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驱鬼公司》深夜灯塔

6、第六章 密谋

　　推开三层小别墅的大门，楼里寂静得反常，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德牧发出委屈的呜咽。
　　晋星舟朝声音方向猛地一回头，只见一白发男子站在院子角落黑暗处，右手搭在蔫巴巴的狗头上，充满掌控欲地摩挲着。
　　“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来我父母家，华盛。”晋星舟目光阴鸷，双手渐渐握紧。
　　阴影中的男子轻笑一声，走了出来，和晋星舟面对面站着，压迫感勃然而出。
　　这人虽是白发但看起来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身黑色风衣包裹着身型挺立，竟显得有些风度翩翩。
　　“你原来的家搬走了，搬到那种我根本进不去的地方，我总要担心一下你跑了吧。你在我这里，可是没有什么信誉。”
　　晋星舟咬住下唇，用力控制着自己，直到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既然这样，为何不直接和我签死契，我就跑不了了。”

　　阴阳界中有生死契一说，生契就等于卖身给别人，从此以后只为这个人工作，惟命是从。
　　死契就是一种约定，若是没有办到即算毁约，要以性命相抵。

　　“我不需要”，华盛看了一眼屋内熟睡的两位老人，“何必麻烦呢。”
　　晋星舟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我是按你的吩咐才转职到那里的。”
　　“别紧张”，华盛摊了一下手，“我就是来看看你进行得怎么样了，目前的进度我还是很满意的。”
　　“啊”，他想起什么似地两手一拍，“你以为我会计较你给那小孩的保命符吗？只要你好好做，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我会把他的命留下来，给你。但他早晚会知道，当初是你害他丧命的吧。”
　　晋星舟听到他这么说，无视了最后一句话，垂下双眼：“那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华盛满意地点点头：“那边你也先监视着。我这次来，有个新任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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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檎最近一直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白色的背景，自己大概五六岁的年纪，在和一只小狐狸嬉闹。
　　它赤红的皮毛像是火一样燃烧着，跳动在自己的视野里。毛茸茸的小爪子伸到自己额头上，饶有介事地说着：“不烫啦，今天没有发烧。”
　　“哎，你今天过生日诶，要不要吃蛋糕？”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渐渐和小狐狸的声音重合，却带着恍如隔世的声波。

　　“帝上，我愿意签生契，请您救他。”遥远的地方，有成熟男人的声音传来。
　　救谁？是……我吗？
　　小孩趴在墙边，看着遥远处对话的两个人，眼泪止不住地外涌。
　　“别看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五岁的宁檎哭着回头，看见了十八岁的自己。
　　“别哭了，他不是在救你。别哭了。”十八岁的宁檎蹲下去，轻轻拭去了幼童脸上的泪水。
　　“他是在救谁？”
　　“他是在救我。”宁檎抬起头望向那个人，一脸悲伤。

　　醒来之后，宁檎下意识地用手去擦眼泪，却摸到了自己干燥的皮肤。
　　也是，鬼魂怎么会流眼泪呢。
　　花洒里热水迎头而下的瞬间，团团氤氲雾气在浴室潮水般奔涌。
　　他走到镜子前面，拂去上面的水雾，盯着自己的双眼。
　　偏圆的眼睛带着窄双眼皮，睫毛晕湿之后变得一缕一缕的，只是梦里那种悲伤的表情眼神，此刻无迹可寻。
　　宁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存在于人世间，是这么虚无的个体。
　　怪不得鬼差返世都要清除掉一些重要的记忆，因为一旦想起什么，便会重新开悟，领悟到自己在天地之间没有重量地活着。
　　我真的活过吗？
　　宁檎双手撑在洗手池的两边，朝镜子“呼”得吹了口气。
　　镜子里水汽转瞬变换，慢慢涌现出了蓝瞳的脸。

　　“宁檎哥！我去，你怎么没穿衣服！”蓝瞳的人形是个二十几岁的白发少年，瞳孔像碧波一样清澈的海蓝色，穿着大学里搞乐队的一套衣服，单边耳坠，还背了一把电吉他。
　　宁檎皱了皱眉，肉身只是皮囊，随时都可以更换的，穿不穿衣服问题不大吧。
　　但是想着蓝瞳本体还是只奶乎乎的小狼，此情此景可能确实少儿不宜，还是伸手扯过一条浴巾挡了下。
　　“你在妖界地位不低，能不能帮我查一只妖？”
　　蓝瞳笑起来颇有些得意：“那当然啦，别的不说，妖界里面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雌性妖怪，我不说都认识吧，至少十有八九！”
　　“呃……我想让你帮我查一只狐妖，从皮毛来看不是自然哺乳生养出来的，像是天地化物，火焰或者赤土而生，而且，应该是男的。”宁檎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蓝瞳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发：“男的啊，就是说能化形咯？听你的描述好像还挺厉害的。”
　　宁檎点点头，用手在镜子上画了起来，手指划过水雾，慢慢形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形状。
　　“大概长这样。”
　　蓝瞳在镜子里面左看右看，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哥，你这画了还不如不画，真的看不出来是只狐狸……”
　　说着他背着吉他转身走了，朝宁檎挥了挥手：“我去给你找找吧，但我不保证哦！下次最好让我找雌妖怪啊！”

　　宁檎穿好衣服，没有吹头发，只用毛巾擦了擦就去办公区了。
　　隔老远就看到晋星舟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西装坐在工位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老黄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跨时代现在是业务拓展融合期，晋星舟的加入让公司也开始涉足除妖领域。
　　但他还需要一些鬼魂基础知识的补习，以往宁檎上学的时候，就是大江和柳橙轮流上课，尤其是柳橙，不愧是跨时代人间扛把子，一只脑袋摆着六脉儆醒招魂阵的时候，另一只脑袋都能飞过来讲得口干舌燥。
　　这几天宁檎清明放假，便主动接下了这等教书育人的重担。

　　“我以为清明节你们会很忙呢。”晋星舟递过来一只蛋糕盒子，环顾着比平时更清闲的办公区域。
　　宁檎打开包装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块彩虹蛋糕。
　　“清明节反而会清闲一点，这就好像监狱里的探亲日，有亲人的见亲人，没亲人的从别人手里蹭口饭吃，通常都没人闹事。”
　　晋星舟看着宁檎顶着一头半湿的乱发，乖乖吃盒子里的蛋糕，心里微动，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楼墙轰然晃动了一下。
　　墙上老黄从西藏运过来的大型壁画震声坠落，宁檎一时没有站稳，眼看就要被砸，晋星舟瞥了他一眼，极其自然地把他拉到怀里挡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
　　周围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大江冲过来护住了自己的电脑。
　　“是地震吗？”宁檎按住自己胸口，仿佛魂魄妄图挣脱肉身般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