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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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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咦?”
邙果凑到燕飞云跟前,看着铜镜里,在月光底下拥吻的两个人,感到很是惊奇,等看清了里面的男人是谁,她仰脸对燕飞云道:“杨善人在和他妻子亲亲。”
燕飞云收了术法,铜镜里的景象便没了。
他没好气地敲了一下邙果的脑袋:“不可总是用先知窥探凡人未来———我说的话你怎么老是记不住?这是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
“噢……”邙果摸了摸额头,问燕飞云,“你为什么要把飞云寺改成飞云观呀。”
来连星山的第一天,燕飞云看见挂在寺庙上方的“飞云寺”三个大字,嘴角抽搐地骂了句“老不死的”,大手一挥,施法将“寺”字改成了“观”字。
初到连星山,邙果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缠着燕飞云给她讲飞云观的来历,和连星山的传说。
燕飞云便把他师父编来唬凡人的故事讲给邙果听,讲完之后叮嘱邙果,除了住房、厨房、膳房,和后院,其它处尤其是供着佛祖金身的前殿,一律不许踏入。
邙果以为他们会和过去待过的地方一样,住个几年就会离开,高高兴兴地点头应下了,可谁知,燕飞云这次却似乎并不打算离开飞云观,一住就是个没完没了了。
某夜寒意降临,清晨时分,天上飘下朵朵雪花。
邙果用过早饭,提着汤婆子在树下看满院飞雪,看白银皑皑的一方天地,想景色好看是好看,但是好无聊啊。
无聊地又过了一个冬天,春天转眼就到了。
邙果很喜欢桃花,她看见漂亮的桃花,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她跑去和桃花说话,哄它们高兴,让它们慢一点结果子,但桃花不太懂事,很快就不见了,桃树又变回光秃秃的丑样子。
夏天到了,邙果便在一棵树枝比她整个人都粗的老槐树上乘凉,打盹儿睡觉,到了傍晚把兜兜牵出来,绕着后院墙根遛弯儿。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着。邙果和燕飞云守着飞云观,准确来说,是邙果一个人守着,拿兜兜的龟壳当木鱼,毫无章法地敲来敲去,敲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后来邙果实在忍不了了,就抱着兜兜偷溜出去,但都被燕飞云设下的结界给挡了回来。
试了几次无法打破结界,氓果便气鼓鼓地去问燕飞云,什么时候能让她下山去。
燕飞云多数时候假装听不见,若实在被缠得烦了,便丢下一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许你下山。”
邙果问燕飞云:“什么是时机?'时机'何时会熟呀?”燕飞云眼一翻,和周公下棋去了。
邙果单方面宣布和燕飞云关系破裂,回到后院,练习那日燕飞云偷看杨善人和他妻子亲嘴的法术,用来打发时间。
趴在水井旁练习了七八次都失败了,邙果正要放弃,谁知井水竟然起了一阵涟漪,而后,里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屋子,四周都是白色的墙,穿着白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在里面匆忙地跑来跑去。
邙果十分的喜欢白色,因此很是雀跃。
她保持专注,努力不让术法失灵,一面观看里面的“故事。”
白色的房间里面,一位老人躺在床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喊着,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扮作病入膏肓的模样。
邙果暗暗乍舌,觉得他是个“老骗子”。
她不喜欢这么坏的人,便准备收了术法回屋睡觉,突然灵光一现,记起这个老骗子竟是杨绍农。
杨绍农的妻子游氏没有出现在画面里,邙果捻指算了算,得知她在很多年前遭遇意外身亡。邙果感到有些许忧伤,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坐在床边的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女性给吸引了。
好像是杨绍农的孙媳妇。她面容温婉,低垂着眼,手里握着把小刀,很是细心地削着苹果。
果皮一头连着苹果本体,另一头垂在地上,长长的弯弯曲曲的一整条,一点也没断。
邙果觉得她好厉害,感到很是佩服。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杨太太的动作,想学习削皮技巧,而后不多会儿,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走到床边,看着杨绍农,称他“曾祖父。”
邙果心头一跳,心脏变得奇怪起来。
“我刚学会这个法术,还不是很熟练。”邙果捂着胸口,小声道,“你不要捣乱了,我还要看呢。”
这时,邙果听到男人对躺在床上并没有生病的杨绍农说:“我就是喜欢她,您不能因为她学历不高、出身背景不好、还是个整过容的女网红,您就嫌弃她!您可是全国知名慈善家、企业家,崇丰第一富,您可不能干这种、这种……”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邙果都听不清了。
“———这种什么呀?”邙果和杨绍农一起说出声。
男人顿了顿,皱眉道:“谁在说话?”
邙果看见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也紧绷着。似乎很不高兴自己和曾祖父说话时被邙果打扰。
他眼神锐利地四下看,好像是很想抓住正在偷窥的邙果。
邙果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到,水里的景象立刻没了。
没东西可看,天色也不早了,邙果慢悠悠地回到房间,看着安静的屋子叹了口气,便躺下睡了。
半梦半醒间,邙果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心脏又砰砰跳了起来,然后想,真的被他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偷看就好了,他那么凶,肯定会报官来抓自己,那么邙果就可以离开飞云观了。
因为飞云观真的是很不好玩儿。
睡下不知多久,燕飞云忽然千里传音给邙果,说他有急要事要立刻下山,让邙果在寺内好生呆着,末了嘱咐:不可以去前殿。
邙果迷迷糊糊地把不可以听成了“可以”,应了一声,随即陷入沉睡。
翌日,邙果醒来,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发了会儿呆,忽地跳起来,对正在蹬着短腿,试图把身子翻过来的兜兜说:“我可以去前殿玩儿了!”
她把兜兜翻过来,然后去烧水沐浴,焚香净手,再把上一个秋天到来时,燕飞云送给她的新的衣服换上,哼着从燕飞云那里听到的,据说是人界特别火的小曲儿,昂首阔步地往前殿去。
刚踏入殿前石阶,一阵骤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刮得邙果脸颊生疼,紧接着,耳旁传来阴森可怖的痛哭、哀嚎,低泣声,还有仿佛要震碎五脏六腑的厉声尖叫。
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无数怨魂厉鬼叫嚣着靠近邙果。他们脸上渗着血,手上白骨隐現,颤颤巍巍地朝邙果伸过来,嘴里喊着“还我命来。”
邙果害怕得不得了,想喊师父救命,嗓子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抱住自己的脑袋等死,想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兜兜了,感到很悲伤。
这时,头顶上方忽地传来肃穆的钟声,紧接着,敲打木鱼的声音、念经的声音,各种动静汇在一起,在四周传开。
周遭诡异之象瞬间消失了。
昏昏沉沉之中,邙果好像见到一个身量顷长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逆光站着,邙果看不清他的长相,便朝他伸出手去。
男人愣了愣,犹犹豫豫地也抬起了手。
指尖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邙果眼睛一闭,身体一歪,朝地上倒去,而后彻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