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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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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芷的尸体已经渐渐僵硬,明媚的眼中再也没有半分神采,她到死都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倏地,原稷一抬眼,他刚刚好像听见尸体心跳的声音了。
顾衣违的反应更快,一边拉过原稷将他藏在身后。
咚……
咚咚……
原稷没听错,确实是心跳的声音,少女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剧烈,大有冲破肌肤的阻碍之势。
原稷眉心微蹙,顾衣违目光晦暗。
终于,一团黑气冲破女孩的胸口,刚刚还了无生气地躺在塌上的少女尸体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僵硬地转头看向二人,少女的胸口还带着个血窟窿,黑洞洞的胸口让人怀疑她的心脏还在不在其中。
“区区怨婴,怕是也就会这些小伎俩了吧。”原稷最是厌恶不尊重死者肉身之人了。
“呵。”女子的轻哼从那团黑气中传出,赤鼻的尸身猛地被掀翻在地,阿芷又是直挺挺地躺了回去,闭不上的眼睛却突然合拢了。
“死人心有怨气才会闭不上眼,可你看她,没了我她竟连怨气都没有了。”和阿芷长着相同的脸的女人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眼底满是痴恋与不舍,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脸颊,“她一直怨恨的是我的存在啊,我的阿芷这般善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我的阿芷啊,最是善良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害得如此境地,这天下还有公道吗?”她声音悲哀又无助,好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让人不忍打断她,“我早就想杀了这个赤鼻你还不让,他自私又懦弱,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的,你看啊阿芷,这一天来的多快啊!”
原稷叹了口气,心口有些憋闷:“为何不早替她解释清楚?”
女子的泪滴在阿芷的脸上,每掉下一滴,她周身的怨气便更浓一分:“解释什么?即使解释了她也脱离不了我,我们本就是一体。”
“一体?”原稷拧眉,“你们不是一胎双生吗?”
“怨婴双生一正一恶,所有人都这样说。”她的唇印在了阿芷的眉心,“可惜这恶是藏在心中的恶,赤鼻的母亲殉剑前为了替他清除隐患不惜杀害我们的的父亲来激发阿芷心里的怨,可是她没想到让我给跑了。”
“本来阿芷是活不长的,但偏偏她将我激了出来,我吃人,我吃了好多的人,他们的怨气让我愈发强大,甚至也能让阿芷平安长大。”
“赤鼻啊,他也许真的爱阿芷,但是他自私又懦弱,他想的只有他自己,他没想过阿芷,那他就该死的!”
“这世上只有我爱阿芷啊,只有我最爱阿芷,其他人全都是要伤害她的,我要吃人,要吃好多好多的人!这样,才能保护阿芷。”
长着与阿芷别无二致,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周身怨气也有暴涨之势。
“住手吧,你难道想让阿芷死也不安生吗?”原稷呵道,“事已至此,你不如潜心修炼,洗除罪孽,等到阿芷转世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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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婴满怀希翼地望着他:“我罪孽满身,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原稷想拍拍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就被顾衣违截住了,顾衣违最不喜欢原稷总是拍拍这拍拍那的毛病,拍他就可以了,拍别人没有必要。
原稷疑惑地看着他,顾衣违若无其事地搓了搓他的手,一本正经地歪曲事实:“虽然她做的也不对,但咱也不必打孩子啊。”
原稷百口莫辩,想解释他根本没有想动手,话说出口之前突然反应过来,顾衣违这是吃醋了,原稷憋回了想解释的话,无奈地叹气道:“知道啦,以后不会再拍别人了。”
怨婴不敢随意插话,孤苦无依地抱紧了阿芷凉透了的尸体。
“说正事呢,别打岔。”原稷乜了顾衣违一眼,又转向怨婴:“大功德就能抵消大罪过,你如果诚心想问的话我给你指个明路。”
怨婴眼睛一亮:“愿意,我当然愿意!”
原稷拉过凳子,翘着二郎腿一坐,顾衣违像条大狼狗一样自觉地蹲在他脚边:“我们说的话你应该能听见的吧,楚王在四处寻找赤鼻的下落,你用宝剑做引子,带着赤鼻的头颅,他必然愿意见你。”
“你……你是让我弑君?”怨婴迟疑道。
怨婴虽然是个邪物,但也是个连村子都没出过的邪物,见过最大的世面就是隔壁王二嫂的银镯子,见国君面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弑君了。
原稷恨铁不成钢:“不想转世和阿芷在一起了?”
“想啊,可是、可是杀一国之君这种事也算大功德吗?”怨婴好像找到了借口劝服自己,疑惑地看向原稷。
“本来该是大罪孽。”原稷抬头看向窗外,五星错行,星陨如雨,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此去,不过顺应天命罢了。”
顾衣违眉心微皱,大手覆上了他的膝盖,原稷垂下头,笑道:“这是神族的天赋吗,我本来是不会的,但自从知道自己是神族之后,好像就多了许多本事。”
“大概是血脉里力量在觉醒了。”顾衣违宽慰地攥紧了他的手,心里却止不住担忧。
从前原稷伤重,血脉里的力量被他半颗心脏魔性压制,所以才能活蹦乱跳,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没有出问题,但是原稷神族的力量却开始觉醒了。
神族的力量和魔族的力量天生相克,虽然顾衣违不忍原稷再遭受一次剜心之痛,但这半颗心再待在原稷的身体里,也只会日益拖垮他,看来得让云中雀找个破解之法了。
“机缘我已经跟你说了,做不做看你。”原稷嗤了一声,这跟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不得人生离死别爱而不得,却懒得强求别人做什么。
怨婴抱着阿芷的身体,心中渐渐坚定起来,闭了闭眼:“我去!”
最坏的状况不过是魂飞魄散罢了,她吃人本来就是为了给阿芷续命,如果不能和阿芷在一起,那她罪恶满身的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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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们都听说了吗?”枯骨干瘦的小老头坐在人群中间,忽而拔高声调故作神秘道。
“听说什么?”其他人赶紧凑了上去。
“楚王薨了!”小老头压低了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怎的就薨了呢?”一个年轻后生赶忙问道。
“嘶,你,小点声,小点声!”小老头不满地冲着莽撞的后生挥了挥手,书生才反应过来失了礼节,憨憨地笑了,小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前不久,你们还记不记得前阵子楚王到处寻为他铸剑那干将莫邪的儿子的事了?”
大家伙更是好奇了:“您别卖关子啊,难不成这是还跟干将莫邪那儿子有关系。”
“还真就跟他有关系了。”小老头叹了口气,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怎地,“听说不知打哪来的黑衣人向楚王献上了那小子的头,这家伙给那楚王高兴的,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呢。”
大家伙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别卖关子了,然后呢,这楚王是怎么死的?”
“诶,你还别说,那黑衣人真是蔫坏蔫坏的。”说到这,那老头突然兴奋地一拍大腿,“他跟楚王说,叫楚王准备一口大锅,把那小子的头煮烂了他的鬼魂就不敢伤害楚王了,这楚王也是惜命,一听这话赶紧就叫人架起了一口大锅,这也邪性,连连煮了三年天那头就是不烂啊!”
“然后呢,这头到底煮烂了没有?”
老头给自己倒了碗茶水,润了润嗓子:“别急别急,听老头子继续说啊,那楚王见这情形也着急,黑衣人就说了,要是大王亲自去看看这头就能煮烂了,果然,这楚王还真就亲自看了,壮士就趁机把楚王的头也割了进去,王宫的侍卫要来抓黑衣人,呵,那黑衣人直接把自己的头也割了下来!”
听到这,原稷实在是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和顾衣违沿途经过一个小茶棚顺便歇歇脚,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事的后续。
人头煮了三天三夜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但就看怨婴恨赤鼻到牙痒痒那股劲,这还真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鸡崽: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小女人。】
顾衣违拄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稷装作咳嗽两声,淡定地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呛着了。”
虽然顾衣违是没说什么,但隔壁桌那个枯瘦的如骨架子上贴了张人皮的老头子却朝着他们看了过来,高声问道:“年轻人,打哪来啊?”
“自楚都来,前阵子楚王薨了,楚都现在也不太平啊。”原稷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见老先生消息灵通,可是也刚从楚都而来?”
“非也非也,老头子我生在这长在这,从没离开过这,讲的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罢了。”老头子浑浊的双眼冒出一丝精光:“途经此地,可还要往前去吗?”
“人生哪有回头路,都到了这了自然是要往前去的。”原稷替自己添上碗茶,乡野之中实在没什么好茶,这茶也不过是茶叶沫子泡了水,顾衣违一向挑剔惯了,连茶杯都不肯碰一下。
老头子大笑,破碎的嗓子像极水池子里的鸭子:“小辈啊小辈,可知道前面是哪吗?”
“烟淮镇。”原稷接道。
“那就不能再往前去了!”老头子用干枯的手中点了点桌子。
“不能再往前去了!”那些之前都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也转过头重复老头的话,语气生硬目光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
老头子豪饮了一大口茶,猛地摔下茶碗,癫狂似的喊道:“小辈,就听老头子一句吧,回去,别再往前去了。”
“别再往前去了。”那些傀儡站了起来,重复着这句话。
“前面是什么?”原稷问道。
老头子估计是修为不深,竟把面前两个青年当做不知事的小辈,故作深沉地恐吓:“那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