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虫族]》梓童梓童

1、第 1 章

　　银河纪公元6709年，兽族大肆入侵，边防星被逐一突破，首都星岌岌可危，帝国现将强制收回所有军雌前往前线抗击。

　　在帝国军部的官方账号下，即使有皇室和雄虫保护协会的声明，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民众的征讨。不过绝大部分都是赞成军雌被回收的，只有一小部分雄虫抱怨自己的玩具要变少了。

　　毕竟在这个社会中，军雌并不讨雄虫喜欢，除了身体结实恢复速度快的优点外，贡献的生育率更是占少数，死在战场上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李言站在港口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停泊的军舰，源源不断的雌虫步伐坚定地踏上这即将带他们前去烽火狼烟之地的工具。

　　作为一只雄虫，李言并不觉得这些军雌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相反，他有些不能理解这些军雌献祭一般的情感。

　　明明拥有最强的战力，却因为生理缺陷要对雄虫卑躬屈膝。可换一种思想，当雌虫把雄虫圈养起来不就可以解决了，就像天伽族一样。

　　帝国的雄虫大多数已经被惯坏了，清醒的雄虫利用社会对雄虫的便利，对雌虫也算温和。当雌虫们在几千年的思想枷锁下清醒过来时，雄虫的下场可以预见。

　　终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李言收回有些发散的思维。

　　[凛……]

　　李言在心底默念这个熟悉中带着陌生的名字，复杂的目光扫过对方被诡异花纹覆盖的左侧脸颊。

　　“上将，愿虫神保佑您。”

　　雌虫明显没想到此时会有虫向自己送上祝语，而且这虫还是这只残忍决绝的雄虫。

　　“多谢殿下”

　　凛微微颔首，从李言身侧走过。

　　他已经不是被禁锢的雌奴了，象征屈辱的项圈已经摘下，现在已无虫能够再让他犹豫。

　　微风擦过，却比刀刃更让虫难忍。

　　微抬的手臂缓慢地垂下，好在军雌远赴战场不在虫民们的八卦领域，不然星网上又得是一片腥风血雨。

　　雄虫的骄傲不允许李言放下尊严跟着凛，况且，新机甲的研发刻不容缓，他还有他要做的事。

　　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是九死一生，但李言相信依据凛的能力一定能回来，而且他已经给凛的机甲做过升级，就算找遍虫星也很难找到与之匹敌的存在。

　　战役持续了三个多月，捷报频频传来，但军中却是死伤惨重，尤其是那些有雄主的军雌，大部分都牺牲了。

　　这场战争，让军雌数量锐减，帝国发布了许多提高军雌地位的法案，但效果不大，雌虫剩下的太少了，亚雌又大多柔弱。

　　首都的风向在变化，政治嗅觉灵敏的虫已经在行动了。

　　“凛，虫族要有大变革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李言顿了顿，伸手轻轻拂过不过几寸的黑白照片，里面的雌虫唇角绽着一抹温暖的笑，温柔道：“我们，还是别再遇见了。”

　　银河公元纪6711年，雌虫精神抚慰药剂问世，雌雄平权运动正式展开。

　　6721年，虫族雌雄平权运动引导虫李言被暗杀，次年平权取得成功，历经十二年之久的虫族改革落下帷幕。

　　繁华的主星广场上立着一座雄虫的雕像，每年来参拜的雌虫不在少数。

　　没有虫知道明明作为一只雄虫，李言为什么要倡导雌雄平权运动。

　　有虫猜测是因为他的雌君凛，可凛并不受宠，李言阁下拥有其他的雌侍，这个谜团直至后世也没有解开。

　　李言一睁开眼就陷进了满目绚丽的星云之中，他一生很少离开首都星，这样的景象着实少见。

　　短暂的惊叹之后李言才发现自己身边站着别虫，那是一只怎样的虫，银白色的头发和眼眸，带着悲悯世间的笑。他的容貌虽然看不清，但这无疑是一只雌虫。

　　“阁下，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为了将运动推至高潮，他知道雄虫会安排虫暗杀他，用自己作为代价推动更大的浪潮。被暗杀的那天，正好是凛和他相遇的日子。

　　想到这，李言有些讽刺地想着，再深刻的相遇也只不过是陷阱罢了。

　　他无疑是爱着凛的，但里面夹杂了太多的恨。恨凛的居心叵测，也恨自己竟然还放不下凛。

　　至于平权运动，没有别虫猜测的那么扑朔迷离，他从很久就开始筹划了，在雌父去世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凛只不过是附带的罢了。

　　悲悯的雌虫回答了他痛苦而又迷茫的虫民，“亲爱的孩子，这里是虫神的领域，感谢你促进了虫族的伟大变革，虫神将与你同在。”

　　看着眼前的雌虫，李言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他从这只雌虫的眼睛中看见了如果没有这场变革虫族未来的走向，废墟遍地，满目疮痍，他现在甚至是有些后悔拯救虫族了。

　　李言自认为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虫，他研究机甲只是为了拥有足够的资源和虫脉去开展运动，他要的是那些愚昧恶心的雄虫失去一切，看着他们痛苦不堪而已。

　　感受到李言阴沉的心情，雌虫微微叹了一口气，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是善良的，虫神不会看错。”

　　“是吗……”李言讽刺的话哽在喉间，不可置信道：“雌父……”

　　几乎是瞬间，李言反应过来，戒备的后退。

　　幻觉撤去，李言身上颓废毁灭的气息瞬间消散。

　　对于虫族，他的情感很复杂，因为他的雌父也是军雌，和李言聊起那些峥嵘岁月时憔悴的面庞总会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辉。通过雌父对军雌有了别样的了解，这也是李言对军雌尊重的原因之一。

　　“抱歉，失礼了，神殿。”

　　在这虚空之中，能具有如此能力的只有神话中的虫神，更何况他这个已死之虫还能够行动自如。

　　“无事”，雌虫慈爱的注视着李言，“你还有许多疑问，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的确，他这一生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他不明白雌父为什么甘愿死在雄父手下，不明白凛为什么甘愿做雌奴也不愿同他离婚，更不明白怎么才可以找到这些答案。或许是答案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往事已去不可追，纵然心有执念，终究是无法探寻。”

　　虫神的态度让李言心中燃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苍白的手掌因为紧张颤动着，真的能够回去吗？

　　“作为奖励，你可以自己亲自去探寻，不过你将失去永恒的机会。”

　　“多谢”

　　只要能够回到过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虫神微微一笑，发出似悲悯似感慨的叹息，好像李言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我还有一个问题必须先问您”，李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些艰难地开口，“凛他……”

　　“你的雌君不曾有一刻背叛过你，尝试去相信自己的感觉。”

　　祂近乎透明的手指点在李言的眉心，圣洁的光芒闪过，绚丽的星河中已经没有了李言的身影。

　　祂看着漂浮在掌心的透明泪珠，轻声道：“这下，你终于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和他了吧。”

　　虫族早已在不同的时间线走向灭亡，祂也逐渐虚弱，是这条时间线的李言和凛作为变量拯救了虫族，使祂重新获得力量。

　　看过太多次他们的悲剧，这次，祂也希望如此特殊的他们可以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只不过一瞬的时间，李言眼前的情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还沉浸在听到神殿的话后的震惊与愧疚中。

　　面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李言伸手只摸到了一点湿润。

　　回过神来，李言打量起眼前所处的环境，并且快速做出分析，自己应该是在哪一位贵族举办的宴会中。

　　抬起酒杯向不远处的贵族示意，随即就百无聊赖的看向一楼不断寻找目标的雌虫雄虫们。

　　贵族们举办这样的宴会的实在是太多了，目的和相亲差不多，千篇一律的惹虫心烦，自己回来参加也是因为快到强制分配的年龄了。

　　雄虫一般十八岁成年，如果二十二岁还没有一只雌虫就会被强制分配许多只雌虫结婚。

　　作为一只秉持着对婚姻负责想法的虫，他是不想随便找个雌虫就结婚的，最起码得先了解，如果觉得还可以的话就再培养培养感情。所以，在剩下的不到两年时间里，他希望能够找到一只合心意的雌虫。

　　说实话，按照他的背景和作为一只A级雄虫的身份，追求他的雌虫不少，但没有一只让他有恋爱的冲动的。对了，第一只虫好像就是凛。想到凛，李言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他得去准备找到凛。

　　给管家发完消息后，李言刚准备下楼离开，就被不远处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灰发银眸的雌虫被一只雄虫拉住手腕，因为顾及可能被指控伤害雄虫，故而一只没有挣脱。

　　是凛……，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李言立即想起来这就是他和凛第一次有交集的宴会。

　　因为一场战役而大获全胜，军部为了缓解军雌精神海暴乱导致死亡的问题就安排了这场宴会。

　　“殿下，请您自重。”

　　凛有些不耐，他好不容易攒够军工升了少将才有机会来参加这次宴会，虽然一切都在可控中，但不代表这只雄虫就可以随意对他下手，尤其是……

　　“阁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只虫。”

　　雄虫的目光痴痴地盯着凛的脸，多么熟悉的轮廓啊，要不是年级和军衔对不上，他险些以为他回来了。可惜，他们已经葬身宇宙了。

　　“您认错了，请您放开我。”

　　凛小幅度的挣了挣，那位殿下已经注意到这边了，这只恼虫的雄虫已经没有用处了。

　　“尊敬的布莱恩阁下，难不成您又想换雌君了吗？”

　　清冷讽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安格回头一看是李家的雄虫，本来有些凌虫的气势收回去不少。

　　“李言雄子”

　　因为李言的话，已经吸引了不少虫的注意，为了脸面，安格放开了钳制着凛的手。李言见状满意地收回视线，用余光找寻着已经隐入虫群中的凛。

　　“刚刚那只虫是与前元帅有几分相似，怪不得布莱恩阁下会另眼相看，倒是我打断了您，实在抱歉。”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虫，就算李言如何讽刺他，，他也不好在这么多虫面前失了风度。

　　“无事，李言雄子不用在意。”

　　谁不知道当初安格在结婚没几年后就没有任何理由的和他的雌君离了婚，而且在一个月之内娶了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军医。

　　结合他们成婚时轰动全虫族的山盟海誓，这一切都荒诞得像个笑话。

　　后来元帅以身殉国，连带着一份孕检报告公布于世，几乎是所有虫都能感觉到元帅那绝望的心情。

　　安格得知这些消息后就像疯了一样前往边境星，可惜连骸骨都没有找到。

　　从此他便疯了，不仅将那位军医降为雌侍，还把和前元帅长得像的雌虫都往自己家族纳，雌君更是变换不停，只有和前元帅长的最像的才有资格做雌君。

　　为此嘲讽安格的不在少数，当初多少雄虫求娶元帅都没有成功，放安格这他反而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简直活该。

　　当年的雄虫中有不少是真心喜欢元帅的，毕竟那么完美的雌虫没有虫会不喜欢，就连想和元帅搞雌雌恋的都不在少数。

　　在场的大多数雄虫要么是当时知道的虫，要么是听说过这些事的虫，一时之间看安格的目光微妙起来。

　　安格被看得有些恼怒，和李言假意客套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见碍事的家伙终于离开，李言也不想就留，迈着悠闲的步伐向停车场走去。

　　路过花园时，李言还在想凛什么时候会出现，毕竟凛上一世就是在自己帮他解围后追求自己的。果然，在宴会厅和停车场的中间地段时，有虫叫住了他。

　　“殿下，方才谢谢您。”

　　神情清冷的雌虫从花园的拐角走出，暖黄的灯光下色彩浪漫的花朵衬着凛英俊的面庞，梦幻的不像话。

　　佟……佟……佟……

　　心跳在加快，即使已经见过凛比这更美的场景，李言还是忍不住地动心，就像之前一样，不，比之前还强烈。

　　这只雌虫太狡猾了，知道如何在不过分殷勤的情况下展现自己的优势，难怪自己会爱上他。

　　“举手之劳而已，少将。”

　　克制住有些过于激动的心情，李言的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见李言注意到了他的领徽，凛的目光闪烁了一瞬，微微倾身行礼，低声道：“殿下，您就犹如星辰一般耀眼，我已沉溺于您的光辉，现请允许我追逐您的脚步，以期日后与您同行。”

　　凛的礼数完美周全，雌虫的大胆示爱并不少见，但凛自始至终都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接纳的虫。

　　“少将，一时的冲动会让您后悔，如果一周后您的想法并没有改变，请在多瑙尔的二楼来找我，届时会有虫接引您。”

　　不去等待凛的回答，李言径自前往停车场，管家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迷迷糊糊地被雌虫牵着鼻子走，他要好好的享受和凛情感发展的每一步。

　　有些单薄的身影逐渐从眼前消失，凛小声道：“怎么会是一时冲动，也绝对不会后悔。”

　　想到雄虫的回复，凛神色淡漠的的脸上不禁漫出一丝笑意，与其去期待那几率微茫的奇迹，果然还是得让猎物自己一步步踏进早已精心准备的陷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