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生》一勺栗子

6、互生

　　等到中午11点的时候梁清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周希望家，路上不认识路还是跟着那些去吃席的人后面去的，到了门口的时候梁清絮有点后悔，她根本不认识人，本来想找粉红婶，可是她被拉到中间那个席上，好像在和一些村里有脸面的人在喝酒，梁清絮有点尴尬，转身就要回头走，正被一个拐杖敲了敲腿，“哎，小梁同学。”

　　梁清絮低迷的情绪一下子就高涨起来，“田爷爷。”说着眼角看到田束野，假装没看见不和他打招呼。

　　“想当初我给希望这小子算命，说他是可造之才，怎么样，一卦算中，今天他老周家当然要请我吃这个席。”说着已经拿着请帖大摇大摆走进去，剩下两个少年人站在原地。

　　田束野打破沉寂，将她手上的请帖拿过来装作细细看的样子，然后说，“走吧，带你去小孩那桌。”
　　梁清絮不服，“说谁是小孩呢？”

　　“你能喝你去长辈那桌去？”田束野不知道她在闹什么，伸手牵住她，小姑娘倒是很会直接就十指扣住他的手指，只是脸上仍然波澜不惊的，田束野已经开始了解她了，这表情就是不高兴的意思。

　　周家这场升学宴总共办了六桌，请的都是亲戚还有村里比较有脸面的人，田家老爷子被人拉到主席去了。梁清絮真被田束野带到小孩那一桌了，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桌七八个小孩，有在绿涧小学上学的小学生，还有一些看起来初中那么大，但是梁清絮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也好奇的看着梁清絮，最后在互相尴尬中完成了互通姓名。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梁清絮是社交达人，一会儿就和他们开始聊天聊的火热起来，他们带梁清絮玩挑木棒，梁清絮是性格比较着急的人总是动了这根或者那根木棒，她自闭地喝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可乐，看着临桌的田束野。

　　田束野和本村的青年坐在一起，桌上有男有女，男的都在拼酒，女生却都在眼睛转来转去，总是想着不经意的时候将眼神放在他身上，梁清絮想到那个德老六说的话，朝田束野大大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正被田束野瞅见，梁清絮装作没什么的撇过头去，留本就喝的有点多的田束野在那儿发蒙。
　　不一会儿就看见周希望他爸乐呵呵的在搭的小台子上讲话，把周希望狠狠地夸了一顿，说他小时候就很聪明，梁清絮桌上的初中生小声唏嘘，“切，以前我还记得考试考不过小野哥，骂他儿子我在马路上都能听见。”

　　梁清絮看着田束野的后脑勺心想，为什么他要退学呢？

　　周希望家办的六桌酒都在屋内，每间小小的房子挤满了人，梁清絮觉得透不过气来就去外面缓一缓，看到厨房大厨在炒菜还有几个阿姨帮厨，她觉得农村办席去在城里去酒店吃饭有意思的多了。
　　走两步去了周希望他家后院，后院有一课很大的葡萄树，葡萄藤爬满了葡萄架还往下掉，上面结了不少串葡萄，几乎是青紫色，梁清絮伸手去摘但是还差一点，她准备跳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修长又骨骼分明的手在自己头顶上方摘下一串葡萄，梁清絮认出袖子是田束野，她回头，果然看见这人站在后面，喝了酒但是一点都不上脸呢，只是眼神看起来比平常温柔很多。

　　田束野剥开一个比较熟的葡萄，“可能有点酸。”

　　梁清絮就着他的手低头去吃，果然酸酸甜甜的，田束野感受到女生的嘴唇软软的，他把葡萄皮扔到旁边的水沟里，顺水流走。

　　梁清絮用手捏拳轻轻敲田束野的大臂，挺结实的她心想，“你怎么不读书了啊？”

　　“我这两天听很多人说你以前读书成绩很好啊。”

　　田束野低头看她一眼，觉得这就像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的公主吧，所以才会天真的问一些残酷的问题，剖开别人的伤口，但他嘴上还是云淡风轻地说，“没钱，只能退学。”

　　梁清絮遗憾地表情，“没关系，你不管做什么，哪方面都很出色。”她伸出大拇指示意，田束野笑的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伸手将女孩的大拇指按下，“回桌上吧，还有几个甜汤，尝一尝我送你回去。”

　　梁清絮心想我难道不会回去吗，又想说别人坐过的后座我不想坐，但抵不住大帅哥现在的温柔，他说什么是什么。

　　这顿不是很豪华却格外热闹的酒席吃完以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田老爷子和别的老头下棋去了，田束野出了院门发动摩托车，梁清絮听见声儿就自觉跑过去，虽然她还是有点生气早上田束野带别人，但还是拒绝不了他。

　　下午的天气仍然是阴沉沉的，有种初秋的感觉，粉红婶说今年雨水多，庄稼都被淹死了。梁清絮手轻轻捏着田束野的衣角，车开的并不快，荷塘，田地，稻田都往后跑的飞快，梁清絮向来藏不住心事，“喂。”

　　田束野好像没听到一样，梁清絮又扯一扯他的衣服，“田束野你听得到吗？”

　　“有话就说。”田束野的声音被风吹的忽远忽近。

　　“今天早上那是谁啊？”

　　“谁？”

　　“你别装，你今天早上骑车带的那个女的。”

　　“你一个小女孩你管的还挺多。”这话梁清絮听的就不高兴了，“意思是我不应该问，我不能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啊？”

　　田束野慢慢刹车，然后回过头，“那你下去啊。”

　　僵硬的气氛来的突然，孕育着吵架的情绪，田束野说完梁清絮就下了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田束野，“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接近，难道你对所有女生都这样吗？”

　　田束野没有说话，怅然地看着天，上半身驼背扭曲着，看起来他是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态坐在摩托车上。田束野撇头看着较真的女孩儿，突然很想抽支烟，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今天吃酒发的一包烟，只是刚拿出来就被女孩夺走，她力气这么大呢。

　　“梁清絮，你以为我应该是怎么样的？贞洁烈男？没谈过恋爱，清纯单纯？”田束野说着耸肩，“可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20岁了，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已经四年了，作为一个男人，我和一些女人有来往不很正常，她们图我的脸，我图她们对我那点情谊，照顾点生意，再说，你有什么不同？”田束野说着用手钳住女孩细嫩的下巴，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确实年轻，你不过也是图我的皮相吧。”

　　梁清絮气的退后一步，挣脱他的桎梏，“我才不是呢，我才不跟你们一样。难道就没有单纯的喜欢，或者说.......”

　　“或者说，或者说爱情？”田束野抢过梁清絮的话，“那我不信，所以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时间了。”
　　梁清絮听的气不过，一脚踹在田束野腿上，田束野吃痛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表情还很冷漠，“上来，送你回去，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梁清絮横了他一眼，自己往回走，女孩的背影倔犟至极，又能看出她满是不高兴，背挺得笔直，田束野坐在车上终究是吸了一根烟，觉得烦扰，最近的日子真是太闹腾了。

　　和梁絮的吵架来的突如其来，一连几天她也没有绕着田束野转了，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不停下雨还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田束野让自己不要注意，可还没忍住心里思考了几次自己的话太过分了，他把这几次的思考归结为老爷子的念叨。

　　“小梁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了，没有个人叽叽喳喳还怪冷清的。”田老爷子在门口剥豆子又念叨着。
　　“你就歇歇吧，人家一个小女孩不会想天天和你个老头子待在一起。”田束野说话带刺，田老爷子已经习惯了，他把手上的空豆荚扔的远远的，“是，我老头子没人找，你个年轻小伙子也没人在意啊。”

　　田束野做活儿的手愣了一下，隔着窗户对门口的爷爷说，“您还当真了，梁清絮过了这个暑假就要回城里了。”

　　田老爷子不赞同，“我看人不会错，再说你要是不当真，那村头那些姑娘丫头们来找你帮忙，你怎么不去了？”

　　田束野懒得理他，“我手上这些桌子，打起来不要个几天。”

　　“反正你总有道理。我说不过你。”田老爷子正准备收起豆子进屋，看到邮差远远地骑着自行车过来，“又有送信的来了。”

　　田束野一听立马放在刨子冲到院外，抢在自己老爷子前面拿了信，然而上面还是没有寄信人的信息，田束野冷笑，他倒要看看什么时候那个人忍不住走到他面前来，他很想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田老爷子伸头好奇，“谁的信啊？”

　　田束野撒谎道，“之前在县城里读书的高中同学。”

　　田老爷子顿了顿，“这同学人还挺好，这么多年了还记着你呢。”

　　田束野没说话，表情看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