛田？］

　　见到里面那个男人的脸，宫野愣了下，这个人曾经也在实验室工作过，当初还和她提过一些建议，像是想到什么，她明白过来。

　　［你后来给我的那份研究报告是他的？］

　　宫野转头看向身边的Gin，他先前给过一份研究报告，使本来处于瓶颈期的实验获得了一点推进，而岛田也是在那之后来实验室工作的。

　　［没错！就是你们抢了我的心血，导致我的实验机构倒闭破产，最后家破人亡。］

　　岛田指着Gin破口大骂，抄起身边的刀就要冲上去。

　　［是我的疏忽。］

　　Gin举起枪对准岛田，他的一时疏忽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竟然使得实验室毒气泄漏，差点出事。

　　［Sherry，我给你的枪呢？］

　　他仍旧瞄准着岛田，却催促宫野动手。

　　宫野以前只在射击场练过，从没真正杀过人，而这一次Gin说是给她机会报仇，但实际上就是逼她杀人，也是对她忠诚度的又一次测试。

　　受人压迫被人威胁的感觉很不爽，可她不得不这么做，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那把枪，站到Gin的身边扣下扳机。

　　在子弹飞射的那一瞬间她猛地闭上眼，耳边没有传来枪声，再度睁眼子弹嵌入了岛田身后的墙壁里。枪被装了消音器，如果不是那股淡淡的硝烟味以及后挫力和墙面上留下的弹孔，她或许会以为枪里没有子弹。

　　［杀人闭眼可不是好习惯，Sherry.］

　　Gin冷哼一声，放下左手来到她身后，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托枪，不顾女人的恐惧和轻微的挣扎，又是一枪———正中眉心。

　　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Gin松开她僵硬的手，对一旁的Vodka说了句收拾干净，借用岛田放在门口鞋柜上的打火机点了根烟。

　　［收拾收拾，明天去人鱼岛。］

　　［去人鱼岛做什么？］

　　宫野极力隐忍着刚才被逼开枪后的不适，但她还是想问清楚。那座岛两年前因为一次祭典而变成了旅游胜地，无数游客前赴后继，但旅游都不是最终目的。

　　［据说获得儒艮之箭的人就可以长寿。］

　　插话的是Vodka，也对，Gin才不会和她说这些。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一部手机被递到面前，上面是人鱼岛的相关资料，翻到最后还有行程安排。

　　［这些人名……］

　　行程安排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国内政界要员，她以为研究药物是此次的最终目的，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带你去只是为了隐人耳目，其他不要多问。］

　　Gin收回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宫野明美的名字，播出后开了免提。

　　［去之前，和你姐姐说一声。］

　　宫野夺过手机关掉免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哪是好心，分明就是威胁，威胁她上岛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安排。

　　［姐姐，是我。］

　　她率先出声，压着声音简单解释一番实验室事故，省略了许多细节以及解决岛田的事，又告诉她自己要去人鱼岛几天。两人自然不会用着Gin的手机聊家常，明美也从她简短话语中明白了一些，三两句说过后就挂了电话。

　　［能放心了吗？］

　　感受着Gin那死死盯着的目光，宫野把手机往他怀里砸了过去，不顾男人微变的神色在一旁阖上眼休息，过了好一会儿车内都没有声音，再加上连续几天的熬夜她竟就这么样睡着了。

　　后来她是被车门开关的声音吵醒的，即使Gin很想轻轻推上门，但还是无法避免关门时发出的声响，尤其对于宫野这种睡眠极浅的人来说，就是一点点动静都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我睡很久了吗？］

　　此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车停在Gin公寓楼下，显然他已经在一旁等了许久，已经没有耐心等她醒来所以选择了下车。

　　［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见。My Sherry.］

　　他没有回答，敲了敲车窗，待玻璃降下后说了这句话。随后Vodka送她回家，一路上还曾多次通过反光镜向后观察，但她对此都视而不见。他好奇Gin忽冷忽热的态度，她也一样，但从不外露。

　　人鱼岛的传说宫野大抵上是不信的，要真有那种东西存在，组织也不必再命她研发药物，早就在两年前得知这一消息时派人来证实了。所以，他们只是借着传说一探究竟来行他事之便。

　　第二天上岛已是傍晚，他们直接进入提前预定的住所，Gin和Vodka的房间正好相隔，而宫野则住在Gin的对面。从当日登记来看住户除了他们三只有一对夫妻，名字与行程上的并不匹配，但宫野在上楼时见到了那名男性的脸，正是要员之一。

　　［松野先生。］

　　Gin不动声色的拉了她一下，自己走上前与那名男性打了声招呼。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这位是？］

　　他敛去面上的惊讶，目光看向Gin身后的宫野，先前没听说还有女人会来。

　　［我女朋友，Sherry.］

　　他简单介绍，宫野没有惊讶那个称呼，掩人耳目的作用不就在这吗？

　　松野点点头不再多说，扶着姗姗来迟的妻子走了。而一旁听到对话的Vodka在背地里擦了擦汗，老大还真会开玩笑，但他没瞧见那个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三人各怀鬼胎的回了房，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祭典，会有三名幸运人士获得儒艮之箭。

　　半夜十分二楼的廊灯已经全部熄灭，借着一楼拐角处的烛火残留一丝光线，Gin移开木门，拎着一个纸袋向对面走去。

　　祭典当天宫野是穿着一身墨绿色和服出来的，裙身印着几朵白椿花，数量不多却很扎眼，系着金色织锦蝴蝶结型的腰封。

　　这身衣服正是昨晚半夜Gin去她房间强迫她换上的，而更多细节，就是说Vodka至今仍未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夜半小剧场：
Vodka夜起正准备到走廊尽头上个厕所，就听到细微的移门声从走廊上传来，他划开一道门缝，只见自家老大鬼鬼祟祟的拿着什么东西去敲对面的门，没等到回应就自己进去了。
Vodka内心be like：老大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怎么对未成年下手啊！
似是感受到Vodka从门缝里传来的目光，Gin下意识回头，明明没有看到人却还是把Vodka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到被窝里，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嗯嗯，睡一觉就天亮了。
标题中文：爱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