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马》好鸟

3、第 3 章

　　“阳间职责以外之事，鬼差不能插手。”洛宙道。
　　这倒是在奚百里意料之内。
　　“如果插手了会怎样？”
　　洛宙并不回答。
　　不可否认，他嘴唇抿出的弧度也很好看。
　　奚百里盯着洛宙的嘴唇久久出神：这么清隽的男人怎么就成鬼了呢？
　　“妈呀，我这是在想什么？他一个鬼差长什么样关我屁事！”如此想着，奚百里恨不得两巴掌打醒自己。
　　此时他震惊，懊悔，无地自容，不敢相信等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洛宙看在眼里。
　　奚百里还不知道，他可是洛宙在生死簿上找了许久，又默默等待观察了许久的不二人选。
　　如果说刚才的奚百里还算正常的话，现在的他可就太奇怪了。
　　这还是那个破案无数，拿奖无数的警队精英吗？
　　洛宙竟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来。
　　奚百里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来，正撞上洛宙满是怀疑的目光。
　　他心中没来由的一虚，赶紧岔开道：“就算不能插手，你打听一下总可以的吧？”
　　洛宙道：“鬼差拘魂是有时限的，时辰一到，不管是否拘到，必须离开，其余时间我们也并不能随意踏入阳间。”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有那么多孤魂野鬼！你们也真是，抓不到鬼魂就离开和没完成工作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老板，我是说阎王爷，就那么死板？一点都不能通融的吗？不说别的，放任鬼魂游荡在外很容易吓到人的好不好？”
　　奚百里说的大义凛然，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大家着想，可不是他自己害怕。
　　“我们有七天时间可以拘魂，七天之后若还拘不到，就不归我们管了。”洛宙道。
　　“七天你都没有打听出什么蛛丝马迹吗？”奚百里心道：还未见全貌，就已经感觉到这案子的难度了。
　　洛宙这次回答的不如之前那般痛快，仿佛是经过了一番思索才又开口道：“当时我也是刚刚身死，浑浑噩噩的灵魂飘荡在外，等我有了清楚的认知，此事早已时过境迁。”
　　“竟是你家的案子？”奚百里诧异的看向洛宙。
　　也对，洛宙不死，怎么当的鬼差？
　　想起先前听他说是灭门惨案，怪不得他不让自己碰他。
　　任谁身上发生这种惨事，都会对人格外防备的吧。
　　鬼差亦不例外。
　　此时的洛宙低着头，浑身散发着可怖的黑气，一字一句道：“不错，除我之外，我父母兄长，嫂嫂，幼侄，连同我家下人，一共七十五口，一夜尽丧于大火之中。”
　　“除你之外？你们不是一起死的吗？”奚百里道。
　　洛宙猛的抬起头来，盯着奚百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奚百里吓得连连摆手：“你别误会，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你既然让我破案，我总得问一些有用的线索出来吧？”
　　洛宙吃人的气势这才有所收敛：“你问。”
　　“看你这模样，想必你家也不会简单吧？。”奚百里道。
　　“不简单？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叙述起往事，洛宙的声音较之先前又低沉了许多：“我叫洛宙，字云霄，乃南赵国虎豹军大帅洛人和第三子……”
　　“三公子。”
　　“洛三公子，留步。”
　　时年22岁的洛宙，15岁随父从军，已凭着一身赫赫战功，官至南赵皇城宿卫军副统领。
　　今日是他当班，这会正要下值回家。
　　身后却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呼声。
　　洛宙停步转身，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身影已小跑着朝他而来。
　　因背着光，直至这人跑至身前，洛宙才认出来人：“谢煌？”
　　谢煌五官清朗，一袭玄青衣衫，笑意盈盈的在洛宙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道：“洛三公子做了宿卫军副统领就不认儿时好友了么？怎么越叫越走？”
　　说着，谢煌就要去勾洛宙的肩膀。
　　洛宙本是性情清冷之人，就连军中同吃同住的将士们，也不敢这样与他开玩笑。
　　他微微侧了身子道：“找我什么事？”
　　谢煌早已料到洛宙会躲，苦笑一下道：“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似的？”
　　洛宙道：“皇务司很闲吗？”
　　皇务司乃是专为南赵皇帝搜集军政情报的特别部门，因其部门的特殊性，供职于其中之人也大多行踪神秘。
　　被他们找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使是洛宙也不得不多问两句：“你可是有公务找我？”
　　谢煌笑笑也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百官对他们皇务司的态度：“正巧咱们都下值了，择日不如撞日，多年未见，一起去饮杯酒水可好？”
　　洛宙心中警惕未祛，父亲灭羌族归来后就主动上缴了兵符，他对自己兄弟三人的殷殷叮嘱在耳边响起：“当今圣上虽是难得的仁厚之主，咱们做武人的却要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万不可恃功生骄，还是少与人打交道，少些是非的好。”
　　“我竟不知你们皇务司也有下值时间。”洛宙道。
　　谢煌道：“看你说的，我们是人又不是铁打的，是人都得吃饭睡觉不是？”
　　洛宙道：“我今天有事，恐怕……”
　　“哎呀，你整日冷冰冰的连个朋友都没，能有什么事？”谢煌打断道。
　　洛宙眉头微皱，若是换做别人，定能看出他此时的抗拒，也许就淡了相邀的心思。
　　谢煌却一把拉住洛宙，不管不顾的就往皇城外走去。
　　别看谢煌干的是脏活，其出身却与战功累累、手握虎豹军的洛家不遑多让。
　　其父谢俊霖六岁起就是赵帝的伴读，后一路累迁入阁，加太子少师，至如今的华盖殿大学士，文臣之中已无人能出其右。
　　不然以谢煌的年龄与资历，也不可能如此年轻就做了皇务司指挥使。
　　不消多久，二人便来到一间酒肆。
　　此时正是各大酒肆上人的时间，酒肆一楼的大厅内人声鼎沸，洛宙不想在街上和谢煌拉拉扯扯，只能铁青着脸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在一间名为‘昨日休’的包厢前站定，谢煌一脸神秘道：“喝顿酒罢了，不用这么戒备。”说完，他两手在门上一按，包厢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位，看看我遇见谁了？”
　　赵旭，项洲安，沈卓良。
　　包厢里，南赵赫赫有名的三位世家公子显然已等候多时。
　　这下不光是洛宙怔了一怔，其他三人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云霄，你看看你，老也不出来交际，你这冷不丁的一出现，把大家都给唬住了。”谢煌道。
　　洛宙这才心中安定不少。
　　“稀客，真是稀客，都说洛、谢二人乃是咱们南赵年轻一辈中的绝代双骄，但你二位一起出现，还真是让我们吃惊不小。”沈卓良笑意晏晏道。
　　沈卓良乃是宣平侯次子，他大哥沈卓誉如今任着宿卫军统领一职，正是洛宙的顶头上司。
　　他本人虽目前无官无职，却一身才华斐然，令人不敢小觑。
　　余下项、赵二人，前者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眼神也极为锐利，乃当朝尚书之子；后者长身玉立，长相十分灵秀，细看之下，与谢煌还有几分相似，二人实乃姑表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