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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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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景色不断向后掠去，从最开始的平原，逐渐过渡到层层叠叠的山峦，火车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天边一大块乌云，像是要下雨了。
易瑜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是高考模拟卷的英语听力，在此刻略显吵闹的车厢，听不太清。
火车有些颠簸，封闭的车厢味道很不好闻，旁边的大妈在吃包子，韭菜味让他更加头晕。就算带着厚厚的口罩也遮不住那股闷臭的味道。
胃难受。
烦躁。
兜里手机还不断在震动，易瑜拿出手机，几十条消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有几条是朋友发的，问他怎么走了都不跟他们说一声，他不咸不淡回了几句，也就没了后文。
易瑜扯了扯口罩，将大半张脸遮住，露出深邃的眼睛和一点白皙的皮肤，也被前额的碎发遮住大半。将自己完全遮住，是他在陌生的环境里保持安全感的方式。
相逢如水，离开时也不会有什么牵挂，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剩下的消息全是纪小谷——他以前学校的女朋友发的。
对于纪小谷，易瑜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当初在一起也只是她的坚持，和周围人的起哄。
天台表白，如果是男孩子主动，会引来很多人围观，如果是女孩子主动，会有更多人来凑热闹。纪小谷就是这个主动的女孩，对这个大胆的女孩，易瑜是很敬佩的，但她这股劲用错了对象。
和她在一起的一个多月以来，只是多了一个人在身边围绕，多了一个问问题的人，偶尔抽屉里会有一些小零食，吃饭多了个饭友，打球时多了一个喊话递水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电话又打了过来，易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劈头盖脸说了起来，没给他一点说话空隙。
“易瑜，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啊！还以为你就要躲我一辈子，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连要走的消息都不跟我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把我当成女朋友吗？”
面对一大串质疑，易瑜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说完了吗？”没等对方继续像个机关枪一样说下去，易瑜率先开口道，想了想，觉得太刻薄，又补充了句。
“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对方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你还想怎么样？”易瑜晕车，压抑那股想吐的冲动，反问道。
听到这句话，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易瑜，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当初也是我强迫你，你一直把我当成个累赘吧，一个喜欢你的傻瓜。你前天跟我说分手，我不同意，那时候你就想不辞而别了吧，你不希望我再纠缠你。”
说着说着，她低声抽泣起来，后面几句话破碎得不成样子，易瑜没听清，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怎么说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似的，虽然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这样。
“你...”易瑜想安慰她一下，好歹同学一场，就算没有爱情，同学情谊还是有一点，但被对方打断了。
“你别说话，我怕我后悔，易瑜，我们分手吧，希望你以后能够找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
易瑜松了口气，“你也是。”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你有...爱过我一点点吗？”
...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对方率先开了口。
“我懂了，再见。”
电话挂断之后，易瑜长长出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包里。耳机里的英语听力还在继续放，此刻他觉得有些吵闹，拿出手机关掉了听力，靠在窗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易瑜旁边一直坐着一个大妈，此时旁边过道里沾着一个女孩，手里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车票，在跟大妈争论这个位置是谁的。
“你说这个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啊，这上边写你的名字了吗？”
“阿姨，您看我这车票上明明白白写着就是这个位置，你怎么不讲理呢？”
“车票？我的车票还是这个位置呢，你不是这个车厢的，你车厢在前面。”大妈说着把女孩的箱子往前推，差点把女孩绊倒。
“您别推我啊。”女孩尖叫着，周围人也不明所以，有个戴墨镜的女人站了出来，让女孩把车票给她看。
墨镜女看了后，对大妈说：“大妈，这小姑娘的位置就是这里，你再看看你的车票，是不是坐错了？”
“怎么可能，我在这坐了一天了，怎么可能有错，要是有错，怎么还轮得到你们说我？”
烦。
“是不是你把车票拿出来不就知道了？”易瑜冷冷道。
“就是啊。”车厢其他人附和。
车厢里的喧闹引来了乘务员，大妈还妄图狡辩，但抵不住众人，只好答应把车票拿出来。
大妈在包里摸摸索索，在旁人的注视下，半天才摸出来，乘务员一看，原来大妈上一站就该下车。
“抱歉，这位乘客，您的终点站是蓉城站，蓉城站已经过了，您现在需要补票，而且不能再坐这个位置了。”乘务员耐心解释道。
“什么，坐过了，我不管，没人提醒我，这个位置就是我的。”大妈干脆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把手，摆出势不放手的架势。
“这位乘客，如果您不补票，还是坚持这样的话，我们将会通知乘警，您将会被列入失信名单，以后不能再坐火车。”
“不坐就不坐，谁稀罕，我儿子开车来接我，谁要坐着破火车。”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愤怒了，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大妈拍，嘴里还添油加醋说起了前因后果。
看到这架势，大妈明显有些慌了，挥舞着双手企图把手机抢走，奈何太多，根本拦不过来。
“你们再这样我就死给你们看，你们欺负老人，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吵死了。
易瑜半睁开眼，眼看争吵没完没了，吵得人头疼，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冷冷开口道：“要死死远点，别死在我旁边。”
他声音不大，但很有辨识度，在嘈杂的环境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闻言转过头来，大概是没想到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的男孩会说这种话。
大妈愣了一下，随即鬼哭狼嚎起来，“你们听到了吧，他要我去死！我马上就死给你们看！”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只竹签，抵住自己的脖子。
谁也没料到大妈会来真的，也没想到一直懒懒散散靠在窗边的那个男孩，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在大妈刚掏出竹签那瞬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易瑜眼疾手快，一把抢了下来。
“都说了，别死我旁边。”
被夺下竹签的大妈很没有面子，开始大吵大闹起来。
最后乘警赶来带走了大妈，闹剧总共持续了十多分钟。
女孩一个劲地对周围人说谢谢，包括易瑜，易瑜只是简单应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播终于播了他即将要去的目的地——川城。易瑜睁开迷蒙的眼睛，将面前桌板收拾好，准备下车。
“那个，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吗？”旁边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易瑜，突然说道。
早就想要他的联系方式，看他一直在睡觉，没好意思打扰，直到他要下车，才小声问。
易瑜没理她，她又补充了句：“我也是在川城下车，谢谢你帮我，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
“没必要。”
“为什么？你帮了我，我还一个人情，有什么不好？”
“我没电话。”
易瑜随口说了句，随后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合理，又补充了一句。
“也没手机。”
女孩愣住了，她想过被拒绝，没想到是以这种敷衍的方式，这让她有些没面子。
易瑜将口罩又拉上来了一点，反手将黑色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女孩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骗鬼呢，不给就不给嘛，谁知道摘了口罩帅不帅呢。”
易瑜从另一个车门下了火车。
川城和他来的城市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一下车，易瑜就感受到了灼人的热浪，他穿着一件薄卫衣，还没出车站，身上就起了一层黏糊糊的汗。
一热，人就更容易焦躁，易瑜扯下口罩，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顶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很有辨识度。
脸上一层薄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漂亮文静的男孩，不用打扮就能去选秀的那种，只是他此刻皱着眉，摆着张臭脸，让人感到不好接近。
他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跟着前方的人群往车站方向走。
还没出车站，热情的拉客司机一个接一个拦住他。
“小伙子，去哪儿嘛，来，给你打八折。”
“小伙子，来这儿，就差一个人了，你来就可以走了，你要去哪儿嘛？”
“...”
易瑜不习惯这种在路边拉客的司机，拖着行李箱往车站外走了。
川城没有他来的城市那么繁华，有一种热闹与宁静结合的奇妙感，车站规模不大，但该有的设施不差。
没有大城市的拥挤，这把易瑜从烦躁里稍微拉出来了一点。
他坐在车站门口等公交的座椅上，拿出手机，打了个网约车，将手机备忘录里的位置粘贴输入目的地，很快就有了司机接单。
上车后，对了电话号码，司机长得很和蔼，看起来让人有种亲切感。
司机用南方特有腔调的方言，问他：“小伙子，你是北方的吧？第一次来这儿嘛？”
易瑜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
“你要去的那地儿有点儿远哦，你家住那儿？咋没人来接你嘞？”
“他们忙。”
“唉，就是哦，现在的工作，那个不忙哦，说起来，我都好久没陪我娃儿了。”
易瑜勉强扯了个笑，“师傅快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哎，别急嘛，这就走咯。”
路很颠簸，车里空调开得有点低，一路过来，易瑜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下车后，易瑜箱子都没来得及拿，冲到路边垃圾桶边吐了起来。司机把他的行李箱提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易瑜摆了摆手，说不出话，喉咙里还在往外冒酸水。
“放心，没开过嘞。”司机拿水在易瑜面前晃了晃，当着他的面拧开了水。一直在空调车里放着的水，拿到外面表面很快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哧地一声，瓶盖拧开了，司机将水伸到易瑜面前。
“拿到嘛，我得去接下一单了。“司机拍了拍易瑜肩，易瑜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但还没等他把司机手顶开，司机就放下了手，道：”小伙子，刚到一个城市，一定会有很多不方便，习惯习惯就好咯。”
司机说完就上了车，留下拿着瓶水还在垃圾桶边吐的易瑜。
易瑜拿起水，仰脖灌了一口，漱了漱嘴，又猛喝了半瓶水，这才把胃里的难受劲给压下去。
司机离去，留下一路的尘土，头顶的烈日还没有落下去的趋势，烤得人头晕脑胀。
他拿着没瓶盖的水，望着司机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了声谢谢。
忍着胃里的不适，朝着备忘录里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