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三十三章 我们的过去 ...
-
皇上虽然号称文帝,却颇有要向他父亲看齐的架势,在“武”这一块儿从不放松。平日在宫里,他就对军队严加管控,不容差池;对于自身,他常常也舞舞刀弄弄剑,当是在强健之余追求些招式。但比起这些,他关于“武”的最终领悟,还是停留在每年一季一度的狩猎时光。
离京城不远处,是龙沅境内最大的一块儿猎场。这里地势偏高,林木丛生,中间一条小河缓流而下,直通往山脚下的青木村。青木村隶属安素。猎场虽然是处在龙沅与安素接壤的边境之地,但边上守卫森严,加上两国尚为交好,一直以来也就十分安全,没出过什么乱子。
不论冬夏春秋,皇上总要带着一众亲近准时地来到这儿,纵情驰骋一番,打下一些野味。这一年也如是。
时值盛夏,林子里窸窸窣窣地闹出许多动静。喧嚣的蝉鸣之下,隐约着大小动物们灵巧的步伐。
“走!”
皇上面带着笑容,一踢马肚子,徐徐地奔跑起来。同行的容越与华太傅也紧跟上前,很快没入了路前方密密的灌木之中。
容黎与容修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接着转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各自走开了。他们还没有到能够骑马打猎的年纪,愿意的话,可以在外围玩一玩、闹一闹,做些小孩子的游戏。但就连这样,也是从前了。
容修任皇后拉着手一步一步地走,悄悄转回过头,见他已经默默走了很远了,不禁垂下眼,落寞起来。
打淳贵妃离世后,容黎像是再也不会笑了,他再没有和旁人说过话,甚至站得离他们近些也不愿。人们开始很少在重要的场合见到他,偶尔提及,只在心里默默叹息,说从前的四皇子大概是与淳贵妃一同去了。没人真正地关心他,他心里清楚,但并不在乎。成日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叫凌羽的小侍卫,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蒙贵妃娘娘收养的孩子。
同样也是从这时起,容修不像之前那样爱笑了。即便当上太子,也不能使他真正高兴起来,而是使他的肩上多了一份沉重的内疚。他更加不敢去看容黎炽热的双眼,他知道,错过了最初的时机,即便说再多的抱歉也换不回什么了。于是他低下了头,独自默默地伏到桌前,像是惩罚自己一般,没日没夜地读起书来。真是没用。有时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容离那一张伤心的面孔来。我真是没用。他这么想道,但到底,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进了屋,皇后领着他到书桌前坐下,接着俯下身来看他,微笑着柔声道:
“想吃些什么?母后立刻派人去安排。”
容修垂头想了想,立刻便想到了。但母后也许不会同意。这么想着,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她。
“我想吃……糖包。”
“什么?”皇后睁大了双眼,装出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糖包……”
“那种东西,可不是我们太子殿下该享用的。”她说着轻笑一声,“想吃甜的,我叫厨房去做些水晶糕来。”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去。容修将头埋回到桌前,无精打采地拿起笔来,蘸上墨水,正欲写些什么,却飘飘然好像眼前已看到糖包一般,闻到了丝丝甘甜的香味。
糖包、糖包……
满脑子甜美多汁的糖包,令他不禁舔了舔嘴角。忽然,这时他灵光一现,便立刻又回到纸边,饶有兴致地书写起来。
大约一炷香后,他拿起纸张,望着上面疏疏密密的段落,顾自淡淡地笑了笑,随后又提起笔,在顶上题名道:“糖包赋”。
“写得不错……”
他自言自语着,一边颇为自信地笑了笑。
但很快这笑容便淡了下去。他缓缓放下文章,抬头望向窗外,神色落寞起来。
窗外一条潺潺的小河映射着晨光,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注视着这条小河,迷迷糊糊地,忽然他冒出一个很孩子气的想法来。
“若是将这纸条投入河中,顺流而下,会被人捡到吗?”
想到这儿,他似乎忆起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有一种西洋的玩意儿,叫漂流瓶。
我也来做个漂流瓶吧。
他会心一笑,随即很利落地搜罗出材料来,制成了一个轻巧的琉璃瓶子,接着将纸张折成细条,塞进去,再盖上木塞,就大功告成。
走到河边,他轻轻将瓶子置到水面上,看着它晃荡着一路缓缓流下,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光亮之中,默默在心里许下了心愿:
“如果能有人捡到……就太好了。”
青木村里,阳光正好,是个适合郊游的好天气。凤梧与小伙伴们结伴来到村里的小河边,捞起裤腿,将脚丫浸到冰爽的河水里,顿时舒服得长“啊”了一声。
坐在河岸边,她一边晃荡着双脚,一边拿眼睛不断地警惕着四周,想着一有大人过来,就马上跑远开去。
“他们担心得也太多了,好好地坐在这儿,怎么可能会掉下去……”
正在心里喃喃念叨着,忽然她感到脚上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立刻“哎哟”一声抬起脚来,再低头定睛看去,原来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停在了自己脚边。
她于是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这颗宝石来,左右摆弄一番,竟从里面掉出了一份秘密文件。
将这沉甸甸的文件捏在手里,她顿时紧张起来,于是接着将瓶子扔到一边,转手打开文件,细细地琢磨起来。
读着,读着,渐渐她皱起了眉头,悠悠叹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纸张。她读不懂。
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事不宜迟,任重而道远。她立刻站起身来,不顾一旁仍泡在水里的玩伴们,径直飞奔回家去。
“哥哥!”
她莽莽撞撞地冲到思墨身边,将手中纸张递给他。
“给我念念!”
思墨正习着字,但还是无奈地笑笑,放下笔,接过纸张,念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念完了,他将纸递还给她,悠悠道:
“大概是这样吧。”
“哦……”
凤梧眯起眼,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她被种种奇妙的幻想所包围着,直到半夜还圆睁着大眼。第二天,她蹦跳着跃上父亲的膝盖,揪着他的衣领子,甜甜问道:
“爹,你知道咱们村里那条小河吧?你说……在那条河上面有什么呢?”
父亲揉揉她的小脸蛋,神神秘秘地说:
“在那条河上面,当然是神仙啦。”
“神仙!”
凤梧一下蹦得老高。
“神仙也爱吃糖包吗?”
“什么?”
家轩想再问她,可她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到了母亲跟前。
“娘,给我做几个糖包吧?”
她抱住母亲的腰,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
母亲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笼了。凤梧顾不上滚烫的蒸汽,立刻趴到灶台边,挑选出两只最洁白无暇的,放入上学堂时用的小书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一边大喊道:
“我出去玩儿啦!”
顺着小河一路往上,地形逐渐崎岖起来,两边的树木也变得茂密。凤梧走在其中,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但还是勉强鼓起勇气继续前行。要见到神仙大人。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给自己打气。
走着,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她顿时吓得抱着脑袋后退几步。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只见面前一个黝黑壮硕的男子身穿着重重盔甲,正冷眼看向自己。
“小妹妹,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一定不是神仙本尊吧?一定不是。顶多……是个神仙的守门人?”
凤梧在心里这么想着,但一张嘴,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我……”
她对上守卫直瞪瞪的双眼,愣是僵持了好一会儿,接着,实在是不知所措,从她眼里汪汪地蓄起泪水来。
“怎么了?”
容修忙踱着步子赶来,站定在二人身边。守卫见状,立刻很恭敬地半跪在地。
“太子殿下。”
看到来人,凤梧立刻止住眼里的泪水,转而挂上一副大大的笑容。望着面前这个矮他一截的女孩儿,容修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你……”
“你一定就是神仙吧!”
凤梧紧紧地盯着他,眼里放出光来。
“什么?”
她顾不上他的疑问,连忙掀开布包盖,从怀里掏出一只糖包来递到他面前。
“给!”
望着面前这只脏兮兮的小手,和躺在上面的一个又圆又胖的大白包子,容修顿时哑然。他缓缓伸出双手接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孩儿。
“你……你捡到了我的漂流瓶?”
“嗯。”凤梧收回手,点点头,“不过上面许多字我还不认得,是叫哥哥念给我听的。”
容修笑了笑,握紧手里依然温热的包子,感到仿佛一股暖流从手里直直地流向心间。
“谢谢。”
他不顾包子上满沾着的灰尘,大大咬了一口,将嘴里塞得满满的,笑着抬起头望向女孩儿。
“很好吃。”
“对了……”容修胡乱嚼了嚼,将口里的一团咽下肚去,再看向女孩儿,语气里带上了些不好意思。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凤梧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一棵大树边坐下,这里阴凉正好,时而有徐徐温暖的微风吹到脸上,很是舒服。凤梧将怀里的布包搁到地上,顺势将另一只糖包也掏出来,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嗯……”容修一边在嘴里嚼着,一边说起话来,“我叫容修,今年十一岁了,你呢?”
“我叫……”话到一半,凤梧突然冷不丁愣住。
“哎呀,都怪他们成天叫我木头木头的,害我一时都想不起自己叫什么了。”
苦思冥想一番,她终究还是垂下了头。
“算了,你也就叫我木头吧。”
“嗯……那我叫你小木如何?”
“行,比那什么木头好听。还有……我今年一、二、三、四、五……六岁!”
“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
“没错,”凤梧拿手一指,“顺着这条河下去就到了。”
“你呢,你就住在这儿吗?”
“哦,不是的。”容修摇摇头,“我父……父亲他到这儿来打猎,所以我也跟着来了。”
“打猎?那得多危险呀!”凤梧伸长脖子,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伤心,“对小动物们来说……”
容修闻言轻点了点头,接着听她问道:
“你最喜欢什么小动物?”
“我?我还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小鸟吧,大概。”
“小鸟?也挺可爱的。不过,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小狗啦!一直以来我都特别特别想养一只,雪白雪白的那种,像个小毛球似的。可爹他不但不让我养,还常常指着说我就是小狗!”
凤梧说着气冒了烟。看着女孩滑稽可爱的模样,容修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惹得她更加不住抱怨。静谧和煦的树林里回荡着两人的童言童语,扰得枝上的鸟儿扬起翅膀,扑棱棱地飞远开去,留下一阵微风。
“真吵。”
容黎合上手中的书,默默转回头,望向不远处正嬉闹的两人,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厌恶。
“就不能去别处么……”
他默念着,着手又翻开怀里的书,但随着他们的一言一笑入耳,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干脆他将书丢到一边,转而环抱起双手,仰身靠上身后的大树,闭目养神。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容修与凤梧才念念不舍地告别,并约定明天再次相见。等他们各自走远不见后,容黎缓缓从树后走出,回了屋。
第二天,明知道他们会再来到这儿,容黎却还是带着本书早早地来到了树下。不过他没有再翻开书,而是静静地将它搁置在身边。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开始有些期待见到他们了。
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凤梧与容修又来到了这棵大树下。
“瞧,我带了这个!”
凤梧将她手里的画本展示给容修看,一边咧开嘴笑了笑。
“我们来画画吧!”
“好。”
容修接过纸笔,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说:
“我想画你……行吗?”
“没问题。那我就来画容修吧!”
过了不到一会儿,凤梧就三下五除二地画好了。伸头去看容修,只见他由简到繁,一点一点地勾勒出轮廓、细节来,连头发丝也毫不懈怠。
“哇……”
当他画完,凤梧将这一张画拿在手里,看着上面微微笑着的女孩儿,实在不能相信那是自己。不过那就是她,在角落里有清清楚楚两个字,写着小木。
“你画的也太好了吧!”
凤梧由衷地赞美一番,将画递还给他。
“也没有啦。”容修伸手接过,笑着搔搔脑袋,目光不禁投向她手里。
“我想……看看你画的。”
“不行!”凤梧立刻将画护在怀里,“我画的太丑了,不能给你看!”
“没关系的,让我看看嘛!”
容修笑着凑过身来,想去看她手里的画。凤梧见状,连忙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将手指在他怀里露出的一截碧色上。
“哎,你带着的这是什么?”
“这个?”容修顺着方向看去。
“哦,这是支笛子。”他说着摸入怀里,将支玉笛掏出来。
“你会吹笛子?”
“嗯。”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想听吗?”
“想听!”
凤梧立刻坐直身子,拍了拍手以示欢迎。容修于是将玉笛送到嘴边,十分熟练地吹了起来。笛声清脆动人、婉转欢快,如春天林子里的鸟啼一般,蕴藏着勃勃的生机与力量,使凤梧很快便沉醉其中了。
一曲完毕,余音却在她心里久久盘旋不去。容修缓缓放下双手,对她笑了笑。
“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呀?”
“这首曲子是我改编而成的,第一次吹,还没有名字呢。”
“这样啊。”
“不如,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那我想想……”
凤梧琢磨着四下张望起来,想从身边寻些灵感。忽然,像发现什么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她指着顶上树杈交错间一轮圆圆的太阳,说:
“看,好大的太阳啊!”
她开心地笑起来,但不知为何,很快她放下手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淡了。
“不过……它总要落下的。”
“到那个时候,我就该回家了,回了家还得做作业。”
望着身边失魂落魄的女孩儿,容修淡淡地笑了。他抬头,看天上温暖的橙黄色太阳,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字来。
“就叫《落央》,怎么样?”
“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写……不过听起来很好!”
容修将两个字写在纸上,拿给她看,她立刻欣慰地点了点头。
“嗯……看起来也很美。”
“那么想学这首曲子吗,《落央》?”
“啊!”凤梧张大了嘴,“真的可以吗?”
“当然,小木的话,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容修说着拿出手帕,将笛子通身擦了擦,递给凤梧。凤梧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接过,圆嘟嘟的脸颊因受到夸奖而染上些红晕。
“好,那么,就从第一段儿开始……”
几声凄厉的鸣啼传来,惹得树上驻足的鸟儿纷纷扑扇起翅膀,窜逃开去。在凤梧用力的吹吐之下,笛子发出阵阵哀嚎。
“不,是这样的。”
容修把上她的手,做出示范,听到随后传来的一段不成曲的音调,只得垂下眼苦笑笑。
“呵。”
容黎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书。
“真是笨呐。”
开心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皇上纵情于林间驰骋之时,朝中要务渐渐地堆积成山,他不得不回去了。到这时,凤梧在容修每天勤勤恳恳的指导下,也将这首曲子学了个七七八八。在临走前的最后一天,容修郑重其事地将笛子送到凤梧面前,说:
“小木,这笛子送你。”
“啊?这……我不能收下。”
凤梧犹豫着,低下了头。
“爹叫我不能乱收别人的东西。有一次杂货店大娘给了我两块儿兔子米糕,让他知道了,直啰嗦了我好半天呢。像这么贵重的笛子……我当然更不能收下了。”
容修闻言轻笑笑。
“那我说是借你,让你能够将曲子再多加地练习,可以吗?”
“嗯……那行。”
凤梧抬头看他,笑了笑,一边伸手接过笛子。
“等下次见了我再还给你!”
“好。”容修收回手,点头微笑。
“对了,你什么时候再来呀?”女孩儿大睁着双眼看他。
容修顾自想了想,随后抬起头,对上她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眸,说:
“秋天。等果子都成熟的时候,我会再来。”
不久,秋天到了。凤梧独自坐在树下,看着枝上的果子一个个长大成熟,又晃悠着落下地来,砸成一滩,他还是没来。再过去不久,猎场上被纷扬的初雪所覆盖,渐渐无人打理,遭遇荒废了。
凤梧怀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家里。很快,五年。
齐王府里,容黎抱手站在窗边,看外头一片赏心悦目的春光。
“容修最近是不是要去一趟安素?”
“是。”凌羽点头,“这些年来他许多次想擅自离宫都被皇后拦住了。不过此次是皇上派他去的。”
容黎垂下了眼,在心里思索起来,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身路过凌羽,直踱到书架前,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掠过一本本陈旧的古籍,最终停在了角落里。
这是他从前最爱读的一本草药书。翻至末页,上头是一幅画和许多行密密的乐谱。画上很详尽地绘着一对欢笑的男孩女孩,而在工工整整的乐谱之下,题着两个字为“落央”。
“王爷想到了什么?”
凌羽半含笑地问道。容黎合上手里的书,转向他,缓缓扬起了嘴角。
“陪我……下这一盘棋吧。”
青木村附近一块儿无人的树林里,凤梧悄悄地坐在树下,将久日不见的笛子拿出来擦拭灰尘。正拿嘴哈着气,忽然一个人影来到了自己面前。她抬头去看,却像立刻被定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容……容修?”
望着她波澜起伏的双眼,容黎意料之外地笑笑。
“是。”
凤梧于是赶忙走到他跟前,很感动地笑了起来。
“天哪……实在是太好了,我以为要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对了。”她说着想起什么一般,将手里的笛子送到他面前。
“这个还给你,正好我刚擦干净。”
容黎伸手接过,抬眼柔柔看向她,一边将另一只手也递到她面前,作握手状。
“谢谢你,还记得我。”
凤梧不假思索地握上他的手,微笑着道: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随后,她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家人们心急如焚地找到她,将她带了回去。没由来地,她从此生了一场大病,接连昏迷了几个月,到终于能够苏醒时,竟然将从前的大半事情都忘了个光。
村外的小路,容黎高骑在马背上,转头对路边人吩咐道:
“有任何事,立刻与我联系。”
说完,他勉强扯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
“有劳你了……再会。”
凌羽也微笑了笑,最后说出一句: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