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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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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吟在南安人民医院彻底出名了。
不仅因为搞定了器官捐赠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成为护食第一人王予然肯分食的人,这不仅在人民医院属例外,据Alex说,这在王予然读医科的时期来看也是未曾开过的先例。
Alex和王予然属于大学校友,而他一个香港仔会跑到南安上班的原因也是因为仰慕这位学长,希望在他手底下学点东西。
当天晚上,胸外众人的“加油时间”就破天荒地邀请了“外人”。Alex已经提前点好了王予然喜欢的垃圾食品,并不辞辛劳地亲自送到了王予然办公室,在收到微信转账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护士站。
还好,他回来的时间刚刚好,陈宁刚好把外卖拿上来,其他的医护人员也都刚到。而他们所邀请的主角也刚刚好就位。
Alex热情地冲过去,给了裴吟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口炫白的牙齿白得发光:“裴吟,我终于可以同埋你一起食饭!”
被猝不及防抱住的裴吟愣怔了片刻,有些好笑地拍了拍Alex的背:“有这么期待吗?”
Alex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欣喜地说:“当然!作为敢打我们主任一耳光的人,还能分我们主任零食的人,你真的是太让我们佩服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很想跟你一起吃饭的!”周围众人异口同声,说得裴吟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今天的外卖打开,竟然不是平日里胸外干饭人们最喜欢的重口味食物,反而是Alex的家乡美食——港式点心。
“裴吟,我们今天可是为了你刻意戒了重油重辣,专门点了清淡的点心,你一会可要多吃点哦”,陈宁给大家分发筷子,其他人都急吼吼地开了盒饭盖子。
港式点心每一份都定量,点餐的时候虽然都大致算过了每人至少保证一份,但今天胸外特别忙,大家都没什么时间吃饭,这群人累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犹如凶兽捕食一般不管不顾地抢夺食物。
Alex实在看不下去,发了狠从一众“虎口”手中夺下两个虾皇饺塞到裴吟面前的透明小饭盒里,并嘱咐道:“快,你快吃,你这么斯文,在我们这里是吃不饱的。”
别说,裴吟是真的看愣了,他读过两次大一。第一次是因为中途发生一些事情被迫辍学,后来又重新参加高考,所以毕业的时候年纪格外大。
他第二次读大学的时候,当时因为宿舍不够住,他被迫和几个体育特长生同屋。那些男孩子都是刚从高中上来的,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有一回聚餐吃火锅,那些肉刚下锅,都没在沸腾的油里滚够一个来回就被他们捞起来吃了,等到裴吟觉得该熟了,下筷子捞时,只捞起来一堆辣椒、花椒。
裴吟简直没料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一群外科医护身上见到类似的事情,他只想说两个字:麻了,麻中麻,麻中麻中麻。
当裴吟吃了两个虾皇饺,恢复一点力气之后,也加入了夺食大军,毕竟他今天可是饿到低血糖的人。等大伙都吃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终于才有心思聊会天。
因为大学的时候,王予然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群体性活动,而裴吟和王予然关系又比较特殊,所以裴吟一直都没有发现王予然护食护得这么严重,他不由地好奇问:“你们王主任是从来都不跟你们一起吃东西吗?”
“对啊,他向来都是我帮他买好垃圾食品,他自己关起门来吃的。”Alex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裴吟。裴吟嘴里还叼着一块椰汁西米糕,Alex则对他讲:“你吃你的,我给你说一个关于我师傅的段子下饭。”
裴吟出不了声,只能点头。
Alex也顺便问了问其他同事:“你们都知道我师傅的泡面故事吧?”
上次将涂洪波架出手术室的张护士问:“就是陈宁抢泡面输了的那个故事吗?”
所有人都表示知道,这可是王予然在人民医院除了“第一刀”这个名头外,最广为人知的事情。陈宁由此还翻了一个白眼,“又要拿出来说吗?”
Alex表示,这可是医院的传统,每个新人来都要听一遍的,而裴吟作为他们胸外的大功臣,俨然可以当做新人来对待。于是Alex便讲了起来。
那时候Alex刚进医院没多久,还是个纯良无害,连一整个盒饭都吃不完的小鸟胃。没错,别看他长得这么牛高马大,其实胃口特别小。后面全是做手术开胸练的,因为吃一顿兴许要抵上一整天,那胃口自然就练大了,毕竟吃了上顿可能就没下顿。当然,这些都是废话。最主要的是,那次Alex他们刚做完一台很大的手术出来,已经都是晚上十点了。他们连续许久都没吃饭,而这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他们恰好遇上台风,整个南安就像是泡在水里似的。
半夜,食堂不开;台风,外卖不送;暴雨,连医院门都出不了。于是整个南安胸外的外科医护们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样,带着觅食的目的在整个大楼里来回晃荡。
这时,整个人都饿到快胃抽筋的陈宁竟然闻到了一股泡面的香气,那股浓重的调料味就像一根钓鱼竿一样,钓着陈宁这条小鱼往前行。一直行到拐角处的最后一间办公室,陈宁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幽幽地从半开的办公室大门里探了进去,果然让她看到在纯白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桶泡好的泡面。
视线在泛着油光的红油上停留片刻,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手正捏着叉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继而是锋利的下颌线,以及半耷拉着的眼皮——竟然是王予然。
陈宁虽然知道这人难缠,但还是毫无骨气地推开门,讨好地问:“王主任,你这个面好吃吗?”
王予然嘴里刚吸了一口面,唇角还沾着汤汁,但眼眸却是一片波澜不惊,只见他点点头,并无回答,随后细嚼慢咽起来。
陈宁搓了搓手,犹豫着上前道:“我太饿了,今天没赶上晚饭,主任您的泡面能分我一口吗?”
王予然警惕地将自己的泡面端离桌面,并看着陈宁道:“当然不可以。”
陈宁不顾脸面,继续恳求:“不用多了,二分之一就行。”
王予然摇摇头。
“三分之一?”
王予然继续拒绝。
“咕……”,一阵恰合时宜的肚子叫声响起,陈宁捂着肚子道:“主任,您看,我是真的饿了。”
王予然终于把泡面放到桌上,陈宁的眼里亮起一抹光,谁知这厮忽然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到了“16”,并理直气壮地说:“那你可能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如果吹感冒了头疼了,那就只顾着注意身体症状,就不会冷了。”
陈宁:“……”
裴吟听到这里才发现,王予然这个人果然这辈子都跟怜香惜玉扯不上半点关系。居然看到女孩子饿成这样也不肯把东西分出来。却唯独对自己……想到这,裴吟的心底有了一丝异样。
就在这时,院长忽然从门口探个头来补刀道:“有一回我下了手术去旁边的便利店买关东煮,结果去了以后最后一杯被王予然买走了,那个该死的说什么也不肯分一块萝卜给我!”
众人都表示,有过相类似的经历。Alex耸耸肩对裴吟说:“要不是师傅在胸外的技术过硬,在工作上也很有担当,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还不说稳坐副主任这个位置。”
*
从护士站出来,裴吟并没有直接回病房,穿过走廊,行过拐角,走到尽头处最后一个房间。里面的灯火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泄出来,铺展在走廊的砖石之上,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夜晚流泻在便利店门口的月光。
那时是裴吟和王予然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王予然来等裴吟下班,一个人百无聊赖,又有些饿了,就在便利店里买了个饭团坐在外面的遮阳伞下吃。
而这时的裴吟恰好到了交班的点,他没有先去换衣服,而是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从王予然的背后想吓唬吓唬他。只见他悄悄地垫着脚走到王予然的背后,然后忽然发出“啊”一声叫。
王予然波澜不惊地转过头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裴吟有些不满地在他身旁坐下,并嘟囔道:“你为什么都没有被吓到?”
王予然伸手指了指地上说:“这里可以看到你的影子。”
裴吟顺着地面看去,是桌椅板凳拉长的影子,还有板凳上两个因坐得太近,略微有些重叠的身影。
“这样啊”,裴吟脸一红,有些无趣地说道,一转头他就看到王予然手里的饭团,想也没想地他就抓了过来,对着没有下过口的地方啃了一嘴。啃完还不忘解释说:“我饿死了,一会我们再去吃点烤串吧。”
王予然呆呆地看着裴吟递回来的,被他啃出个牙印的饭团,像是自己固有的行为模式被忽然打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那时的裴吟并没有注意到王予然的反应,只对他说:“你快吃啊,吃完我们就走。”
裴吟并不知道在那时,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王予然俨然已经在自己心中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最终是用怎样的决心才能对着裴吟的牙印啃下去。但出乎王予然意料的是,被裴吟啃过的饭团,竟然就跟裴吟的嘴一样,是甜的。
而如今的裴吟站在王予然的办公室门口,顺着门开的缝隙轻轻推了一下,里面是正戴着手套吃炸鸡的王予然。他显然是被这忽然进入的人吓了一跳,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举着手里啃过一半的炸鸡问裴吟:“是想要吃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