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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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姜雨感到四周时光和空间在快速流动，一些听不清内容的声音和对话不住传来，防辐射服正在一点一点被撕裂，渐渐在黑暗中消散成粉末。
迷迷糊糊地，好像过了许久，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居然趴在一个高中教室的课桌上。
“姜雨，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姜雨睁开眼，发现同桌裴晴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
姜雨用掌根揉了揉突跳的太阳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周遭的一切。
“裴晴？”姜雨抹了把脸，震惊地问道。
“诶，干嘛，你鬼上身啦？”
“现在几几年？”
“我靠，你真的学傻啦？今年是2042年啊，星期四，你作业晚自习的时候借我抄一下哈？”
姜雨一身冷汗，咽了口口水，“十年前......”
“什么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自己拿，我去趟洗手间。”
“那我先走啦？晚上见。”裴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雨没有回头，边走边向她摆了摆手。
高中的走廊，放学的打闹，远处的篮球声，空气里课本的油墨味道，都从泛黄的记忆里鲜活地苏醒了过来。她的心还在砰砰地跳，虽然面上仍旧看着很平静。
她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镜子照出她的样貌。头发刚到锁骨的位置，额前微微有些刘海，一边的头发夹在耳朵后面，这是她高中时的发型。水珠粘在脸上，微微映着暮光，身上穿着春季校服，白色长袖，藏青色及膝短裙。
镜子中，她目光迷惑，她明明记得自己跌进了小型黑洞里，可现在真的是十年前吗？还是做梦，姜雨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一掐。“嘶...是真的”，她低声说。
“姜雨，考得不错啊。”背后的女声听着都足够俏丽，但一阵寒意直从姜雨久远的记忆里袭来。
姜雨定了定神，瞟了一眼镜子里站在她身后的女生。她一头长发垂到腰间，睫毛如扇染着晚霞的赤橙，如果忽略掉她锐利到凶狠的眼神，姜雨绝对承认她是个实打实的美女。
姜雨没有理会，走到女厕门口，路却被那个女生用身体挡住了。
“借过。”姜雨冷冷地说。
“占了全校唯一一个保送名额，开心吗？”女生问。
姜雨品了品她的语气，回道：“还不错，你呢？作弊开心吗？”
“是不是你举报的？”
“我没你那么闲。”姜雨打掉她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跨出门。
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走廊窗台边。姜雨跌撞吃痛，脑子却在快速回忆当年的这一天发生的事。她摸到了自己的掌心，现在还没有带疤。
哒一声响指，几个人高马大的混混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上下来，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已经放学了，走廊空无一人，一个混混左手摇着小刀，朝她吹了声口哨，道：“薇薇，总算靠谱了一回啊，是挺漂亮的。你看这腰，啧啧啧，这腿。”
“田薇薇，你不知道这里是学校吗？”姜雨冷笑。
“知道啊，但是大家都回家吃晚饭了啊，晚自习还有两小时呢。这几个哥哥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两年了，还不腻？我究竟什么地方惹你了？”姜雨不是当年的姜雨，她拥有二十八岁的灵魂，眼睛沉静而深邃，一瞬不错地盯着田薇薇和她身边的人，反而看得对方有点发怵。
姜雨捏着手心，她知道结局，因而没什么好怕的。但想到右手心被划的那一刀，还是忍不住有了这个小动作。
“惹我什么？没什么，就是看小镇做题家不舒服。你好能抢啊，默不作声就坐在座位上，你知不知道你来之前，那些机会原本都是属于我的？”田薇薇稍微定了定神，嗓门高了起来。
姜雨却微笑，点了点头：“唔，逻辑闭环，这个理由make sense。”
“他妈的你有毛病？”田薇薇冲过来一把薅住姜雨的头发：“我家，医生世家，你爸妈算什么，油腻腻的厨子，连给我家帮佣都不配。”
姜雨眼神骤然微变，反手抓住田薇薇的头发，往墙上撞去：“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眼见着旁边两个混混想有所行动，姜雨却先一步用田薇薇挡住了自己，手依旧抓着她头发没松，提着她到唇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妈把你生出来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田薇薇被气得发狂，姜雨早就借刚才的时机转换了位置，她把田薇薇往前一推就开始往楼梯下跑。
两年的校园霸凌，她在无数个清晨黑夜，被堵在这个洗手间里，阴冷、潮湿、恶臭，这些记忆都活泛了过来。直到一个少年出现在晨曦中，把她背了出去。
“被欺负了可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也不要怕，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他的背结实温暖，如日出驱散了迷雾。她的人生漫长如夜，他最先教会她，像个战士那样战斗。
姜雨脚步急促，顺着扶手梯一路往下跑，几个混混很快跟了上来，边追边骂：“臭婊子，给你脸了，等老子抓到你弄死你！”
姜雨脚下趔趄，好几次险些摔了跤，快下到二楼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颤，领头的混混趁势追了上来。他薅着姜雨的头发，恶狠狠道：“跑，我叫你跑。”说着就开始解姜雨领口的扣子。
姜雨死命挣扎，但后面几个混混这时候也跟上了，帮忙把她死死按在地上。“救！...”姜雨想张口呼喊，却当即被混混捂住了嘴，“叫？还想叫？”其中一个混混居高临下地压着她，“当着老子的面耀武扬威，是不是还嫌死得不够快，刚才嘴不是挺厉害的么，一句一句的？啊！！！！他妈的臭婊子！！”
姜雨朝他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大叫，混混啪地抽了姜雨一巴掌，掏出刚才把玩的小刀，“这嘴是真厉害，看我不撕了它！”
姜雨的表情没有害怕也没有惊讶，她伸出右手准备攥住刀刃，把刀子夺下。
就在小刀落下的一瞬，一只手忽然横在了她的眼前，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一层薄汗，带来的气息和混混身上的截然不同。锋利的刀刃被紧握住，掌心划破，姜雨看着眼前的手，指缝逐渐被血填满，接着一滴一滴，滴到自己的脸上，温热的、血腥弥漫的。
她向旁边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手握着刀刃，另一只手抓着混混的手腕，用力一别，接着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叮当两声，刀被打落在地。
“你他妈谁啊？跑来多管闲事是不是找死？”领头的混混歪了歪脖子，骨头发出嘎啦一声。
姜雨看见陆辰淡淡朝自己看了一眼，双手松骨，也发出嘎啦两声，轻轻把她挡在了身后，冷笑着说：“谁找死还不一定。”
姜雨爬起来，勉强靠着走廊的墙壁撑起上半身，两个混混似是跟领头的轻声说了些什么，混混头子便道：“陆辰是吧，我听过，自己人打自己人，没必要。”
“谁跟你是自己人？”陆辰淡淡说。
“怎么，今天这闲事非要管？”
“非要管。”
“哼，”混混歪笑着，捡起地上的小刀，用T恤下摆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行，今天就当我卖你个面子，如果还有下次，走着瞧。”混混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狠狠瞪了姜雨一眼，转身走了。
姜雨全身是汗，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脑门和鬓角，看了一眼陆辰，目光又落在他带血的左手上。
“起得来吗？”陆辰问着，说着伸来一只干净的手。
姜雨握着他的手，少年的手温暖而有力，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姜雨说，气息依旧有些不稳，“你的手流了很多血，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大惊小怪，我抽屉里有药。”陆辰转身往教室走去，没走几步，回头对姜雨道：“怎么不走？”
“哦，来了。”姜雨拍了拍裙子上的沙，提步跟上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掌心——没有疤。
夕阳正绽放夜晚来临前最后的光，晚霞几乎将西边的半片天空都烧得通红。姜雨和陆辰并肩而行，她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他的轮廓被暮光描了边，高挺的鼻梁让一半侧脸折进阴影里，身上还穿着篮球服，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的，脸上带着些疲惫，但看着她的时候早没了刚才的戾气，很温柔，有些战损的英俊。
“看什么？”陆辰笑着问她。
“没，没什么。你怎么来了？”姜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瞬间比刚才接刀还紧张，赶紧岔开话题。
“在操场上打球，听见声音了，过来看看。”
“是啊，有篮球声，我都没发现。”姜雨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这个时间段我都在操场练球，有事走廊上喊一声就行。”
“嗯，谢谢。”
走过五间教室，到走廊另一侧的尽头，就是高三一班的教室。陆辰因为个子高，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熟练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拉开抽屉，把碘伏打开倒在伤口上。
姜雨有些不知所措，三秒之后默默移动回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一本物理题开始算。
“姜雨。”
“啊？”
“你有没有良心？”
“啊？”
“过来，”陆辰看着姜雨有点呆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无奈道，“给我包纱布。”
“哦。不好意思，我......”姜雨的座位在正数第五排，听了陆辰的谴责之后连忙跑到他座位旁边接过纱布。她想解释点什么，但又觉得陆辰骂得没错，只好闭嘴，轻轻把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到陆辰的手腕上。
空气静得可怕，姜雨倒是很习惯的，反而是陆辰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就这么喜欢做物理题？”陆辰问着，一边指挥姜雨包扎，“角度稍微往下一点，对。”
“不是喜欢做物理题，是喜欢物理。”
“这么确定吗？”
“非常确定。”姜雨回答得毫不犹豫。
“原来学霸真的是这样的。”
“是怎样的？我不是学霸，我语文差得要死。”姜雨一边轻轻把纱布系好，一边回答。
“眼里只有学习。”
“所以呢？”
“没什么，挺羡慕你的。”陆辰右手稍微把纱布捋平整了些。
“你的逻辑这么跳跃吗？”
“不是，”陆辰低头微笑，“你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往什么方向走。”
姜雨稍微思考了一下，说：“物理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安全区。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我选择了物理，但事实上，我没有其他别的选择。这样你还羡慕吗？”
“羡慕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走廊上，光线已经很暗，对面教学楼已经有几盏白炽灯亮了起来。
陆辰倏忽间靠得很近，姜雨都能闻到他身上香水的尾调混杂着汗味、碘伏味的气息，像是独属于高三的这个夜晚。
“我手是救你伤的，你要负责。”
“哦......好......负责什么.......”姜雨紧张得不像话，明明对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屁孩，怎么自己却显得气场很弱。
“负责每天给我打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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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早中晚的食堂，同学们都会看到一个左手包着白纱布的少年，旁边站着一个纤瘦的女生，手上托着两份饭走来走去找位置，像个传菜的服务员。
陆辰的朋友有时候看不过去，会忍不住问姜雨：“要么我帮你端一会儿？”
如果陆辰没听见，姜雨就会赶紧点头，把饭放到同学手上一会儿，然后自己甩一甩麻了得手腕。
但凡只要陆辰听见了，就会转过头来笑着踹这群狐朋狗友一脚：“滚，这叫报恩懂么。”
既然饭是一起打的，一般情况下就会坐在一起吃。陆辰因为外型优越加上篮球打得好，在学校就是行走的八卦风暴的中心，无论到哪都多的是眼睛盯着他。
没过多久学校里的小道消息就传开了，说陆辰换口味了，弄了个书呆子天天跟在身边。
姜雨没空理那些有的没的，几乎除了回家睡觉和在食堂以外，所有时间都坐在座位上演算坍缩理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针对十年后可能发生的彗星碰撞，她也要拿出有力的解决方案。
学校里没有专用的计算机，她就用纸算，稿纸一摞一摞地堆在课桌上。因为已经保送了所以老师也不太管，只有上课的时候经过她的座位，偶尔会瞟一眼她的草稿纸。一排一排整洁的公式和运算，这时候老师经常会深深叹一口气，幸好她快毕业了。
“姜雨，喂，别算了，看看我。”裴晴抢走了姜雨的笔，一脸八卦的表情。
姜雨如梦初醒似的抬头。
“你在跟陆辰谈恋爱啊？”
“......”
“真的啊？我靠，你别啊，他是个大渣男！女朋友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你这个单细胞书呆子两三下就被他骗走了。走，现在就去跟他说清楚。”课间操教室里没什么人，裴晴拉着姜雨就想往教室外面走。
“等等，什么谈恋爱？”姜雨问。
“你和陆辰每天都一起吃饭，没有在一起吗？”
姜雨用手覆着裴晴的脑门，疑问道：“也不烫啊，没烧糊涂吧，一起吃饭就要在一起了吗？”
“我靠，吓死我了，看来八卦是假的。”裴晴刚松了一口气，又警觉道：“不对啊姜雨，你不仅给他打饭，你还每天给他带饭。”说着走到陆辰的桌子前，扒开抽屉里塞的各种酸奶、鸡蛋，那些都是喜欢陆辰的女生送的。
再往里挖一挖又是一堆巧克力和粉色情书，中间有一个长相十分朴实的饭盒，裴晴真的观察很久了，忍不住问：“这个饭盒不是你的吗？怎么现在每天给他带早饭？我靠还这么丰盛。”裴晴打开饭盒感叹道，“你什么请我吃过这种豪华大餐？我靠你见色忘义卖友求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啊姜雨。”
姜雨被她的连番拷问弄得没招，“医生说，多吃点有营养的好得快。”
“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
“姜雨你好没意思，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朋友？跟陆辰谈这么久恋爱都不告诉我，我还要从八卦那里知道消息。”
裴晴哭得大声，盖过了第三排田薇薇手里铅笔折断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