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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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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衣违周身杀气暴涨:“你敢!”
虽然已经是魂体,但仍不免被他周身起势所冲地连退几步,曦禾不敢抬眼看他,怕再多看一眼便忍不住向他屈膝,神的尊严不许她向魔屈服
“他怎么样,看魔君的决定了。”
他看着曦禾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良久,终是什么也没说,弯腰抱起了原稷的尸身,走了出去。
“总归,是错了。”她叹了口气,静静地凝视着昏迷地赤鼻,眼中带着一点母亲对孩子的慈爱,但细看又好像没有,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睡吧睡吧,吾儿,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他长得,像他父亲。”她似是喃喃又似是对谁说着。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那他父亲应该长得挺好看的。”原稷托腮看着她,随口回道,“他还算是个挺俊秀的小伙子。”
曦禾目光一滞:“这话不应该由尔来说。”
“为什么?”剑中的原稷挑眉,剑中本来就是曦禾的地盘,他的一言一行都能被她感知到。
“吾不许你提他。”曦禾竟有些耍赖的意思。
地上的赤鼻突然发出了一声嘤咛,曦禾一下缩回了剑中,虽然她知道他看不见。
她急于逃避的模样在原稷看来着实是狼狈的,想了想还是说道:“他看不见你的。”
曦禾没有说话,浓雾起了又散,剑外的景象在剑中显映。
少年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被掐过的脖子:“这个梦好真啊,诶,奇怪,我刚才梦见的是什么来着?”
思索了半晌却是越仔细想越是丁点也记不得了,索性少年也揉了揉脑袋不再去想:“算了算了,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梦上。”
曦禾通过映像将少年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连眼也不眨一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原稷奇怪地看向她,“说是在乎他又对他如此冷淡,要说不在乎偏偏又在暗中保护他。”
曦禾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尔未做过人母,自是不懂。”
“那你倒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面前啊,你还怕吓着他怎的?”原稷只觉得好笑。
她的眼更冷了,一挥手那映像便消散了,四周仍是茫茫的雾:“只不过是吾其中一个转世所生,也算不得亲生。”
原稷站也站累了,干脆席地而坐,大喇喇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
“事实。”曦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转世罢了,总归吾还会有很多转世。”
“那你倒是赶紧走啊,把我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你就那么确定困着我顾衣违就会帮你保护你儿子了?”原稷简直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早知道就等顾衣违一会儿了,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麻烦,“对了,你儿子身边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头?那鬼气都快把我熏吐了,偏偏还是个活人。”
提到阿芷,曦禾的眉心也不由挤在了一起:“她,麻烦。”
原稷长眉一挑,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把剑寒气太甚,坐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28
“知道怨婴吗?”曦禾问。
“就是胎儿被产妇流掉的次数多了,怨气深重,结成的那种怨灵?”原稷不确定道,“结成的条件很苛刻吧?”
“没错。”曦禾顿了顿,“怨婴会找上掉过孩子的身怀六甲的女人,钻到她腹中,吃掉胎儿,再取代孩子出生。”
想想那个画面,他便有些后脊发凉:“这种胎儿不是长不大吗,我看那姑娘怎么也有十几岁了。”
“之所以长不大是因为怨婴即使出生也需要吸食怨气,有几个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心生怨恨?”曦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相当难看,“她吃掉了自己的父亲。”
越是厉害的妖物便越是对自己的父母存感恩之心,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鬼物吃掉自己亲生父亲,想着她刚才的话,原稷回过神来:“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
她静默地看着原稷,没有反驳。
“怨婴还在母亲腹中时很好消灭吧,也不至于会吃掉那个无辜的孩子。”原稷冷笑。
“是,但是会损阴德。”她并不在意原稷的质疑。
“你还真是一副好心肠呢。”原稷讽刺道,“为了感念你当时不杀之恩,人家现在可是要做你的儿媳妇呢。”
曦禾没有回答他的话,思索片刻,剑外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简陋的小家在墙壁上贴了喜字,灯台上,一对红烛静静地燃着,明亮的火焰时不时的跳动一下。
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暴露了她的紧张,她的面前是穿着普通衣裳腰间系了一条红绸的新郎。
赤鼻挑开盖头,露出阿芷因喜色变得更加娇艳的小脸。
“为什么不阻止,你明明知道那个孩子的身边危险。”原稷质问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曦禾总是这样冷淡。
原稷深吸了口气,这个待人赤诚的少年怕是凶多吉少了。
剑外,新人喝过交杯酒,拦过红纱帐。
少年的吻印在少女娇艳的唇上,衣衫尽褪,少年分开少女的两条腿,沉下了身子:“阿芷……”
他在她耳边满足地轻叹。再也不顾少女的哀求,横冲直撞起来。
“吾要休息了。”曦禾淡淡地别看眼,“既然没了以前的记忆,就在这好好地待一会吧。”
“喂!”
浓雾拢聚,眼前再也没有她的身影,入眼皆是一片白茫茫。
原稷气急反笑,那女人虽然已经成了剑灵,但是多少还能感受到一丝神的气息,就算是魔也不会对亲儿子的事无动于衷,而她和她那个夫君竟真就眼睁睁地看着了,就是因为会损阴德,不是说神是善良的吗?
呵,那他可真是见识了所谓的善良了。
还是说所谓的善良所谓的大义不过只是他们为了巩固自己在三界六道地统治者地位?
真是令人觉得恶心啊,还是魔界令人舒服,虽然魔界之众凶残嗜血,但却从不做那些道貌岸然的事。
原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别人都觉得魔界肮脏又血腥,他偏偏觉得魔界好,真是傻了。
原稷又忍不住笑,想起魔界他就不由想到魔界之主。
原稷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
一半是原稷的,一半是他。
真是的,顾衣违,我有点想你了。
29.
【鸡崽:别再伤春悲秋了,想他就去见他。】
原稷一激灵:“你一直没出声,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自从见过横吹后,鸡崽就越来越沉默,原稷时常忘了还有它的存在。
【鸡崽:你想得美,我帮你出去,但是,原稷,我不能永远都帮你,你要学会靠你自己。】
鸡崽知道,凭原稷的性子,若非经历大起大落,在遇到问题时他总会觉得他有所倚靠,而不是自食其力,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办法让他再去经历,再去成长。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靠过别人了?”原稷反驳道。
【鸡崽:……】
它就知道,原稷永远都是这样。
【鸡崽:你想知道吗,你以前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要知道以前的事,活在当下不好吗?”原稷反问道,“而且既然忘了,那就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吧?”
【鸡崽:顾衣违呢,就连他也不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自我?】
“这不叫自私,这叫活在当下,你怎么知道顾衣违就一定想我找回以前的记忆呢?”原稷又问,“我的记忆,对你很重要吗?”
【鸡崽:我讨厌你,原稷,我很讨厌你。】
鸡崽沉默了片刻。
【鸡崽: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将你的记忆还你一部分,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了,原稷,你记住……算了,我又能指望你什么呢?】
被强行抽出的记忆回流于脑海,古老的画卷在原稷的识海中展开。
天地初分,九重天阙,只有三十二尊正神。
日星月移,人开始有了智慧,他们学会了用火学会了制作工具,他们用双手在这片大地上劳作。
但是神却墨守成规,神界什么都没有,除了千年万年也不散去的浓浓白雾。
然而神也有七情六欲,神也有执念。
终于有一天,高高在上的神向那些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的人伸出了手。
“来吧,做了神便再也不用惧怕生老病死洪水猛兽了!”
总有人最先禁不住诱惑。
他们搭上了神伸出手,跟随着神修习他们梦寐以求的神仙法术,是啊,不用再劳作了,更是不用再惧怕洪水猛兽了!
甚至,人类,蝼蚁般的生物,也可以轻易地被他们踩在脚下!
他们凭一己之好决定人间的收成来证明他们的仁德,他们开心时便收服猛兽庇佑人间,他们不开心时便降下洪水天火,让这些人类臣服于神的威严之下。
但是,这些怎么能够呢,同样都是神,三十二神凭什么高他们一等?
阴谋被一个年轻的神最先提出,于是,这些神露出了阴邪的笑。
一场盛大的感恩宴会,一杯杯一盏盏有毒的酒,足够让这些处于弱势的心神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一日,九重天阙鲜血弥漫,穹苍之下骤雨不歇。
大概都被杀了吧,大概有人已经逃走了吧。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人啊,确实是失去了真心庇护他们的神。
听见那些新神狂妄又疯癫地笑了吗?
从此这神界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他们了,他们,便是这万物的主宰。
可惜他们笑得太早了,他们忘了,这世上不光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