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掉马+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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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光原本没心思在宫中闲逛。
人间的宫殿再怎么奢华繁复，也比不上他广陵宫的一片瓦砾。
凡人脆弱如蝼蚁的生命，更与不死不灭的魔神无法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陆遥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前世他用了千百种方式都没能修到最终境界，不然也不会被尉迟晏一剑捅死。
总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缺点什么，可缺的到底是什么，他又怎么都想不明白。
出神间，他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宫外马车处，而是鬼使神差的驻足于九公主殿前。
不等他抬眸细看，殿内已然走出来一位宫女迎他进去：“见过龙骁将军，将军是来接夫人的吧？夫人正与公主相谈甚欢，将军请随奴婢来前厅稍作休息，等候片刻，奴婢这就去通告一声。”
“不必了，”见宫女要走，陆遥光及时拦住，拉开椅子坐下，自然而然地抿了口茶，“不要打扰她们的兴致，我在这里等会儿也无妨。”
“是。”
宫女刚走，陆遥光就闻见不远处飘来一串笑声，清脆爽朗，听起来谈笑之人十分融洽。
指尖徐徐摩挲杯口，陆遥光沉思，宋清洛在别人面前怎么就不装，偏偏在他一人面前装成小白兔？
总不见得是为了讨他欢心吧。
…………
“你说真的？你嫡姐真去找你讨教如何博取男子欢心？”白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宋清洛扬起眉梢，绘声绘色，“那当然了！说实话，她当时气势汹汹跑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我还吓了一大跳呢！我以为她爱而不得陆遥光想来打我来着。”
白黎故作睇她一眼，柔声道：“她先前那样待你，你就这么轻易不计前嫌？”
“怎么可能？”提起这个，宋清洛可就藏不住乐了，故作神秘地凑到白黎面前，拇指与其余四指来回搓搓，“当然讹她一笔。”
“多少？”白黎被她的模样勾起兴趣，忍不住问。
宋清洛笑着哼哼一声，挺起腰板叉着腰，张开五指递到白黎面前。
“五十两？”白黎虽生在皇家，却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卧病在床的那些年无事便翻看些民间史书，也知晓人间疾苦。五十两不算是个小数目，所以她如是猜。
宋清洛砸吧砸吧嘴，拢起眉头摆出一副不上道的表情，“别这么抠巴，大胆点，再猜。”
白黎顿了顿，试探道，“五十……金？”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天价数目了，平时在宫内也鲜少见到如此大笔的交易。
话音未落，五指化作一指，十分缓慢地在她眼前左右摇摆一阵。
“五百金。”
“五百金？！”白黎没忍住惊呼出声，“清洛，这，这是不是太……”
“太什么？”宋清洛不以为意，翘起腿来，撇撇嘴，“出嫁时我爹连嫁妆都没给我凑出多少来，我要她五百金又怎么了？”
“再说了，我原本开价只有一百五，是她财大气粗要给我五百的，不要白不要。”
白黎见她不悦，忙哄道：“清洛说的是，是我没思虑周全，说错了话。姐姐这就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嘁！”宋清洛故作生气的模样别过脸去，抱起手臂，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白黎也没什么公主架子，只当她是长不大的小孩儿般哄着。
两人又闹了一阵，白黎止了笑，才坐起来问道，“对了清洛，明晚父皇为我补办生辰宴，咱们本就是同一日生的，你又是父皇的义女，要不要来同我一起？我去和父皇说明，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两人生辰临近皇太后忌日，由于国丧的缘故没法当天举办，但皇帝爱女心切，等清明结束后还是照常大摆筵席。
宋清洛在白黎面前一向毫无防备，想都没想，答应的话到了嘴边，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突然又被她咽了回去。
差点忘了，明晚还有贵客相约。
好可惜。
上一秒还散出光芒的眼眸，下一秒立刻灭了，活像一只吃不到鱼儿偃旗息鼓的猫，宋清洛瘪瘪嘴，“我可能来不了，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办。”
她其实还挺想去的，从小到大也没正儿八经的过过生辰，对这些东西总是十分渴望的。
白黎一听，也跟着惋惜起来，争取道，“一定要明晚办吗？能不能往后推推？”
宋清洛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干他们这行的若是失了信，在行内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她可不想就此丢了这份差事。
这可是她钱财的来源，人活在世，谁都不可靠，只有钱板儿才是王道。
生辰年年都可以再过，金主流失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见她如此坚定，白黎也不再劝，只是莫名跟着失落起来。
宋清洛不忍见她如此，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哎呀，不就是个生辰宴吗，咱们往后见面的日子掰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不急于一时。再说了，见不着我，尉迟晏总能见着吧？皇帝没理由不请陆遥光去参加宴席，到时候我让他把人带上。”
听见“尉迟晏”三个字，白黎肉眼可见的红了脸，“对哦……不过还是不要让将军带他过来了，父皇见了他，怕是又要不悦。”
皇帝发现了她对此人的情谊，可他看不上这个落举书生，极力反对，否则两人也不至于见一面难如登天。
“清洛，你再帮我递个话吧，今晚我想见见他，还在老地方。”
宋清洛想了想，这样的话正好她可以将鸡公子约出来还清人情，就此两清，顺便也能保护白黎，免得又出现上回的情况。
于是她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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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的香柱换了一根又一根，茶水沏了一壶又一壶，陆遥光尿意渐浓，神色倦怠，终于在起身走人的欲望达到顶峰前等到了宋清洛出来。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眉梢止不住跳了跳。
以往，这都是他的耐心到了极限的表现，手下若是看见，下一秒就会跪在地上求饶。
但宋清洛没有，她心情似乎格外愉悦，见到陆遥光反而一惊，转而笑着同他打招呼，“将军也在这里，好巧啊。”
陆遥光：“……”
一点也不巧。
两人上了马车，宋清洛便提议去军营看一看，陆遥光没拦着。
一看就是白黎又要跟尉迟晏约会了。
陆遥光默默翻了个白眼。
呵，黏黏腻腻的小情侣。
从军营出来后，刚回到将军府，宋清洛立刻又说自己要出门一趟，陆遥光问她去哪，她只说去集市采购点日常用品，他便没多问，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皇帝最后和他说的那些话上。
直到半个时辰后，宋清洛提着菜篮回到府中，同他问了个好。
然后没过半柱香，淮桑就来禀报，铁匠铺有个叫“水儿”的姑娘留了消息，约他今晚会面。
陆遥光哑然间，微笑着闭上眼睛，缓了一口气。
原来对他笑脸相迎的时候，这女人还在想着如何勾搭其他男人！
夜深，不等子时，陆遥光便按耐不住，气冲冲地赶往花满楼。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越他过去，又要搞什么名堂！
来了第三回，秦妈妈都已经熟悉了这位金主，一进门就热情上前招呼，只不过金主一眼都没瞧她，头也不回直奔暖香阁。
秦妈妈望着宽阔挺拔的背影不由感叹，“怕不是又一位被水儿朝三暮四的性子给惹了的主。不过水儿也真是，逢场作戏这一招算是给她吃透了。”
砰！
暖香阁门被人用力推开，直砸上门后的墙面，发出轰然声响。
陆遥光甚至不用抬眼，就已经看见宋清洛带着假面，悠然自得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见他如此阵仗也丝毫不慌，神情平淡的令他莫名恼火。
不过这份恼火在看到一桌子大大小小的盘子后熄灭了。
陆遥光默了默，犹豫着指着这些餐盘问，“这些是什么？”
“补偿啊。”宋清洛把玩着薄纱袖摆，挑眸望他，“之前不是欠公子救命之恩，水儿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肴，来给公子当夜宵。”
说着，她从椅子后面拿起琵琶，“自然也不会让公子干吃菜，水儿的琴艺也是千金难求一曲，今日便伴公子下菜吧。”
字里行间都在说，便宜你小子了。
陆遥光牵强扯出一个微笑：“……”
谁教你这么感谢人的。
同时他十分懊悔。
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可能就是那日随口夸赞了她煮的粥，给了她不可言述的信心。
“公子快吃吧，后半夜不好消化。”宋清洛说，“吃完这顿饭，欠你的恩情就算还了，咱们也就两清了。”
陆遥光再三犹豫，还是不想落座：“……要不然还是别两清了。”
此话一出，宋清洛旋即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道不妙。
果然还是有必要来说清楚的，这人对她真的起了别的心思，居然不愿意就此两清，莫非是还想与她藕断丝连，继续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内心冷哼一声，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亏得他之前那么装清高了，骨子里还是一样臭。
宋清洛婉拒道：“那公子不吃，咱们也算两清。”
陆遥光如释重负：“那行。”
宋清洛：……？
摆脱了这顿饭，陆遥光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运转起来，他忽然醒悟——
所以宋清洛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两清，断了关系？
不知怎得，这个想法犹如甘泉一般迅速扑灭了他的所有怒火，顷刻间心情大好。
既然对方爽快答应，宋清洛也无意多留，她心里还在担心白黎那头，于是起身要送客。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窗外熟悉的信号升起。
糟了，白黎！
陆遥光捕捉到她举手投足间体现出来的慌张，很快便想明白了，拽住她的手腕从窗户一跃而下。
宋清洛大惊：“你做什么！”
陆遥光没有停下脚步，落地之后便拉着她一路向信号升起之处而去，“救你要救的人。”
说完，不等宋清洛下句话出口，他又道，“我能护住你们，你知道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在此刻却有莫名让人安心的能力，如同给宋清洛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无条件信任，且跟随这个男人的脚步前去。
他赶路的确很快，带着她飞檐走壁的速度堪称仙人御剑一般飞速，中途好几次宋清洛都差点以为自己是真的在飞行。
转眼间，前方大批人马已经渐渐进入视野。
只是与上次有点不太一样。
这次并非黑衣人刺杀，而是……宫中的人马将二人围了起来。
陆遥光一眼认出那些人身着盔甲与自己的兵马相似，断定那两人暂时没有危险，于是带着宋清洛停留在屋檐上，静观其变。
只听下方白黎正在与带头的将士交涉。
“你就当今日没看见我们，好不好？”白黎软声求着，却牢牢将尉迟晏挡在身后。
为首的将士丝毫不留情面：“公主，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逃了，上次遇险之事若非你瞒着我，又怎会因护驾来迟而受军刑惩戒？末将乃是奉圣上之命对你的行踪严加管控，若你现在不跟我回去，就别怪我出手没个轻重了。”
“可是……”白黎情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小黎，我来吧。”尉迟晏走到白黎身前，不顾白黎一个劲儿地冲他摇头，温柔对她笑了笑，“我是男子，总躲在你身后，还有没有一点骨气了？”
说完，他凑到她耳畔轻声道，“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再继续偷偷摸摸下去，我想明媒正娶迎你过门，也想得到你父皇的认可。”
白黎更加剧烈地摇头，“不要！可是那样父皇会将所有罪责都归到你身上……”
“将军，公主出宫都是晏某的过错，切莫责怪公主。还请将军将我一同带回，向圣上请罪。”尉迟晏深深作揖，为首的将士闻见挑了挑眉梢，似乎对此人略有改观。
方才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又躲在公主身后，还以为是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这会儿看来还算有点骨气。
行军者向来不为难有骨气之人，既然他都如此要求了，将士便爽快应下，“好！那我就带你一同回去！”
一直蹲在屋顶静观其变的宋清洛终于耐不住性子，差点想要冲出去，被陆遥光一把拽住。
她急道：“你别拦我！那男的一旦见了皇帝，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
到时候白黎只怕是要趴在尉迟晏坟前哭瞎了眼。
她在深宫中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窥见一点未来的期望，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抹杀？
谁知陆遥光只是摇了摇头，让她在屋顶呆着，旋即一跃而下，负手而立。
宋清洛看呆了眼，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他的背影都光芒四射，明亮而耀眼。
“你是何人！”将士警铃大作，拔出剑直指陆遥光。
只见他微微垂头，抬手解开耳后的系绳。
哐啷。
假面坠地发出一声清响。
将士们纷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支吾道：
“龙、龙骁将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掉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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