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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非分之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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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柳新一的面,谈到她的痛经,可以说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孟禾脸上氤氲出霞光,白里透着粉,愈发明丽。她嘴唇嗫嚅着,正要说点儿什么,柳新一深敛着眉宇,低声道:“等她结婚还得好些年。”
兴许是他语气中的怅然太过明显,医生笑了一下,安慰道:“没关系,几年眨眼就过了。心急也没用。”
他身边的两个护士,都抿唇憋笑,但笑意却克制不出地从眼眸中溢出。
孟禾先是不解他们在笑什么,撤回目光时,对上柳新一的视线。
他有双十分抓人的眼睛,眸子漆黑如湿润的曜石。孟禾陡然恍悟,柳新一的话问得有些暧昧,他们误会是柳新一太过心急。
她立马就觉得空气稀薄,心慌气短。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是假的,最后被柳新一带进坑里。
孟禾拿着药出去,她站在玄关,灯光将她脸上的表情映照得安静惶然。
她垂头丧气地说:“我其实没那么疼。”
反正就觉得丢脸丢到家。
柳新一没接她这话,“回去好好吃药。”
末了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她性格马虎,他晚上估计能疼得失眠。于是将孟禾带到客厅,让人给她端了杯热水,亲自监督她把药服下。
惹得柳家上下都对孟禾另眼相看。
柳新一是个冷情的人,除了跟柳家几个长辈能说上几句话,和其他人几乎没有私交。第一次见他对个小姑娘这样上心。
柳昂派了车,送孟禾回家。
孟禾早就打电话给孟牧远,说今天不用去学校接她。
站在汽车旁,孟禾正要矮身上车,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悠悠跟在自己后面。
“孟禾”,柳新一清晰的语调沉在夜色中,无月无霜。
“嗯?”
“以后疼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的知道。”
孟禾诧异地抬眼,背着光,柳新一的表情看不真切。四周寂静,衬得心跳的声音更重。
吃了药,等写作业的时候肚子已经没多大感觉。等洗完澡,刚要上床,就收到柳新一的微信:医生让你早些就寝,别练舞。
医生还能知道她在跳舞?
孟禾抿了下唇,回了句“嗯”,谁都没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孟禾的痛经已经有所好转。
孟牧远给她做了份牛肉面,打了杯豆浆,让她路上喝。
“爸,我最近都长胖了。”
孟牧远笑眯眯地,“胖了好看,你以前就是太瘦。没事,你骨架小,长点儿肉也看不出来,还是漂漂亮亮。”
他对韩歆就说不出这些甜言蜜语,在她面前总是沉默寡言,默默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做好,不让她操心。对女儿就不一样了,现在孟禾待他可亲近,孟牧远打心眼儿里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孟禾更懂事乖巧的孩子,所以赞美的话根本不用打草稿。
当爸的对女儿的滤镜太厚,孟禾忍不住莞尔。
孟禾出门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刚走到站台,就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广告牌前。
还没等她走近,车门从里面被打开,让她上车。
“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我都会接你上学。”柳新一语气平常,似乎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孟禾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医生说你肚子疼,不能吹冷风。”
可是,她吹不吹冷风,和他有什么关系?
看出她睁圆的眼眸中装满问号,柳新一淡淡笑起来,“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孟禾轻咬住下唇,没吭声。
“他们打赌我和你的恋爱撑不过三个月,他们输定了,我便是唯一的赢家。”
哦,原来是这样。
孟禾眼中闪过了然,紧接着心里一动,盈盈的目光落在柳新一脸上。
柳新一直直看过去,“怎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染着不自在的绯红,活像藏在翠绿枝叶间那一点粉嫩的娇果。孟禾眨巴着眼睛弱弱问道:“现在还能下注吗?”
柳新一睨着她,“想这么多,不如穿得再暖和点儿。”
孟禾垂眸,审视自己一遍。厚厚的冬季校服内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熊猫,还要怎么穿?
到了学校,时间还早。柳新一坐在孟禾旁边,等到她同桌来了之后,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安尧坐到位置上,课桌都抖了两下,一边嚼着早饭,一边对孟禾说,“你和娇花儿倒是收敛点儿啊,我早上一来就听人说,看见你和他从车上下来。被老师发现怎么办?”
在姜朝,像她这个年纪的世家姑娘早就开始相看人家,结婚生子不在少数。现在不一样,情窦初开的早恋,被家长和老师视作洪水猛兽。
韩歆对孟禾一向三令五申,不准她早恋。所以对这个问题,她哑口无言。
只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远离柳新一的理由。
最近校内风言风语太多,她心里老是安生不了。
中午放学,等孟禾一扭头,柳新一已经不见人影。
估计是和秦安尧他们一起吃饭去了。
“在找谁?”柴莹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带着调笑,明知故问。
孟禾收回目光,语气自然,“走吧,今天中午有麻辣土豆片,你前些时候不是嚷着想吃么。”
她扯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柴莹不准备轻易放过,夸张道:“果真是恋爱的人,一秒都分不开噢。”
孟禾有口难辩,“我和柳新一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他都不会当真。”
“那可是柳新一诶,就算最后没有结果,也曾经拥有了。别这么丧嘛,给那些赌你们三个月内分手的人狠狠一个耳光!”
末了她又说不对,“打赌的人太多,你得练成佛山无影手的神功。”
孟禾被她耍宝的表情逗得发笑。
两人到了食堂打好饭,在二楼找位置。
“小孟老师!”老远,孟禾便听到秦安尧的喊声。
转身便看见几个男生坐在床边,有的是九班同学,有的是外班男生。
他两眼放光,专门让九班一个哥们儿把柳新一身边的位置空出来,让给孟禾。
整层楼人声鼎沸,就他们桌周围安静得诡异。
因为都在侧耳听八卦。
孟禾抵不过秦安尧长袖善舞的强劝,无奈上前。
她本来拽着柴莹,后者被秦安尧安排在了另外一桌。
明显是要给她和柳新一留出单独空间。
孟禾坐下,目光不经意从柳新一盘子里扫过。
没什么特别,只是仍有一道苦瓜。
柳新一埋头吃饭,完美践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经典准则。
他的做法真的很迷。
有时对她关心得细致入微,有时又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正因为这样,孟禾才有种站在悬崖边的危险。
她拨了拨米饭,用忐忑的语气道:“秦安尧说,今天早上有人看见我们同路。万一有什么风声传到老师耳朵里,后果很严重。”
柳新一停下进食的动作,擦拭着嘴角,扭过头,眼眸清濯如洗。
孟禾被他看得心跳攀到喉咙口,好像跟他似的,心脏出了毛病,
“那就推到我身上来。”他个子高,看人时,眼皮半垂,压迫感霎时逼到跟前。
孟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说我对你死缠烂打,强取豪夺,不择手段。怎样都好,只要能把你自己摘清的理由,随意畅想,加工,编纂。”
孟禾不明白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不是更简单?”
“怎么说?”
“分手啊,就说我们三观不合,身份太过悬殊,年纪太小,用情不深。”孟禾说到这里笑了笑,红润的樱唇如同浓淡相宜的花瓣,自带清浅的静美。眼睛里只写着一句话:你看,现成的理由。
仿佛是打定主意要考验她编故事的能力,柳新一又问:“那谁甩的谁?”
“都可以。”
“都可以——”柳新一唇齿间研磨着这三个字,眉梢微挑,“不太好办。”
孟禾急了,“怎么不好办?就说你甩我也可以的。”
“这样的话,我很容易被人划成渣男。”
说了这么半天,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孟禾握紧筷子,破罐子破摔,“你......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还好柳新一没喝汤,不然会被呛死。
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像只伸出利爪闲闲按住兔子的猛兽。这会儿竟觉得兔子扑腾得怪有趣。
“你不是喜欢我吗?”
孟禾一怔。
是啊,她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原身对于柳新一的迷恋,一度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男生薄红的嘴唇贴近,温热濡湿的气息直往她耳朵孔里钻,痒意抓耳挠心,“我们打着彼此的主意,算不算两情相悦?”
孟禾全身一抖,手上松了力道,筷子“哐”的一声掉落在餐盘上。
柳新一又哼笑一声,“看来,你没怎么练习过认命。”
孟禾气咻咻地走出食堂。
摸了摸红得发烫的耳朵,已经过了好几分钟,皮肤却记住了他靠近时的感觉。
她生无可恋地抬眼望天,觉得自己好难。
等经期一结束,柳新一果然不再去接她。
有时候两人面对面走过,柳新一都不见得会看她一眼;但有时候她磕着碰着,他总是第一个黑着脸出现。
孟禾觉得他就是本天书。
读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