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后遇上神经学渣》耳冻冻

2、第 2 章

　　房子是安顿工人家人的抚恤房，从外面看起来很破旧，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

　　楼道里很黑，堆满了杂物，墙壁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广告，他走到302，摸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还没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遍地衣服，酒瓶子，茶几上堆满了烟头，角落里还堆着一堆不明物体。

　　不出意外的，屋里没有一个人，他把箱子立在门口，愣了好一会，拿出手机给备忘录里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打了两遍，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一道很不耐烦的男声，背景音很嘈杂，仔细一听似乎在吼大、小之类的话。

　　又去赌博了。

　　“我睡哪？”易瑜压制住心里的烦躁，尽量语气平静道。

　　“爱睡哪睡哪，我不回来住，你自己看着办。”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一地垃圾和站在垃圾堆里的易瑜。

　　“操。”易瑜低低骂了一声，将脚边的易拉罐踢得老远，里面不明液体洒了出来，留下一路黄褐色印记。

　　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恶心感，如滔滔江水般又涌了上来。

　　他冲下楼，在楼下小超市买了一次性雨衣、一次性鞋套、手套、清洁剂等清洁用品，大包小包提上了楼。

　　把汗湿的卫衣换了下来，换上件背心，穿上雨衣、手套鞋套，戴上医用口罩，对着一屋子的垃圾开始清扫。

　　屋子里不管有用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浴室里的沐浴露，厨房里过期的调料，冰箱里的食材，房间里的床单被子，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没留。

　　楼下买的超大号垃圾袋，整整装了九大袋，去楼下扔垃圾时，人都一脸惊讶看着这个对他们来说陌生的人。从楼上下来的人和隔壁的邻居，都探头探脑往302里面看。

　　当有人看着他从302出来时，他们眼睛里的惊讶变成了奇怪，隔壁的大爷拦住倒完最后一袋垃圾，正准备打扫的易瑜。

　　“小伙子，你是清洁公司的吧？怎么就你一个人，这屋子里全都是垃圾，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大爷，我不是清洁公司的，我住这儿。”

　　“你住这儿，住这儿的不是易建军吗，经常夜不归宿，最近也好久没看见他回来了，怎么他把房子卖给你了啊？那你可亏了啊，这房子这个样子，还得自己打扫，你多少钱买的？”

　　“他是我爸，我刚搬过来。”

　　大爷太热情，易瑜好不容易才逮到个说话的机会。

　　这大爷更惊讶了，摸了摸胡子，“儿子？他还有孩子！他那样怎么还有女的愿意给他生孩子。”大爷上下打量了易瑜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像。”

　　站在楼梯上看戏的中年妇女，看了眼易瑜，眼中有一丝同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的这么倒霉，易建军真不是个人，造孽啊！”

　　“你可别像你老子一样。”

　　这句话刺痛了易瑜，他偏头避开两人的目光，手脚不自觉冰冷起来，像是坠入了冰窟。他拉了拉口罩，声音中带着不自觉地紧张，“大爷，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你回去吧，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易瑜自嘲地想，这词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从最开始的委屈，现在只有麻木。

　　他逃也似地离开，生怕再看见那种探究的目光。

　　房子的墙壁有的地方沾满了不明褐色液体，清洗起来很麻烦。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人住的他，对家务很熟练，所以清洗起来倒也不是很困难。

　　一直从下午干到晚上，屋子才勉强能够住人，易瑜拿出空气清新剂，把房子每个角落都喷了一遍，生生用完了两瓶空气清新剂，才作罢。

　　看着空荡荡但还算干净的屋子，易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厨房的东西全部换了新的，易瑜在楼下买了把挂面，就当晚餐了。

　　这栋楼虽然破小，但位置不错，从窗边能够看到整个城市。易瑜站在客厅窗前，整个人融在沉重的黑夜里，看着前方灯火通明。

　　还要去买点生活用品和床上用品，好在楼下超市虽然小，但床单被子还有两套，丑归丑，好歹能用。

　　买完上来，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看着镜子里模糊的面孔，易瑜闭着眼睛，任凭水从他头顶冲下，心里盘算着钱还剩下多少。

　　那个不靠谱的爸，自从他上初中后，就没再给过易瑜一分钱。为此他妈还跟他打了场官司，最后把他判进去关了几年，还是一分钱没有，他所有的钱都拿去赌博了，欠下一屁股债，不从易瑜身上扣下钱来就不错了。

　　自从老妈去世后，他所有的钱都是自己挣的——发传单、做家教、清洁公司、酒吧服务员、餐馆服务员，甚至在酒吧跟着一个调酒师学了调酒，还顶班了一段时间调酒师...

　　剩下还有四百，下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各种杂费，这点钱远远不够，趁着暑假，必须去找工作。

　　换洗下来的衣服里手机震动了起来，易瑜伸手将水关了，拿起手机一看，是纪小谷打来的，他想都没想，伸手按掉了。

　　不一会微信消息又来了。

　　‘易瑜，我们能不能和好？’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

　　易瑜看着聊天界面上不断闪现的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好汉从来都一言九鼎。’

　　点开头像，删除，确定，一气呵成。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隔壁孩子的哭声歇斯底里，吵得人心烦意乱。

　　不过，他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

　　多少次，半夜被隔壁吵架声吵醒，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母亲的歇斯底里和易建军的暴力，是易瑜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也是这样的吗？多少次，面对女孩的表白，内心没有一点欣喜的易瑜，都会这样想。拒绝的次数多了，他开始害怕他真的是他爸那种人，最后掩饰似的，答应了纪小谷的表白。

　　他想要逃离易建军的魔咒，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走上了易建军的老路。

　　看着模糊的镜子，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一团，看不清模样。易瑜走到镜子前，伸手抹了抹，镜子里的脸陡然清晰起来。

　　散乱而湿润的头发，一双因为戴眼镜略显无神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将睫毛上的水珠擦去，眼中那股涩涩的感觉才消散不少。

　　看着这张脸，易瑜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好像镜子里的这个人才是易瑜——人渣的孽种，而不是自己。

　　易瑜甩了甩头，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伸手捞过浴巾随便擦了擦，穿上睡衣回了卧室。

　　暑假还剩下一个半月，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兼职。

　　以前做兼职，他们有一个群，全是同城的人，里面有主顾、中介，也有像他这样找工作的人——不过大多数都是未成年，里面的工作也稀奇古怪，易瑜在里面接过不少兼职，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解决了生计问题。

　　他打开□□，被屏蔽的群消息99+消息瞬间弹出来，易瑜翻了一会儿，大多都是为了找兼职而在群里水群的人，但这些消息现在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不会再回到那个城市。

　　翻着翻着，底部弹出一条艾特自己的消息，易瑜有些疑惑，点了一下艾特的图标，聊天界面弹回到最新的消息上。

　　‘@yy瑜 上次寒假那个家教，这次点名让你去，你暑假有空不，看到回复。’

　　发消息的是群里一个很靠谱的中介，人称珊姐，在黑中介横行的兼职圈子里，她是难得靠谱的一个人，她发出这条消息后群里炸开了锅。

　　‘什么家教啊，还指名道信。’
　　‘直接去找这个人不就好了，在群里发什么？’
　　‘@yy瑜 是谁啊，教得很好吗？我也不错，珊姐，看看我！’
　　‘你凑什么热闹，人家要的是瑜哥 ’
　　‘同问，@yy瑜 是谁啊？出来让大伙儿见识一下呗。’
　　‘......’

　　易瑜皱了皱眉，上次寒假的家教...是他唯一一次家教，对方是个挺害羞的初中小姑娘，满聪明的，就是腿部有先天缺陷，一直坐在轮椅上。

　　他教她数学和英语，小姑娘学得很认真，只是他一直觉得，氛围有些奇怪，那个小姑娘，每次一见到他，就会脸红。

　　‘我搬走了，不在宜城了，抱歉珊姐，代我回绝吧。’易瑜打完字，点击发送，几秒钟后，一条私人消息弹了出来。

　　狮子头：草，瑜哥，怎么走了都不说一声？你去哪儿了？

　　这人叫贺俊智，是他以前隔壁高中的学生，一起做过兼职，又都是学生，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yy瑜：川城。
　　狮子头：这么远？怎么不说一声，请你吃个饭也好啊。
　　yy瑜：散伙饭吗，大可不必了，我们也没在一起过。
　　狮子头：靠，瑜哥，你怎么说这么毁你高冷形象的话！你还我男神！
　　yy瑜：...
　　yy瑜：行了，没什么事就下了。
　　狮子头：你在哪？发个定位，过几天我来找你。

　　易瑜将位置发给他，就退了出来，打开了招聘APP。

　　翻了一会儿，发现地点都里这里太远了——没有车的话，来回至少要四个小时，打车太贵，这偏僻的地方一天就只有一班公交车，坐公交车时间来不及，也不行。

　　而且最关键的是，走正规的招聘，需要身份证，年龄必须满十八岁，可他只有十七。

　　易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年龄的话相差不是很大，那种不太严的工作，跟人家一声说或许可以。但是路太远了，难道还要买一辆车？可口袋里只剩下四百多块了，买辆自行车最少都要两三百，工资是月结的，剩下的钱够用一个月吗...

　　就在易瑜盘算着要不要买辆车时，眼角忽然瞥到一则招聘广告，离这里不远，相隔大约两千米，走路半小时能走到。

　　行，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