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爷只想当咸鱼》如意平安果

3、展家之礼

　　赵宣用完膳洗漱回来，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红木盒子。
　　盒子不大，三尺多长两尺多宽。
　　他询问的看向安平，“这是什么？”
　　后者解释道:“这就是展家送来的东西。”
　　“就一个盒子？”
　　“是。”
　　赵宣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即便是普通人家送礼，也不会这么寒碜吧？
　　前世展府送来的那笔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如果展府真如此拮据，又哪来的那么大笔钱？
　　他问安平:“展家人日子过的很差？”
　　他没有刻意了解过展家的情形，只知道他外祖展松龄因当年之事，受了牵连，被撸了官职。
　　当时他身处宫中，纵使想要去查也有心无力，后来他出宫分府，才知道展家还有人留守京都，只是一直没有来往。
　　也许是那时的赵宣心高气傲，又或者是近亲情切，总之抱着几分他们不联系他，他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们这样的幼稚心思，对展家刻意不闻不问，久而久之就真的不放在心上了，直到后来收到那大笔银子，才让他恍惚想起他其实还是有其他亲人在世的。
　　安平刚想回答，被安顺扯着袖子拉住了。
　　安平一脸疑惑，“你拉我干什么？”
　　安顺没说话，他看着安慧。
　　看出他眼里无声的坚持，安慧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
　　“怎么了？”本来只是随口的一问，没想到安顺和安慧表现的有些异常。
　　赵宣看着他们，问：“有什么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吗？”
　　安慧躬身回道:“展家族人除了族长展松龄携亲眷留守京都以外，其余族人都回了老家信阳城，家里都靠着展夫人的几间陪嫁铺子过活，生活并不宽裕。”
　　赵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称谓，“族长？”会这么称呼的只有展氏族人。
　　他问安慧:“你姓展？”
　　安慧点点头，道:“奴才姓展，不过是展家旁支。”
　　赵宣的表情一片空白。
　　安平和安乐是他在宫里的内侍，安慧和安顺是他分府后莫主管以他外出行走只带内侍不便为由，另外给他安排的。
　　他信任莫主管，也没想过细究两人的来历。
　　事实也证明莫主管对得起他的信任。
　　前世安慧和安顺皆是因保护他而亡。
　　可是从头至尾安慧都没有说过他姓展。
　　为什么又变了呢？前世的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真相？
　　赵宣问他:“为什么以前不说？”
　　安慧平静道:“以前王爷您丝毫不提展家，奴才不敢说。”
　　“那今天又为什么要说？”因为他问起展家？
　　果然，安慧道:“族长说过，若您问起展家，奴才不必隐瞒。”顿了顿，又道：“其实奴才一直都不打算说的，是安顺觉得不能不说。”
　　安顺性子拧，认死理，一直觉得他们不该瞒着王爷这件事。
　　可是安慧却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王爷知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呢？
　　赵宣闭了闭眼，脸色有些难看。
　　见他如此神情，安慧心里一凉，跟安顺两人‘扑嗵’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有罪，不该欺瞒王爷！”
　　赵宣问：“莫主管知道此事吗？”
　　安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他知道。”
　　安平和安乐在一旁已经看呆了。
　　“好的很。”赵宣冷笑了一声，半张脸隐在渐渐暗下去的暮色中，气势逼人。
　　他道：“去把莫主管给本王叫来！”
　　“是。”安平拨腿就跑。
　　完蛋了！王爷真的生气了！他都没有见过王爷这么生气的样子。
　　——该不该给老莫提个醒呢？
　　还没等安平想好，刚打开房门，他又是一愣。
　　跟白天一样，莫主管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此时暮色渐暗，映着他那张可怖的脸，更显的吓人。
　　他沙哑的嗓音惊的安平一激灵。
　　“王爷找我？”
　　“啊？嗯。”安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木木的后退，让开门口，“王爷找你。”
　　此时的安平恨不得时光倒流，能回到展家送东西来的那一日。
　　他一定会在莫主管询问他的时候，肯定的拒绝。
　　——叫你多事，看看现在这事闹的？
　　他做主留下东西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意料到眼前这幅场景。
　　相比起他的忐忑，莫主管倒是很淡定。
　　他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内，掀开衣袍在赵宣面前跪了下来，“参见王爷。”
　　天色将暗，赵宣又是背窗而坐，整个人都快要隐进黑暗里，表情阴沉难辨。
　　他道：“小莫子，你胆子很大嘛。”
　　作为他母妃宫里的旧人，又是在他母妃身边伺候过的，赵宣对他很是信任。
　　他从不知道对方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冷冷道：“你要是活够了，就自己找个地方死去，别在本王面前卖弄你的心计。”
　　这话相当严重了。
　　莫主管被他说的脸色一白，本就难看的脸色，如今看起来更是青白交白，如同鬼魅一般。
　　“王爷容禀！”莫主管重重的磕头，慌忙道：“王爷误会奴才了，奴才没有私下联系展家，他们俩确实是奴才从外面买来的。”
　　安平白日里一说王爷要看展家送来的东西，莫主管就觉得要遭。不过他并不慌，他知道王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身边的人并不苛责。
　　他以为王爷顶多会骂他一顿，最狠不过打上两巴掌，踹上几脚。
　　他以为他足够了解王爷了。
　　此时莫主管才发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从未在赵宣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压迫。明明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却比疯狂的怒吼更让人胆战心惊。
　　那是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惧，像是面对着一座看不到顶的高山，或者是巨大的可怕的猛兽。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你，就能让你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这种气势，莫主管只有面对皇上的时候才感受到过。
　　他永远都记得，陛下淡淡的一句‘拖出去打死' ,韶华宫里伺候的下人们几乎全部死绝。
　　那不是他第一次直面皇权，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了皇权的恐怖。
　　而现在，他在自家王爷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恐怖。
　　莫主管连连磕头，哀声道：“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求王爷明鉴！”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赵宣摆明了不信，“你敢糊弄本王试试。”
　　莫主管道：“ 奴才在他俩进府之前确实不知道，只是进了府问起他俩的名字，安慧说他姓展，奴才才知道的，而且当时安慧跟奴才保证过，如果王爷不提，他永远不会跟王爷说起展家的事。”
　　赵宣横眉冷对，嘲讽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若如此天真，这王府的主管你也不用当了。”
　　听他语气暂缓，莫主管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他。
　　只可惜满室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止他一个人被吓到了，安平安乐都低眉垂眼的缩在角落里装鹌鹑。
　　天气已暗，本该掌灯，可是现在他们谁都不敢动。
　　莫主管不敢再看，实话实说道：“奴才也没有完全相信，私下里也是调查过的，要不然奴才如何敢让他们近王爷的身？安慧姓展，安顺不是，他是展家从别的地方寻摸来的，有点功夫底子。听安慧说展家那边吩咐过，如果王爷您不先提起展家，或者摆明了不喜欢展家，就让安慧他们永远不要在您面前提起展家。他们跟展家也没有任何联系，奴才一直暗中盯着，他们说的应该属实。府里有他们的卖身契，奴才想着反正他们是来伺候王爷的，管他之前姓什么，进了王府就是王爷您说了算，而且奴才私以为，他们姓展，总比姓别的好。”
　　王爷毕竟才出宫分府，手里没有什么势力，如果有心之人想趁机安插人手，他不可能都查得出来。比起那些来历不明之人，他更相信知道底细的安慧和安顺。
　　哪怕两人真跟展家私下有什么联系呢？总归展家对王爷没什么威胁。
　　说到这，莫主管以头触地，“终归是奴才有所隐瞒，奴才愿意领罚，但请王爷看在奴才一片忠心的份上，留奴才一条命，往后奴才以此为诫，必不敢再犯！”
　　赵宣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半晌，终于开口道：“三十鞭。”
　　他生气的不是对方的自作主张，而是对方的隐瞒。像安平今天就是直接禀明了他自作主张收了展家礼盒的事。毕竟安平跟他更久，清楚的知道怎么做才会惹他生气。
　　他警告道：“没有下次。”
　　“是！奴才铭记于心，必不敢再犯！”
　　“起来吧。”
　　莫主管手软脚软的爬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被人喊莫主管喊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三十鞭，可是挨的一点都不冤。
　　他看到仍跪着的安慧和安顺，欲言又止。
　　这两个瓜娃子也不知道怎么跟王爷解释的，连累的他都吓出一身的冷汗。
　　也不敢再多事的帮两人求情，他躬着身子说了句：“奴才告退。”
　　赵宣摆摆手。
　　室内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吓人了，安平和安乐都松了一口气，赶紧摸出火折子把四周的烛火都一一点亮。
　　昏暗的室内渐渐清晰，赵宣抬头看了一眼忙碌的两人，视线扫过安乐时，眸光微微一冷。
　　只是这种冷意，转瞬即失，无人可见。
　　他转过头看着仍跪着的安慧和安顺。
　　安慧面露忐忑，安顺仍是木着一张脸。
　　赵宣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该说的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慧心中一紧，连忙道：“奴才发誓，奴才跟展家确实没有任何私下联系！奴才两人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下人。奴才虽然姓展，但父母皆已亡故，安顺跟奴才一样，也是孤儿，奴才两人没有任何把柄亲眷在展家人手中，决不可能背叛王爷！”
　　安顺也跟着磕了个头，说了句：“背主之人不得好死！”
　　站在角落里的安乐，低着头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宣没说话，他若有所思的打开那个放在桌子上的红木盒子。
　　他总觉得展家给他的意外，不只这一件。
　　不大的盒子里装的都是药材，塞的满满当当的，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份量都不多，也并不是十分珍贵。
　　最起码皇宫里绝不会缺这些东西。
　　这是记忆中赵宣第一次收到展府的东西。
　　他问安慧，“你今天去送信时可见到了展府里的人？”
　　安慧摇摇头，道：“ 没有，奴才只见到了展府的管事，那管事听说王爷醒了，倒是很开心，说要进去禀报，奴才等了快一刻钟，后来来了个小厮说府里主人有事，奴才就回来了。”
　　“唔。”赵宣应了一声，心里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盒子里的药材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似乎什么都有，赵宣翻捡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里面找出什么东西来。
　　翻来覆去，正当赵宣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他指尖微微一顿，手一拨，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从药材的最下面给翻了出来。
　　“这是什么？”安平也有些惊讶。东西送来之时，他只大概的翻了翻，没想到底下还藏着别的东西。他脸色一白，就要跪地请罪。
　　赵宣摆摆手，道：“无事，下次注意就好。”
　　盒子藏的隐秘，显然不想让人轻易发现。
　　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鸦青色的荷包，颜色不怎么显眼，布料却是极好的，上面绣着平安吉祥云纹，缀着金色的如意结。
　　赵宣拆开荷包，不意外里面装的是皇觉寺求来的护身符。
　　看来他这次长时间的昏迷不醒，真的把展家人吓到了。
　　所以冲动的送了这盒药材过来，也许是觉得他不会收，或者收了不会用。
　　赵宣攥着那个荷包，心里有点酸酸的。
　　既然在乎，为什么从来不来见我？让我以为自己是没人在乎的孩子，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