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不哭》伏柒

3、下次让你当爸爸

　　小土路一侧的菜园，三个孩童蹲在一起，地上摆满了用小酒盅做成的沙土馒头，其中两个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谁都不想让步。
　　孩童正吵了起来，起因是谁要当爸爸而发生的争执。
　　“为什么你要当爸爸，上次就是你当的，这次该轮到我了。”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孩问，声音里满是委屈。
　　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每次都和他抢着当爸爸，他也想和小雪一起做爸爸妈妈。
　　“我又没有说要和你轮流当爸爸，再说了我比你大，当爸爸是应该的，你见过有几个儿子比爸爸大的。”另一个男孩头抬得老高了，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他可不怕他，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他一拳头就能把他打哭了。
　　陈小刚嘴笨，知道自己说不过王浩，于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公道：“小雪你说，你想让谁当爸爸？”
　　小雪看着陈小刚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己，又看了看王浩，她还是想让王浩来当爸爸，毕竟王浩长得比小刚高，人也壮实，看上去能保护好她，而且王浩说的也对，哪有儿子比爸爸大的。但如果说不让小刚当爸爸，小刚应该会很伤心吧。
　　小雪看着小刚，神情有些犹豫，慢慢开口：“要不然这次让王浩当爸爸吧，下一次让你来当。”
　　王浩在一旁得意，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怎么样，叫你和我争，现在小雪也不站在你那一头。
　　陈小刚见小雪也不帮自己，原本还带有一丝希望的小脸瞬间皱在一起，一把将手里的小酒盅丢在地上，起身说：“那你们自己玩吧，我要回家了。”
　　随后头也不回就往家跑。
　　小雪和王浩两人面面相觑，没了继续玩耍的兴趣，也都各自回家去了。
　　堂屋，明明开了电灯，光线却依旧昏暗。
　　饭桌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汤汁溅了一片，两盘素菜和一盘荤菜，只有那盘猪肉已经见底。
　　周红听着几个孩童从门外传来的对话，幼稚的语言让她忍俊不禁。
　　张成华坐在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钞票放到周红面前，他的手因为常年做粗活的原因变得粗糙，指侧有几道深深地裂痕，还夹杂些许污泥在里面。
　　他看向周红，收手时用拇指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擦了几下，说：“小红，这是我和小军上个月和这个月的工资，厂里拖着今天才发，这钱给你，以后家里缺啥用啥你就用这钱买。”
　　张军见状瞬间不乐意了：“爸，你闹呢！她哪会管钱啊！要不你把钱给我，以后周红要是用钱就从我这拿，反正给她给我都一样。”
　　张成华狠狠瞪了他一眼：“小红不会，难不成你会？”
　　周红意外，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不确定，她没动，只是看着桌子上的一打钞票，红的黄的绿的都有。
　　她看了一眼张军随后拒绝：“爸，这怎么行，这钱我不能拿，你赶紧给收好了，以后要是钱不够用，我再找你拿。”
　　张军没动也没说话，心里盘算着他的小算盘。
　　以前和他爸两个人过日子的时候，他的工钱基本上都在他爸那，平时自己想花钱都要从他爸那里拿，虽然他爸每次都会给他，但也会问他花钱的去向，甚至还要唠叨几句，很是烦人。他也提过让他保管自己的工资，他爸始终都没同意，说怕他乱花钱，不能给他。
　　如果工资都在自己媳妇儿的手里，那以后自己用钱也就方便多了。
　　张成华坚持：“你拿着就是，以后这个家就你来管着，钱也放你那。”
　　自周红嫁进他们张家，他们家的一日三餐全都是周红在准备，下班回家后还要收拾家里的卫生，他们有时也会帮忙，可大部分都是周红一人完成的。周红没嫁来之前，家里什么时候这样干净过。他也看出来了，周红管家是一把能手。
　　何况他那儿子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么。
　　看着人摸狗样的，实际上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拿工资那会儿他其实也不管他儿子，工资都是让张军自己拿着的，但张军每次刚过月中就来借钱，问他自己的工资呢？就含糊说花完了，也不说花哪了。张成华见状不对，立马将儿子工资也要来，每月给他固定生活费。
　　倘若真把钱给了张军管，这个家怕是离散伙不远了。
　　周红还是摇头：“这怎么行，自家长辈尚在，哪有我当家的道理？谁家也没有这样的。”
　　“哎呀，说这些虚的干啥，你说的那都是那些老婆娘不愿见儿媳独揽家中钱财的胡言，咱家你婆婆走的早，现就只我们仨过日子，我是个大老粗，军儿也是个不着调儿的，以前你没过门，我们虽月月拿钱，可也月月不剩余钱，问钱去哪了，买了哪些东西，不知道。”张成华说着心底有些难过，灯下隐约有几滴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俺也是真把你当闺女疼的，俺希望这个家是能过好的，前些年俺也没攒到什么钱，日子过得穷，周围街坊邻居都笑话咱家，有时俺就在想，要是孩儿他妈还在世，俺们过得兴许比现在还好。”
　　张成华五十多岁的年纪，如今回想往日种种，只觉内心像被什么东西团团包围，压的他喘不过气。
　　周红不知何时也满脸悲伤，见张成华这状态想安慰两句，话到嘴边却始终没开口。只是最后顺了张成华的意思，把钱装进口袋，这个家她定会好好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