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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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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一睁开眼,就看到女子温柔的眼睛,充满怜爱和喜悦,对了,这就是她这辈子的娘。
丫头婆子一串,床啊窗啊,净是镂空雕花,江渺一看,好得很,大户人家!
上辈子活得太累,就想咸鱼。
江渺以为这辈子投了个好胎,但是她想多了,没过多久一盆狗血泼到脸上。
这个容貌殊丽,看起来不足二十的少女,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孩,被赶出家门。
原因呢,未婚生子,家里的族老要溺死她的孩子,江含媞不肯,她果断放弃了身份。
未婚生子,在江渺上辈子的现代都是一件影响恶劣的事情,如果当时江渺能说话,她一定要劝,为一个渣男不值得。
不过要是被劝动了,她估计早就死翘翘了。
可惜她还小,什么忙都帮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小娘亲经历一次次社会毒打,美就是原罪,少女貌美却身无所依,走到哪里都有人打主意。
兜兜转转,在女儿两岁时,母女俩来到一处偏僻山村,这才免除长期以来受骚扰的境遇。
江渺第一次听到“爹”的信息是在她四岁的时候。
“小渺渺,你爹是这世间最伟岸英俊的男子,他只是现在没在我们身边,你千万不要怪他,娘也不怪他。”抱着女儿靠在木板床上,一整个陋室也掩不住女子眼里的光华。
“那他什么不来找我们?”
女子眼神温柔,垂首看到抚在女儿小脑袋上的手已不复从前白嫩,失落之意一闪而逝:“他会的,他说会来寻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女童紧问。
“……只是时候未到,你爹啊时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定……不负我。”
女童撇撇嘴,才几句话就听了几个最怎么怎么样,有那么好还能抛下他们孤儿寡母的,扯淡吧!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把一个姑娘迷成那样,没名没分就给人生了个娃,关键是男人抛下她都走了还能一直心心念念,一提起就一副花痴样。
简直不能理解!
日子平平淡淡过了十年,这天江渺刚捉了蝉回家,因为回家晚了要挨骂,她放慢步子走进院子。
此时天色青灰,山窝尖最后一点红霞也隐退下去,一进弄堂,就见她娘安静坐在板凳上,低头看着手里,久久发呆。
走近一看,是那块玉佩,平常压在衣服最下面,她娘偶尔会拿出来看,用看情郎的眼神。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那个男人的。
女子头也没抬,江渺轻轻坐下。
而接下来,江渺听到了足以震碎她三观的发言。
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什么!
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是个修仙者!
回忆过往,江含媞记忆犹新,她嗓音轻柔,与女儿说起她与她爹相识的经历。
江含媞是一城主之女,她方满十六岁,就已名花倾国,因容姿盛色声名远传,求娶之人踏破门槛。
有一天她在家里莫名晕倒,从那天起梦魇缠身,梦里有一个声音说喜欢她的脸,更是变换各种恶兽追她咬她,一连半月,她卧床在塌,日日夜夜受梦魇惊吓,一朵娇花像枯萎了似的恹恹不振。
恰好十年一度仙缘台开放,上界仙人会来下界斩妖除魔,城主千方百计寻来仙人。
三人中为首之人容貌气度,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人间少女哪里见过这种男子,等仙人为她除去邪祟,男子在少女心中的形象更加伟岸。
少女闺房,余香杳杳,那邪祟虽不成气候,却在临死时刻阴了男子一把,让他身中媚毒!
账中少女半撑起身向仙人道谢,姿态犹怜,抬头望向仙人的眼神柔怯,琼鼻美目,这等容貌在修仙界也是少有的绝色。
于是……
云雨过后,江含媞一颗芳心就落在了这个叫曲清波的男人身上,她交付自己所有,只换来对方一个名字,她亦觉荣幸。
一月后,少女身体出现孕兆,她偷偷找郎中把脉,确定以后连夜赶去仙缘台,截住了即将去上界的男人。
她清楚自己身份,不奢望那个男人能娶她,可是她有了身孕,结果会不同吗?
忐忑中怀着一丝希望,她再一次见到了他。
他没有让她流掉孩子,并交予她一枚玉佩,许下承诺……
江吟听完:……
为什么不觉得自己被占便宜,反而感觉她娘还在沾沾自喜?
让她一个人养孩子这么开心?玉佩还不能卖,至少给点实在的啊!
站在江渺的角度看,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夜情不准备负责,被人追到跟前送一枚玉佩当做权宜之计脱身而已,毕竟他一个修士要是跟凡人掰扯起来,被人听到多掉份。
女子手里握着一块润泽透明的玉佩,食指轻轻摩擦玉佩右角下一个小小的“曲”字,她的眼神温柔透亮,烛光一闪一闪的在她眼睛里跳动:“渺渺,仙缘台开了,娘终于等到了。”
曲郎说过,只要带着玉佩他就能找到她,她不禁抚上自己的脸颊,指腹粗糙的茧子触感清晰,内心既雀跃又惆怅,一别十年,她已不复当年青春可爱。
转头去看女儿,女儿也在看她,一对视,眼神柔软得像棉花。
渺渺知事早,从小活泼聪颖,这么多年她虽辛劳,但只要看到女儿的小脸就心如蜜糖,她为他生了这样一个女儿,他见到了,应当也是欢喜的吧……
人界有三大仙缘台,分别在太邕、大晟、楚龙三个国家,仙缘台每十年一开,时间三个月,有灵根者上仙缘台就会被灵光接引到上界,上界的人也能在这段时间入下界来。
陷入爱情的女人并不知自己女儿看她的神色有多复杂。
江渺粉嫩的脸蛋紧皱,十年期待一场空,到时候她娘能承受吗?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最后是什么结局?狗男人就让她做了十八天皇后!
自古人妖殊途,仙凡有别,身份差距太大,江渺并不相信那个男人会回来,但是看她娘那副含羞待放的模样又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她从未表现过对“爹”的孺慕,在她娘说那个男人有多好的时候她也从不反驳,就当听个故事罢了。
江渺扑进娘亲怀抱,抱着她的腰撒娇:“是不是娘有了爹爹就不爱渺渺了!渺渺不是娘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女儿五岁以后就极少与她撒娇,江含媞的心绪立即被转移:“你是娘的宝,当然最爱你。”
十年相伴,这样一个恋爱脑的柔弱娘亲,却抛弃大小姐的生活,为了养育她东奔西走,尽自己所能让江渺拥有了完整的童年,要是全归功于那个男人身上,太给他脸上贴金了。
毕竟拳拳爱子之心,只有为人母者能懂。
从小婴儿诞生的那一刻起,血脉亲缘就是这世界最无法割舍的东西。
当然,不包括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提供染色体的工具人。
江渺嘴角扬起,她蹭了蹭她娘柔嫩的脖颈,鼻尖满是馨香,心里得意,狗男人当然比不过她这个正牌女儿,有她陪伴,娘定能很快走出失恋的阴影!
江渺笃定那个人的不会来,不来最好,这辈子就陪着她娘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什么神仙妖怪,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