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 bye summer》林李不靠风

33、春

　　part33.春

　　时间到达三月的时候，说明春天将要到来。叶茜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手续，远渡重洋远远离开。叶清明也确认好了实习公司。当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时，才发现离别是真的近在眼前。在那时白晓枫才意识到他是一个害怕改变的人，害怕改变带来的未知和自己的手足无措。明知道改变是不可避免的，却依旧无法克制内心的不安。
　　在闭上眼睡觉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微风起伏，挟杂着雨珠滴答落在地面的声音，才知道是雨来了。于是注意力一直被窗外的雨声吸引，不知道什么时候经由雨声引入梦乡，有一种迷离破碎的不真实感。过了这个星期就将要再见不到他，一下从熟悉的日子里剥离出来，就算不习惯，终究也会变得习惯，他有时格外抗拒那样的过渡，格外残忍，又无可奈何，他需要接受那样的改变，以希求未来会有一个更好的他们。不过那也是一种虚假的哄骗，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会更好，还是更坏。
　　叶清明一离开，好像他就只剩了林追一个朋友，虽然也会在网络上联络联络，但相比实际见面还是少了些什么。身处其中时觉得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很慢，但回忆起来忽地发觉两三个月一下就过去了。
　　近几天一直在下雨，从晴朗干旱的大风天里走来，忽然变得春雨绵绵。窗外听见连绵的雨声，难免让人心情也低落。或许是因为他还不够努力，没有倾注所有的精力在学业上，才会留有多余的精力想东想西。明天的英语演讲应该还要再修改一下，结尾因为思绪混杂写的很随便，还是要再完善。借的图书馆的书也看完了，可以去还了再借新的。用这些事无巨细的想法充斥脑子，排除掉那些胡乱的情绪。这样做似乎让他变得平静了许多。

　　“说起来你有想好毕业以后去做什么吗？”坐在观众席的最高处吹风看日落，林追突然这样问。
　　“没有，我好像总是在眼前里挣扎，看不到未来。”诚实以对。
　　“你呢，想好是考研还是工作了吗？”似乎人生总是面对着选择。
　　“工作吧，争取赚了钱把器材换更好一点。”林追的眼睛还是看着远方。“其实我对未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的兄弟们似乎都有对各自人生的规划，现在阵容的林李，做成职业乐队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白晓枫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我也知道，业余和专业是不一样的，最开始们玩音乐都是单纯的，自己喜欢，自己开心就做了，但专业的……想要靠音乐吃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要考虑养活自己，以后，就更不仅仅是自己。很多东西都会因此改变，但我又不想林李在我们毕业之后就真的就此消失。我还想要让它长久一点，至少到，我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
　　“这是一个天平，两边都摆放着你觉得很重要的东西，那这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很多人都以为我无忧无虑，没什么烦恼，以前我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但发现有的问题，只是时间还没到，时间到了还是要去面对。而我本身其实也没有多大处理问题的能力。”
　　现在好像是一个转折，每个人都面临着自己的问题，现在好歹还有人可倾诉，白晓枫看一下运动场上嘈杂的人群，或许也有人有着烦恼，只是那些话都藏在心里，不为他人所知，既然每个人都会这样的话，还不如放松一下心情，不去想那么多，不去考虑那么多。
　　两个人吃完晚饭后就各自散开，出了麻辣烫店门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细密密的飘落，走在昏暗的回宿舍的路上，路灯之间都间隔很远，他计算着从脚下走到下一站路灯的距离。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他对于叶清明是否真的有不一样的情愫在。在那个夏天束以后，还是在他离开这所校园以后。那样的情愫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他也说不清楚，或许还可能在他更早没意识到了之前，只是说那时他不愿意承认那样的情愫在而已。
　　他的情绪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矛盾，对于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采取否认态度，此刻他是平和的，只是安静的在思索，或许他是坦然承认的，才会让这个想法浮出心头。是吗？有那样的情愫在才会靠近他，但是那些他对自己说的有关于保持距离的说辞就将要被打碎了。不想再去深入思考那么多，让自己为难，干脆掏出手机跳到聊天软件。
　　“最近工作怎么样？”
　　“累死了，刚刚回到住处躺下呢。”
　　手机左上角时间显示是19:19。确实是他已经下班将近在路上的时间，没想到正好会卡的这么准。他这样想着，又一条消息进来:“我正想着给你发消息呢，没想到你刚好发过来了。”
　　“碰巧碰巧。”世界上确实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
　　随便寒暄了几句，白晓枫说起他们下午的谈话。对话框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才回过来:“这样啊。”
　　“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确实会觉得茫然，这很正常，其实我也会呀，有时候会想毕业了是留在这里好，还是考虑其他发展方向。”
　　“不然怎么会说毕业是个转折点呢？要从学生突然面对着整个社会，难免都会觉得茫然。”
　　“你那边有在下雨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叶清明的话，于是以天气开启新的话题。此刻也是正好一直有雨吹在他身上，他才想如此问叶清明。
　　“有啊，连着几天下个没完。不过好在是春天，并不让人讨厌。”
　　“原本在这里感觉什么都陌生，待了一阵子也就好多了。就在隔壁城市，离得也不远，不至于说口味都吃不习惯。现在工作习惯了也还好，刚开始是真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呢。”
　　听着叶清明说些有关自己无关紧要的话，莫名让他觉得安心了下来。生活就好像是如此，从那些琐碎的细节里流露出来，累积起来。一味虚无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未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慌张。然后在这样的不安情绪蔓延时，未来又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他想说的话在对话框里保留着，输入线在尾字不断跳动，只要他按下发送键，一切的事情都将为他所知。哪怕科技已经如此发达，能够将覆水收回，他也要面对那几秒钟会被他看到的风险。他不是喜欢冒险的赌徒。说那样的话似乎也为时尚早，他如此犹豫，或许就是因为现在尚未到那样合适的时机。或许等他能够坚定不移毫不动摇的时候，那时才是最合适的时机。白晓枫把那行字删掉，重新换上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把刚刚那么沉重的心事，换成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他紧绷着的心忽地松懈了下来，似乎刚刚面对的是什么紧急情况，才让他如此紧张。白晓枫环顾四周，他还是身处在那片昏暗的环境里，脚下的树影斑驳。现实中环境的紧张是不存在的，只是他精神紧绷的错觉。
　　从那样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继续往前走，风和着细雨吹过来，有春天到来的暖。他的心情忽地轻松了下来，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那就等下次再告诉他有关于那些事情，等到他站在他面前时，再像普通聊天那样漫不经心地说起。他或许会惊讶吗？还是……白晓枫想不到他的反应。等到时候再看吧。
　　叶清明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因为刚开始的自说自话，让他多少有些抵触。人长得不差，性格不错，能力也有。这样细想，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之前对他那么严重的抗拒从何而来追叶清明的女孩不少，如果是作为异性来说，叶清明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情人，而他似乎都没察觉到叶清明的这些优点，或许是相处久了，习惯成自然。现在站在陌生人角度仔细一想，他并不是以前那个固执倔强的“坏人”，也或许是高中那时的他太敏感，太抗拒他人了，其实叶清明是个温柔的人。
　　他心里其实一直有期盼着那样一个人出现，靠近他，温暖他。但一旦有人靠近，他又觉得抗拒，这是他之前性格里所矛盾的点。时间过去三四年，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他们的相处时间也拉长了许多，说句实话，他对叶清明所说的情感一直没有多去思考些什么。只是在他每每说起的时候习惯性地抗拒。
　　叶清明还喜欢他，只是学聪明了不再说出口，装做一个愚蠢的无知者。但是有很多事情白晓枫时至今日才看清。或许他们的时间真的是从未合上过拍，才会导致时间过去三四年，还是这样暧昧不清。
　　白晓枫不由得苦笑了，他从未介意过做一个主动的人，只要那个人是他真正喜欢的。像大波浪一样，把他的整颗心给它都行。所以有些事情就先这样吧，等见面的时候，等他能说出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