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宠惊慕·潮绯落》柷敔

15、浅意

　　颜琤摇摇头“不过少时一面之缘，不值得提了。”

　　璎糯悻悻然招招手转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

　　颜琤眉心微低“当初若是有此机缘，你可会随我入宗门？”

　　“……”

　　璎糯站定，眼眸深邃低垂、似笑非笑的嘴角，松抖眉毛别过头回身，走几步坐在铜镜前，重新望向镜中的目光坚定又明媚。

　　“颜承缊”

　　“上山后在丹羌、在师哥师姐的庇护下我过得很好，好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比当时更舒意了。

　　如果重来先遇到的是你，会！但是现在重新选，不会。”

　　见璎糯披上披风，颜琤转身去门外等待“嗯，你的书法是谁教的？”

　　璎糯穿戴整齐出来，淡然道“我的好阿姊。”

　　璎糯指着正上方挂的牌匾，二人回头仰望，‘幕天席地’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璎糯打量牌匾片刻，眼睫轻眨，仰望视上，念道：

　　“ 纵意所如，随意而安。”

　　所以，就算飞蛾扑火，我亦甘心如芥。

　　二人相走片刻，踏过最后一道门槛，颜琤似是想到了什么，昂首回头，

　　“小南园轸念，也是…你的好阿姊取得？”

　　“当然不是！只不过取得时候也还是太小了。”

　　犹疑了一会儿，璎糯还是说出“少女怀春思慕郎君罢了。”

　　以为颜琤和乜昝一样会嘲笑，没想到偏头一看这小子若有其事地点头，再点头；

　　“……”

　　璎糯招来鹤童预备走，被颜琤一把拽住，

　　“去哪？”

　　璎糯脸上略微闪过不快“白旭川让你跟着干嘛？”

　　颜琤被问的云里雾里，一想起昨天的粽子，傥李怪腔怪调的模样，一时无言。

　　“傥李带我来的，并未说清，只叫我来看着你罢了。”

　　璎糯恢复一贯的慵懒，眼眸晦暗不失狡诈星光，手里把玩着鹤童，挑起半边眉，勾起一边嘴角噙笑道，

　　“傥李……”
　　“乜昝儿罢工了？”
　　“啧！那他还真是出息了。”

　　说完便拍拍颜琤肩膀，挣脱手腕上的桎梏，

　　“那个…得叫叔。”

　　说罢就要御剑而去，又又又被拉住，这一次力道更大，璎糯一个趔趄，直接毫不客气呼过去一掌。

　　颜琤没想到璎糯的脾性这么暴躁，自己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

　　颜琤猛一发力，拉高拉近璎糯的手臂，压着火气，道，

　　“你要去哪里，又要下山去吗？白宗主叫我来看着你，不是软禁是什么，都这样了你还要下山！！”

　　虽是责问，但颜琤还是不忍心逼问璎糯，所以语气也是一茬比一茬弱。

　　璎糯压着眼珠望着颜琤，浅撅朱唇，一脸的不耐烦，一改昨日清婉，一声轻嘲，一字一句慢慢道，

　　“颜！承！缊！你听好了！”

　　“你家的…黄毛！为了过试炼，私自动了我的东西，自己出不来还好意思找我麻烦！白旭川将我打发过来只不过是怕我…动了他，埋下不必要的梁子。”

　　眉梢一挑，已经无需多说了，璎糯看向颜琤抓着的自己的手腕；

　　颜琤骤然放开，璎糯揉着自己已经发红疼痛的手臂，冷声道，

　　“白旭川小惩大戒，除了庇护黄毛，左右不过是公报私仇，看不惯我下山而已。”

　　璎糯走近到颜琤耳边幽幽说道，

　　“但你可要好好想想，美名其曰让你来看管我，却一字不言明，他到底想要的结果是什么，黄毛与你什么身份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颜琤一点就通，璎糯口中的黄毛实在是长得标新立异，又因为经常顶着宗门的名号惹事生非、作威作福，所以师兄弟妹私下里都唤他‘黄毛丫头’。

　　久而久之，几乎无人不晓了！

　　关系？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颜琤垂眸思索片刻，黄毛会因为忌惮自己在宗门里的身份而不敢轻易找璎糯麻烦。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吗？

　　望着颜琤因疑惑而皱起的眉心，璎糯背过身环绕着双臂，清风吹动青丝夹带发带游动，

　　“我只有名没有姓，不觉得很奇怪吗？”

　　“……”“丹羌大多如此。”

　　“你说的不错，丹羌大多拟制血亲，我的好大哥便是你们口中的白宗主。”

　　所以！

　　所以璎糯会因为白宗主和……自己之于青大的关系暂时不会动黄毛，背后的两大势力也会因此而缓和。

　　璎糯盛气凌人地指着颜琤，“明，白，了，吗！”

　　“知道了。”

　　颜琤两根指头搭在璎糯手指头旁，两个指头交叉依靠成x，像是挑衅，像是休战，战火在润物细无声中消散，颜琤声音也不容置喙道，

　　“他的家族依附于宗门，这是长辈们的事情，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理因为你庇护。”

　　璎糯觉得好笑，离开二人的肢体接触，眼眸暗沉，吊儿郎当道，“为我庇护？谁啊，你？还是你背后的小宗门？”

　　璎糯随口调戏，不过却没好脸色继续与颜琤虚与委蛇；

　　“白斩鸡都拦不住我下山，你区区一个关门弟子是当大哥当上瘾了？这里，可是丹羌。”

　　璎糯蹬鼻子上脸的傲慢无礼，二人近到鼻子都快靠到一起了，不过几瞬，气息交融，颜琤却不似旁人那般面红耳赤，璎糯几步松松退回，方仔细地打量着颜琤。

　　四周静谧安逸，若有若无的气息风云诡谲，颜琤压低了眉眼，怒气隐忍不发，始终缄默不语，并不因自己的轻浮做作而动容。

　　璎糯挑眉勾笑，收起戏谑玩味的做派，眉心轻跳，漫不经心道，

　　“既然白旭川能叫你过来，试炼上一炷香内通过了我的玉玊，还是青大的小师侄，灵力确实不错！不过，品行可比你小师叔好太多了。”

　　颜琤微蹙眉，曾经对璎糯的歉疚和耐心，已经快消耗殆尽了；璎糯是白宗主的义妹，认识哥哥的结拜兄弟没什么意外的。

　　此时颜琤还没明白过来，璎糯和他的小师叔是一个拟制家族。更没意识到‘抢了’他小师叔宗主位置的妖妇，正是此刻他眼前的小娘子。

　　一身浩然正气不为美色所诱惑，璎糯垂眸扫了眼颜琤衣着透露出来的肌肉美感，自顾自打量，淡然勾笑不语，也不急着去分宗礼了。

　　此番扫视却让颜琤有种良家妇女…不！自己被恶霸调…挑衅了的感觉。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又瞥见颜琤的不自然，璎糯干脆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欣赏着猎物整体，笑意拂面，不如春风轻柔，不若秋风飒爽，更像是狂妄下的轻蔑挑逗。

　　颜琤一时恍惚，身前这个人短短不过两日便千面百态，一时蹙眉沉眸，难道昨日的身姿书法显露出来的教养都是装的？

　　今日一脚才迈出门，便…换了个面孔？

　　“……”

　　是了，如此才像那日风烟里的眼神，狡黠、邪魅、精明……

　　瞧破颜琤的思绪，璎糯见怪不怪，这四年回来已见过太多这般的面孔。

　　不过还是得敲打一下颜琤，免得他不知好坏，坏了自己的事。

　　璎糯神情恢复一贯淡漠“颜承缊，你要知道一点，昨日他们谈论如何处置我时，我就已经来到了这儿，我不关心怎么处置，白旭川也不在意我是否真心悔过，整件事只有那些装腔作势的人作真，我不希望再多一个…白痴。”

　　话必，二人也再没任何攀谈的必要了，璎糯彻底撒开了一宗之主的气势“让开。”

　　一如既往不管不顾旁人的感受举止，璎糯走到仍缓不过神的颜琤肩旁，凑到耳边魅惑低语挑逗，

　　“还当我是妹妹吗？哥…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