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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缪州推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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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这不是小贺将军吗?”
她一进去过道,边上的摊主就尽数注意到了她,一个个笑着招呼过来。不过她们倒也没有围聚,就只在自己的摊位上同她笑道。
“小贺将军此去还不到半载吧?怎这快就回来了?”
“诶哟,半载是有了的哎,你几个可不要瞎说。这可是不打仗了,日子都过糊涂了?”
“呸呸呸!不兴是说这个,有谁还盼着打仗啊?”
“依我看你几个都是糊涂,睁着双大眼睛竟都看不着咱们小贺将军身边多跟着了这么俏位公子!哟,瞧瞧,多水灵。”
摊子的主人有男有女,争吵起来叽叽喳喳却又不会叫人觉得厌烦,反而很生亲切;就好像你也和她们彼此之间极为熟稔了。贺钧的出现就是换得她们一阵哄闹,转而又招呼到许怀听身上,依旧是喜气着热闹的。
“诸位叔婶客气了,这是家中夫郎,常唤喏喏。”
贺钧大概是熟悉这架势的,没多惊讶,极沉稳的应对着,将许怀听搂过又是介绍过了一次。
“小贺将军都娶夫郎了!”
“这可是太迅速,莫不是如何哄骗到手的吧哈哈。”
“小贺将军糊涂,哪里能叫外人喊过小称?贺家夫郎姓甚?”
摊贩们得过答案,是彻底转了注意,统统问过许怀听,就像是对自家公子似的招待。
“我姓许,见过诸位叔婶了。”他学着贺钧先前称呼的,靠在贺钧身侧微笑着对一众人问候过,虽是大方,也见羞涩。
“那就是许夫郎了。”
“许夫郎好生乖巧,倒是便宜过小贺将军了!”
“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调侃过贺钧,又起哄似的笑作一团,就像是一大家似的。许怀听也感觉到,且在这其中,似乎女男的分壑也都不似京城;不论年轻公子还是妇女小姐,年老叔伯,都呈现着一种紧洽的和气。笑闹自然,礼节适宜。
“本将夫郎是个薄面皮,此次军卒大概又是要在缪州待些时候的,今日领着见过,还要劳烦诸位帮忙照看了。”
“照看照看,可不得是照看着。”
......
众人应她,见时候足了,才重又操持起正常的摊子,三三两聚说起。贺钧才算是带着小夫郎逛过,前后都走了一遍。后来还是怕许怀听身子重了走动的久会累人,才领着回了府。
连这府也不是空回的:她们本没买什么,都还是给硬塞了贺钧一手。哦,还有府门前,也早有人送来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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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州靠南,不比京城,多是湿冷。她们出发时就已入秋,眼下到了缪州,更是已经生起了寒凉。
贺钧怕冻着夫郎,随行的厚衣裳收拾了不少;毕竟还欠七八日就是立冬了,在缪州是免不去要待到见雪的。
“我先去商与仰微,喏喏暖过脚就在榻上歇下,水放着等我回来倒。”
卧房里是贺钧端来了一盆热水给许怀听泡脚:她怕他受凉,让暖过脚在歇下,不容易发冷。
“好,妻主去吧,也别让阿姐等久了。”
许怀听知道,燕国已经被攻破了,休过这一日,贺钧指不定会有多忙。就连今日能抽出空来陪自己逛逛,也纯粹是怕落单自己,出于疼爱硬挤出的时间。所以他不会在此出言多留,他谨得分寸。
“好。妻主或许回的完了,你就先睡罢,不用多等。”
“我知晓。”
虽说他实际总是不听贺钧嘱咐的这些话的,但回回应下还是应下了,仅是怕妻主会多生担心。
贺钧知道,却也没办法,只能是重复的、一回回的再嘱咐过。这会儿也是见许怀听应下了,起身给他将擦脚巾找来,才转而出的门。
莫约戌时,月已枝梢,风已过瓦。
“来了。”
她到时林仰微已经等在屋内了,再经由她带上门,便隔绝了里外。
“前日还在渠州一带,就传信来说燕已被攻下了。今日到缪州,却不见新动静了?”
贺钧落座,直奔要谈。
“只知卫朝人在燕国,近两日也没生动静,确不知她下一步会做如何。主要她那地方选得也好,燕国离卫和赵都是差不去多远的,实在去哪都有可能。”
“她会举兵攻燕,一早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知道我定会出兵援手卫箬,所以与其直接去啃卫国都的硬骨头,倒不如更容易收了燕国,毕竟我出兵已成定局。”
“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清楚她到底是打算先攻赵还是先夺卫了?”
“不错。”
先两句交谈,她们直指卫朝,揣摩着这场战事被挑起的根本,企图在此找出破口;她们都是盼着快些收场的。
“欢诚,你心里觉得是前者后者?”
“两个意思,她应该是都有的。”
“她揣着这么大的野心,为达目的,该是会步步为营吧?”
“不得定数,她既是选择先占了燕国,就已经是大胆之举,野心昭然。要说步步为营,岂不是从开始就应该往卫国国都去攻打吗?”
“或许是先做过大选择,再在小事情上步步为营?她去攻下燕国,是因为若是直接攻打卫国都,我们再援兵过去,她就将无处可逃。而她若是攻下了燕国,又盘踞在燕,卫箬和我们都将因为不知晓她下一去处而僵持住。”林仰微顺着贺钧的话溯回源头,点点猜测,“这么一说,攻燕便是她的大选择,决定回卫还是攻赵就是小事情。”
“仰微是有了猜测?”
“我以为,她应当也是在观望我们的举措,再决定下一步。而她毕竟是卫国二皇女,攻燕大概也只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好为转身攻进卫国都打下掩护。毕竟我们一直守在缪州,就无法及时援手。”
“所以你以为,她下一步还是会回卫。”
“嗯,不能是定数,但应大有可能。”林仰微略思索过,最后暂时的下了这个结论,“她野心里是想攻赵的,可如若不将卫国都拿下,她即便是得到了缪州,也没这个能力继续打下赵国。而且,她若占据了缪州,卫箬再从后断她的路,为了一个缪州丢掉在整个卫国的藏身之处,未免太不值当。”
她说着她所思考的,一时间愈说愈赞同,推断完再看向贺钧,却迎来后者沉默良久。
“怎么了?”
她问。
“仰微,卫朝攻燕若是只为了做个幌子,叫我们来不及去援手卫箬,那她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去攻打卫国都。因为她拿着燕国当幌子还瞒不了我们多久,直接攻打卫国都反而是可以得到我们赶路的这一月时间。”
“还是你觉得她拿着燕国做幌子,可以瞒下比一月更久的空档?”
她问过,贺钧才是开口回了她,指出了最显眼的几处漏洞。
“可她已经打下了燕国,从缪州破燕,再赶赴卫国,就需一月有余了。”
“燕国尽是我们的人,她若是回卫,也就不会在燕留下太多兵马。自然,这燕就拖不住我们一月余。”
“那你是说,她真想打的是缪州。”
“不,我是不知道的......你有一句是对的,她必在观望我们。若是回卫,那她大可不必费工夫在燕上;可若是攻缪州,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她更像是只在为了僵持住。”
“你是说,她若是直接打去卫国都,那就也会被我们牵制住。倒不如设计在燕,先拖住我们。”
“嗯。”
“可这怎算良策?卫箬定是能乘此机会把持住整个卫国,卫朝只这么拖着不还是绝路一道吗?”
林仰微开始糊涂在了贺钧的意思里,不仅自己先前的猜测被撼动,就连新给出的理论也个个都觉得站不住脚了。
“可现实就是,卫朝选择了攻燕。看眼下种种,就只有这一个意思是符合她所作为的。”贺钧也知道她的疑虑,她心下掂量过,大概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又说,“如此僵持下去,卫朝确还是只有一条死路;除非一点。”
“什么?”
“卫国局势。卫箬来信只说是卫都安全,而卫朝盘踞去了边陲,但眼下看来还不乏另一种可能:卫朝去边陲并不是因为只拿下了边陲,而是因为边陲更为方便;实际出了卫都城,整个卫国大都已经被她笼络了。”
“所以...卫朝攻燕真就只是将我们束在缪州,实际围困卫箬的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不错。”
“那卫箬为什么不一早就同我们说清楚?眼下困于了这般,怎好再调动。”
“她兴许是也不知道的,更或许是怕说了这时势,我见着困难就放手不帮她了。”林仰微起质问,因为她没见过卫箬,贺钧却是知道的,“毕竟她不仅是卫箬,还是卫国的太女。若真是出于后者,想必见我已经到缪州,她不日就会重新递过信来。”
“那我们眼下就只干守着缪州?”
“若真是我猜的这个意思,我们所要做的可就比守缪州要累的多了。”
“欢诚是指...先卫朝一步破开燕国,再一路长驱入卫。”
“是。”贺钧肯定下,心里重理出了算计,“若是如我所猜,她在卫国还有更大势力,那她从一开始就攻去卫国都,明显是大能够趁着我们赶路的这一月拿下卫国的。而她选择占燕,恐怕不仅是想困我们于缪州,还是想等其后方卫国都被拿下,就可一气北上,攻赵。”
“所以我们不能被她所束,同她僵持;燕国的幌子也不是为了拖延我们援手卫箬的时间,而是为了等待时候直接攻赵。她这是在引着我们入一条看似捷径的路,让我们以为可以耗死她而僵持一段时候,她再让卫国中人用这段时候去蚕食卫国都,这样等我们发现再去援手,一切就都晚了。”
“是了。大概卫箬也是能想到这一层的,三日内若是能再收到卫箬来信,就说明我们所猜非虚。若是收不到,届时强攻,也不过是比干耗下去要麻烦些罢了。”
“那便就是三日为期,见信出兵;不见信逾期便出。”
“嗯,三日,也好叫将士们休整过。”
燕国的事情算是这么谈妥下了,林仰微与贺钧各自回去,一如年前熟悉的院落 ,归处却是有了变化。
贺钧再进卧房时,许怀听果然还醒着,窝在被褥里就着昏黄的烛火只透出一双眼睛来看她。看她端着木盆出去倒了,看她洗漱过再进来身上就只余了亵衣,看她上榻钻进被子里抱住了自己。
“今日即是连遮掩都不做了?”
“就算是装睡妻主也会识得,不装了。”
他窝在贺钧怀里,虽感觉到了贺钧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却又觉得比自己一个人待着的被窝要暖和多了。
“自从下了运河,喏喏嗜睡的症状倒是真好些了。”
听许怀听提及这个,贺钧突然就想起了些旁的,随之说道。
“嗯,胃口也见好了。”
“大概是胎稳下了,今日是三十,算起来二十五的时候就已是满上三个月了。”
“妻主怎么算的比我都清楚。”
“当然得算清楚,喏喏是孕傻了。”她笑着在被褥里顺上许怀听的背脊,给予着安抚,“但妻主不能也跟着傻,否则谁来照顾喏喏。”
她有些幼稚的讲些傻气玩笑,听起来其实也跟她口中的傻了没差了。
“哪里孕傻了?这才三个月呢。”
“离京时听大夫说,三月过后就能显怀了。喏喏,你可有感觉到?”
贺钧大概突然想到,有大概为了支开话题,兀的说了这么句。
“妻主夜夜都摸过,能不比我清楚?”
许怀听却还记着“仇”呢,没给面子的戳穿了她。
“妻主觉着是比之前大些了的。开始足两个月的时候就感觉要软了些,大概四五前,刚满三月的时候,就似乎长大了。”
“哪能这么准?一足三月就听话似的大了。”
“我心系着这事情,难免就会这么觉着。所以才叫你也看过呢。”
她跟着笑,显得许怀听真就像是个瞎闹腾的小孩似的,只被她宠惯的肆意横行。
“是大些了的,我前日穿里裤还被勒到。”可见了贺钧陪笑着解释,他却又像是孩子讨过了好处,乖了下来,“妻主也可再摸摸,今日似乎真的又大了许多。”
“衣裳不合身就换一套,柜子里准备了大一号的。”
他是面对着贺钧的,后者不方便去伸手够着肚子,所以没顺他下半句的意思,只对前面话嘱咐道。......虽说她心里确也是想摸过的。
“我知道,妻主都给我备全着了。”许怀听说着视线放低,看向她锁骨位置,“我不担心勒着,就是担心等月份足了,更大些会不好看的。”
“...怕妻主嫌弃?”
“妻主才不会嫌弃我。”
“哼—,对,妻主舍不得嫌弃你。”贺钧短促一笑,欣慰起如今的小夫郎倒是变得觉悟很高了,不亏于自己连月来的精细伺候,“那喏喏这是怕谁嫌弃呢?”
她有意打趣,想为这并不的热闹边城和夫郎枯燥的行军生活塞点鲜活气。
“我们在缪州不知还要待多久,再大些就连走动都不方便了。妻主要忙着卫国的事情,我不想让妻主还会因为我的事情分心;如果可以,我也想帮帮妻主。”而他往贺钧怀里偎的更紧了些,说道。
“喏喏,你愿意随我来缪州,已经很厉害了。”
“明就是你放心不下我在京城,就是我连乖乖待着不给你添麻烦都做不到,哪里厉害了。”
贺钧听大夫说过,孕三月时是最易情绪浮动的,易怒易燥都是常事。可许怀听却是太乖了,连闹脾气都是最温顺的,团吧团吧的直叫人心疼。
“放心不下,是因为妻主已经离不开喏喏了,怎么就不是厉害?”
贺钧哄他,多是耐心。
“......那妻主今日都没有摸肚子了,刚刚叫你来摸摸都不动的。”他大概说委屈了,在贺钧怀里摆出一番哼哼唧唧的小无赖调子。
“哪里是不动,只是喏喏面朝着我,我有些不便于动作罢了。”
原是在这等着呢!贺钧无奈,笑而解释着。许怀听却不见了回答,在贺钧怀里低垂着小脑袋就此不做声了。
过一会儿才突然起了动静,折腾着翻了个面背对着贺钧;方才的安静原是在蓄力呢!
“妻主。”
他翻完身子,就回头去看贺钧,扬着一脸的期待唤声,简直就是将想要抱摆在脸上了。好一位乖软的小夫郎,好一番粘人的劲头。
“嗯。”贺钧应他,凑近了去从背后圈住他,然后熟练的在被子里摸索着将掌心罩上了他的小肚皮。她当然是抵挡不住如此可口的小夫郎。
“是要比昨日大了些。足三月以后,似乎每日变化都不小。”
“辛苦夫郎了。”
她探进亵衣,感受着其微微有了弧度的腹部皮肤,温温软软,好叫人眷恋。而她的手心的温度却是要比那儿还要高上些,热热的,挺明显。
“嗯...”许怀听感受到了,迷迷糊糊只舒服的想睡,耳朵里听见贺钧的说话声也好像变成绵绵的,整好叫他枕入梦乡。
于是他满足的应着,又往热源处躲了躲,带着还没说完的下半截应声睡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