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爷只想当咸鱼》如意平安果

2、苏醒之后

　　赵宣自幼时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他性情桀骜，脾气暴躁，从不轻易吃亏。
　　如今因受罚导致大病一场，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样的话，倒显得有些异常。
　　一直安静杵在旁边当装饰的安顺，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盯着赵宣打量了一会。
　　安平倒是毫无所觉，顺着赵宣的话连连点头， “哎，是这个理儿。”他卷起袖子擦擦眼泪，圆圆的脸上露出些笑意来，“咱王爷闯过这一关，好日子在后头呢。”
　　安顺性子木讷，不大会说话，只以为赵宣的异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导致性子有些改变，竟也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安慰，“王爷会好的。”
　　如非必要，他甚少开口，此番居然会主动安慰人，连安平都惊讶的看了他好几眼。
　　倒是赵宣丝毫不意外，他甚至和颜悦色地对安顺点了点头，语带双关道：“嗯，都会好的。”
　　他说这话时没有冷笑，没有嘲讽，只有平静的笃定。
　　这下连安平都察觉到不对了。
　　“王爷……”
　　“嗯？”
　　“您别难过，陛下还是疼您的。”安平安慰道:“陛下听说您不大好，急的跟什么一样，还亲自带着苏老太医过来看您了……”
　　众人皆知苏老太医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了，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自家王爷还是第一个有此殊荣的人。
　　“我知道。”看到他脸上的担忧更盛，赵宣失笑，他无从解释，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像是默认了安平的猜测，安平又叭叭的说了一大串的安慰之语。
　　赵宣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回忆着，试图把记忆里的事情跟现下的情形对上号。
　　他记得上元节宴罚跪，是明宗二十三年的事，那时他刚满十六不满十七，才出宫开府不久。
　　好像是因为宴席上齐王赵亚借着敬酒之时言语挑衅于他，被他骂了句太子的狗见人就吠，太子训斥他，说他不敬兄长，言语失状，要他跟赵亚道歉。
　　赵亚与他自幼不和，要他跟赵亚道歉，赵宣哪里肯？冷笑着回了句‘他也配？’
　　赵宣是真的看不上赵亚，明明也是个皇子，跟着太子一起长大，偏偏卑躬屈膝，活的像个奴仆。
　　再说十六七岁的赵宣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脾气最爆的时候，便是他父皇都别想让他轻易认错，更何况太子乎？
　　太子发怒，赵宣顶撞，一来二去闹的动静越来越大，闹到了皇上案前。
　　皇上问明缘由，当庭斥责，赵宣梗着脖子不认错，就被罚到宗庙跪了一夜。
　　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父皇第一次对他有如此严厉的惩罚，也是因为此事当时的赵宣恨上了太子。
　　不过他怎么记得，他当时确实是大病一场，但并没有惊动苏老太医，也没有长久昏睡不醒之说？
　　是他记错了？还是……
　　“王爷？”
　　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安平急道:“要不，您打奴才一顿出出气？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您身体还没好，气大伤身。”
　　他以为赵宣是气的狠了，连话都不想说了。
　　“本王没事。”掩去眼里的若有所思，赵宣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呢？”
　　安平道:“之前大家都在，您醒了奴才就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了。”他见赵宣动了动胳膊，过来扶着赵宣换了个坐姿，继续道:“安乐去宫里送信了，莫主管在整理库房，这几天慌里慌张的，宫里宫外送的东西都没整理，安慧……”
　　“嗯？”
　　安平有些迟疑道:“安慧去展家送信了。”他觑着赵宣的脸色，有些忐忑道:“听说您不好，展家托人送了盒药材过来，不是十分贵重，只怕也费了不少心力……”
　　见赵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安平扁扁嘴跪了下来，却也没有推诿，“让安慧去送信不是莫主管的主意，是奴才让他去的，您要罚就罚奴才吧！”
　　赵宣没说话。
　　又是一宗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的事。
　　前世他没有这么长久的昏迷，自然没有展家送东西一说。
　　他跟展家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展家派人送来的一大笔银子，之后就举家离京，再无音讯。
　　赵宣问：“展家送来的东西呢？”
　　安平道：“在库房，莫主管单独放着，您要看我去给您拿去？”
　　“晚点再说吧。”现在的他精神不济，不想再费心思。
　　见安平还跪着，赵宣道:“起来吧。”
　　“哎。”安平一骨碌爬起来，冲赵宣笑的谄媚，“奴才还以为王爷真生奴才的气呢，吓死奴才了！”
　　安顺也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从他木讷的脸上看不出来。
　　赵宣淡淡道:“下不为例。”
　　“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谨记，不敢再犯！”安平一脸严肃的保证道。
　　赵宣点点头，此事就此揭过。
　　安平见他眼睛半阖，问道:“王爷您累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再休息？”
　　“不用。”
　　二人上前抽走迎枕，服侍他躺下。
　　坐着的时候不觉得，躺下才发现身体实在是酸软的厉害，赵宣困顿的闭上眼睛。
　　天大的事都等他睡醒之后再说吧！
　　见他又昏昏睡去，安平朝安顺打了个手势。
　　他这几天也跟着熬的厉害，要赶紧趁王爷睡觉的时候好好养养神，晚点再过来侍候。
　　——王爷醒了叫我。
　　他朝安顺无声的示意道。
　　安顺点点头。
　　他蹑手蹑脚的退出去关上房门，再也掩饰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王爷还好吧？”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安平一跳。
　　“妈呀。”他拍了拍胸口，转身看向来人，无语道:“莫主管，你不赶紧忙你的，跑这来吓人啊？”
　　莫主管也是宫里的内侍，是展妃出事后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他当年被打的半死，底子坏了，不过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六十岁的人一样，头发斑白，脸上沟壑横生，说话嘴动皮不动，显得整个人阴气森森的。
　　莫主管声音沙哑，微微一笑，更显惊悚，“你这小子不识好人心，我怕你被王爷惩罚，赶过来替你求情哩。”
　　“你快别笑了。”一笑更吓人好嘛！
　　咽下后半句嫌弃的话，安平领了他这份好心，“劳你跑一趟了，不过没事，王爷才舍不得罚我呢。”
　　莫主管挑挑眉，显然对他的话很是怀疑。
　　王爷从不提及展家，讳莫如深的态度侍候的几个人都知道，安平自作主张收了展家的东西，这事实在有些冒险。
　　“真的，王爷就说了句下不为例就让我起来了。”
　　“没发脾气？”
　　“没发脾气！”安平肯定的点点头，道:“王爷大病一场，好像性子平和了些，提起上元节宴的事，也没生气呢。”
　　“怕是心里攒着气，又病着没力气发吧？”莫主管劝诫道:“你们侍候的时候都小心些。”
　　“看着不像啊。”安平嘟囔了一句，不过小心些总没错，“我知道了，会跟安顺他们说的。”
　　莫主管点点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安平应着，突然想到一件事，“等等，展家人送来的那个盒子你晚点让人送过来，王爷要看。”
　　“知道了。”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远，安平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如此行事会惹王爷不悦呢？
　　只是展家难得示好，他想着毕竟是王爷的外祖家，哪怕只是面子情呢？王爷能多几个亲人总是好的。
　　王爷性子独，又不爱跟人来往，偌大的王府除了他们这些奴才，就王爷一个主子，未免显得太过孤单了些。
　　身为皇子，看似表面风光，内里艰辛又有谁知道呢？
　　要是娘娘还活着就好了……
　　想起往事，安平面露惆怅，却也只是一瞬。他拍拍脸，提醒自己打起精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王爷的身体。
　　以后像展家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王爷自己做决定吧，当奴才的最忌自作主张，他要引以为戒，不能再犯了。
　　……
　　安平满腔心思赵宣丝毫不知，他一觉睡到近黄昏才醒。
　　夕阳晚照，大片的火烧云映红了半个屋子，赵宣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的海棠花已经打了花苞，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慢慢开放。
　　安平走过去把窗户推的更开一些。
　　“也是怪的很，早上天气还阴沉沉的，奴才还以为还要再下几日的雨呢，王爷一醒天就放醒了。可见咱们王爷醒了，天老爷也高兴哩！”
　　赵宣失笑，觉得安平眼里的他估计都快妖魔化了。
　　他摆摆手，拒绝了准备过来搀扶他起身的安乐和安顺，慢慢地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安平担心的护在一侧，道：“王爷您慢一点，小心些。”
　　“本王没事。”除了才起身时微微的晕眩感，赵宣倒没感觉到太过难受，就是有些饿了。
　　他问安平：“有吃的吗？”
　　“有有有，奴才给您拿去！”
　　听他要吃的，安平可高兴了，一会的功夫又是粥又是点心的摆了一桌子。
　　赵宣洗漱回来见了，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准备把本王当猪养？”
　　这么多，他哪里吃的完？随便挑了两样，其他的让人都撤了。
　　安平边撤边嘟囔道：“这么点东西哪里就吃不完了？”
　　到底顾忌赵宣大病初愈，不敢再劝。
　　听说王爷醒了，苏老太医也过来了，趁着赵宣吃饭的时间给他把了把脉。
　　看他一脸凝重，半晌不语，赵宣不急，安平却忍不住问道:“苏太医，我们王爷没事吧？”
　　“没事，恢复的挺好的。”苏老太医摸了摸胡子，神色有些犹疑，喃喃道:“就是这脉象有些奇怪。”
　　明明今天之前王爷生机干涸，几乎将要断绝的样子，现在却像是枯木逢春，生机勃勃。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就是太好了，才显得奇怪。
　　“那就行了呗。”安平才不管那些，肯定道:“管他什么奇怪不奇怪的，我只知道我们王爷没事了就行。”
　　苏老太医欲言又止，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楚，他伸手还想再把把脉，想再研究研究。
　　可惜赵宣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宣收回手，借着端碗喝汤的动作规避了苏老太医伸过来的手。
　　虽然知道苏老太医不一定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但身有异常，加上他性情的改变，难免会让人多思多想。
　　安平看出他的拒绝，上前一步拉住苏老太医的手，道:“没事就行了，您别打扰我们王爷用膳了，您之前说要开几个食补方子给我的，趁着现在没事，一并写给我吧！”
　　被他一打岔，苏老太医也不再坚持，横竖王爷醒了就行，至于脉象的事他猜测可能是之前那副药带来的效果，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开了方子，叮嘱赵宣好好修养，趁着宫门未闭，赶紧带着一众太医们回宫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