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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无边无际的黑暗下滋生蛆虫,血腥气肆意蔓延,空洞的灵魂四处漂泊。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浑浑噩噩的残魂猛然有了意识,徒劳地在摸不透的黑暗中睁着眼:“谁,谁在说话?”
      原稷仿佛听见耳边轻微的叹息,仔细听去,又归于虚无。
      【原稷,你想变强吗?你想离开这个只有黑暗的地方吗?我,可以帮你。】
      这里是没有光明的地方,太阳永远不会在这里升起,日复一日折磨着看不见光的双眼。
      原稷仔细思索,沉重地问道:“变强……不会秃吧?”
      【……】
      那个声音突如其来的沉默引起了原稷的高度警惕:“果然会秃!那我不要!”
      【不会秃!我说不会秃就不会!】
      声音缓缓蛊惑道:【不仅不会秃头,还会光顺柔亮不打结,你妈再也不用担心你有头皮屑了,你要不要变强?】
      “太强了!”原稷兴奋地摸了摸头发,“但是我得考虑一下。”
      【……】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再努力一下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原稷无趣地吧唧嘴,“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没有耐心吗?”
      【我不是骗子,我可以帮你离开这,也能让你变得更强,但我是有条件的。】
      声音开始变得气急败坏。
      原稷当然会同意,他只是道残魂,就算这个莫名而来的声音欺骗了他,情况又会坏到哪里去?
      原稷随地而坐,盘起腿逗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有多想离开这里,除了我也没有人能帮你。】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原稷问道。
      【帮我杀两个人,我会带你找到他们,你亲手杀掉他们。】
      原稷挑眉:“就这么简单?”
      【不是杀一次,我要他们每次转生相遇后都死在你手里。】
      原稷嗤笑了一声:“你说的他们不会是我以前的亲人朋友吧,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也不是傻子。”
      【不,他们也算是你仇人,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好,我同意。”原稷拍了拍手,“杀两个人还不简单吗?”
      别说杀两个人,只要能让他离开这里,就算杀一百个人他都愿意,永夜会蚕食人的理智,将人逼得疯魔。
      一点光,只要一点都好。
      他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孤单的以残魂之身游荡在令人绝望的黑暗中,只要能出去,别人的命又与他何干?
      “我,原稷,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原……鸡崽吧。】
      原稷挠挠头:“你的名字可真恶心。”
      震惊,一个乍听起来还有点好听的青年男子的声音好端端地管自己叫鸡崽,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爱?
      呕。
      【谢谢您嘞,贱名好养活。】
      原稷为他的机智鼓掌:“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你认识我,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儿子。”
      单身男子永不背锅。
      【你可闭嘴吧你,走你。】
      原稷感觉身躯猛地被拖拽,强大的吸力让他暂时失去意识,再醒来时,耳边有虫叫,有鸟鸣。
      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突如其来的刺目,阳光照在身上,几乎让他残魂溃散,他却笑出了声。
      春光大好。

      2.
      鬼不能晒太阳,这是常识,原稷更不能晒太阳,因为他是个残魂,顶多算半个鬼。
      原稷忍着刺痛,任凭阳光照在脆弱的魂体上,手指尖化成捉不住的星星点点的小颗粒,溃散在空气中,心里却一片祥和。
      【快躲起来,不然你的魂体会溃散的。】
      极夜之地阴暗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只要有光,有光就好了,就算是一会,管它什劳子的,只要有光就好了。
      【原稷,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虚弱的魂体在阳光下溃散,再这样下去,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名叫原稷的残魂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撕裂的疼痛给了原稷活着的错觉,他舒适地眯起了眼。
      【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原稷顿感大事不妙,下一秒,他又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体会过光明的人又怎么能忍受黑暗,原稷跌入猝不及防的失望里,他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那个声音还能将他送进来。
      【不守约定的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能带你出去,也能把你送回来。】鸡崽冰冷地说道。
      “生气了?”原稷压下心头的恼火,轻笑了一声,“我又没说要毁约,你着什么急?”
      鸡崽没有理他,原稷面上不显,心里头却已经烦躁得不行:“你端什么架子,真惹急了我,大不了鸡飞蛋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原稷啧了一声,熟悉的吸引力牵引着魂体将他带回光明,这次原稷没再耽误,飞快地将魂体掩入树荫,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
      迟早要干掉这个狗东西,他原稷才不要受人钳制。
      【做完我说的事,即使你只是残魂,也能自由行走在阳光下。】
      原稷摊了摊手:“只要你找得到人,我随意。”
      【你出现的地方,必然不会离他们太远,你好好感知一下就能发现他们的位置。】
      原稷挑眉,他好像确实隐约察觉到距这不远,有两道鲜活的气息,比这山中万千生灵更吸引他,让他厌恶却又忍不住靠近。
      “那就去看看吧。”原稷可不是个坐等答案的性子。
      【等天黑。】
      被看穿了意图,原稷悻悻地缩回了脚,表面笑嘻嘻,心里已经骂了一堆脏话。
      太阳渐渐消失在水平线下,月升至半空,原稷顺着微弱的感识一路摸了过去,悄然停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前。
      小院里挂着几张兔子皮,显然这家主人是靠着打猎的微薄猎物勉强糊口,茅草屋十分简陋,原稷甚至不确定它能遮风挡雨。
      原稷嫌弃地捏住鼻子,不敢相信这么破烂的茅草屋居然能住人。
      “鸡崽,真的,我不懂你,人家的日子已经难成这样了,你还惦记着人家的命。”原稷罕见地同情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嫌贫爱富?鸡崽,不愧是你!”
      【……】
      他穷任他穷,调侃两句也和杀他没冲突。
      原稷一跃而上,伏在屋顶上,缺德地给本就糟糕的屋顶抠了个小洞,幸好鬼没重量,不然这屋顶必塌无疑。
      顺着小洞朝屋内看去,一对夫妻相拥而眠。

      3.
      【就是他,就是他,先去拆散他们,再戳他们几刀!】脑海里鸡崽的声音在疯狂叫嚣。
      “嘘,别吵。”原稷在脑海中制止道。
      破旧的小屋内只有一根蜡烛静静地燃着,时不时跳动一下。
      她的梦中有棵树,树上长满了人脸,不停地笑,笑的多了就落了,树下有只怪鸟,在接落下的人脸。
      少女不受控制缓步靠近,笑声骤然停下,怪鸟回过头,没有眼球的眼直勾勾地锁着她。
      温喜猛然惊醒。
      “又做噩梦了?”男人温柔地拭去她额角的汗珠,深邃的眼中倒映着她因为惊恐而泛白的脸。
      温喜点了点头,想要把离奇的梦讲给丈夫听,话到嘴边又下意识地住了嘴。
      杜宁轩看出妻子的欲言又止,略微偏薄的唇抿了抿,却什么都没问,替妻子盖好被子,柔声道:“睡吧,不然明日又该赖床了。”
      “哪有,你净瞎说。”被丈夫拆穿温喜羞得缩进了被子里。
      不多时,杜宁轩也在她身侧躺下,长臂将裹得像个鸵鸟似的温喜搂在怀里。
      被子下的温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僵住了,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不动,仿佛身后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
      她一时间睡意全无,恍惚间仿佛听见身后人无奈地叹息,仔细听又什么也没有。
      没过一会,就听见平稳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温喜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她因为失足掉下悬崖而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幸好被恰巧经过的杜宁轩救下,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
      杜宁轩把她捡回来不仅不曾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更是体贴入微地照顾她,就这样,她爱上了这个温文尔雅地男人,并与他结为夫妻。
      杜宁轩身高八尺,相貌也是俊雅不凡,按理说她自是不应该再挑剔什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抵触他。
      他对于她来说,既是满腔的喜欢,又是与生俱来的厌恶。
      微薄的月光透过小窗,不知不觉地温喜就带着满腔的心事睡去了。
      “呵。”房顶上偷窥夫妻夜生活的原稷冷笑了一声,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亿点点变态。
      “你笑什么?”鸡崽不满地问道。
      原稷捻起一缕自己的长发,眼波流转:“我是笑,这人世间所有感情的破灭,都始于猜忌。”
      【看来你想好怎么做了?】
      原稷不屑道:“你着什么急,最多七天,我就能让他们夫妻俩散伙,你信不信?”
      【只说话不做事,聪明的原稷也变傻。】
      原稷啧了一声,“孤独中的相互寄托最是不牢靠的玩意,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分崩离析。”
      鸡崽哼了一声,没说话。
      原稷顺着他掀开的缝隙朝下看,冷不防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杜宁轩一手护着熟睡的妻子,清冷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原稷一双桃花眼对着杜宁轩眨了眨,才缩回头,悄无声息地从别人家的房顶上离开。
      呀呀,原稷坏笑,好像被发现了呢。

      4.
      一大早的温喜就坐在院子里发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杜宁轩就带着弓箭去山里打猎了,而她什么也不会做,去了也是添乱。
      家里就更不用说了,她猜测自己失足掉崖之前一个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被家里宠得不知人间疾苦。
      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要是没了杜宁轩,她怕是得把自己饿死。
      “这位夫人,贫道途经此地,见这地界妖气冲天,不知夫人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事?”那老道士一扬拂尘,一双冒着精光的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温喜。
      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家院子里的老道士,温喜吓了一跳,不由警惕了起来:“这方圆几里廖无人烟,只有我夫妇二人隐居在此,哪来的妖怪?”
      “非也非也。”那老道一摇头,“这深山老林子地灵气最足,有什么妖物借此修炼成精也未可知了。”
      温喜不由心尖一颤,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拽着那老道士就急忙要走:“我夫君还在山上打猎呢,还请您快快随我去救他!”
      “诶,夫人别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道符,递给温喜,“这个你拿着,遇见妖物能保你性命。”
      温喜看他不动,急得干跺脚:“快走吧,救我夫君要紧,晚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夫人留步,你一个弱女子跟去了,若是真遇见要了妖怪,岂不是拖累?老道这便去寻你夫君。” 老道士说完提步便走,走出几步,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转头向她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在此住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夫人可有想过为何你夫君外出打猎从来都是平安而返?”
      这次没等她回话,老道就已经走远了。
      温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老道给的符纸。
      明明艳阳高照,可是她怎么觉得好冷啊,从里到外的冷。
      【坑骗无知少女,真缺德,嘻嘻嘻。】
      鸡崽嘴上说缺德,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呀呀,这怎么能叫缺德呢?”老道士难过地掩面,清灵的眼中却透着精光,他每走一步就变换一点,待走至树荫中,老迈干枯的皮囊已然变成了原稷的模样,“鸡崽,你不是人,你不懂人的心思。”
      说着原稷微微蹙眉,脸上却挂着做了坏事后得意的笑:“啧,这女子怪傻的,骗起来真叫人心里不安生。”
      “所以我为什么骗人家小姑娘呢?”修长的手指落在胸口,在白日里行走,被阳光灼烧的痛让原稷笑的更肆意,“哦,原来是我没有心啊,怪不得没觉着不安生。”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收获惨淡,杜宁轩回来的时候面色阴郁,可是一看见自己的妻子呆坐在院子里两眼放空的样子便忍不住心软了。
      昨夜房上的那双眼让杜宁轩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总觉得,那样清澈的眼合该是属于他的,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杜宁轩,一定要找到他。
      今日在山中杜宁轩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在山中蹉跎了一整天去寻那双眼,致使今日毫无所获,这一见到妻子后,淡淡的愧疚萦缠在杜宁轩心间。

      5.
      “这阵子风凉,怎的也不多穿件衣服?”杜宁轩半蹲在她面前,搓着她冰凉的小手,语气中不免带了些责备。
      前一晚的噩梦和上午老道士的话一直在温喜的脑海里左拉右扯,让她在应付杜宁轩时有些乏力,温喜笑的有些勉强:“我这还不是在等你吗,你又这般凶我。”
      杜宁轩捕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让她不舒服了,于是叹了口气道:“为夫不是有意要凶你的,只是你冻坏了,为夫会心疼的。”
      温喜一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下意识地排斥杜宁轩的关心,又不得不仅仅抓牢。
      “傻丫头,你最近不是经常做噩梦吗,为夫今天给你采了些能安神的草药,这就去给你熬上。”说着从背篓里拿出几株草药,转身走向灶台。
      看着夫君忙碌的背影,温喜无声地笑了,只可惜这笑容掺杂了太多的苦涩。
      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就算这美好背后是有代价的,她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他会吃了你的。”
      “别傻啦,快跑吧,他会杀了你的。”
      “他是怪物!他是怪物!”
      无数张狰狞的人脸在她眼前嘶吼,仿佛要将她吃拆入腹。
      温喜猛的惊醒,梦的情景太过逼真,她下意识的就像钻如他的怀中寻求安慰,可是本应躺着他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她四处张望,却倏然看见了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蹲踞在她窗子上的怪鸟,温喜后背上惊起了一层冷汗。
      那鸟,除却有一双完好的眼睛,竟与她梦中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
      她死死盯着那只鸟,一动也不敢动,那鸟也盯着她,神色阴毒。
      乌云行过,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她的视线,黑暗中,她听见那鸟凄厉地嘶叫了几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惊惧地用被子蒙住头,然而越是看不见听觉便越是灵敏,脚步声由远至近,一步一步,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完了,温喜绝望地想到。
      “娘子,出来吧,别怕,那鸟已经被为夫给打跑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温喜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掀开被子冲进他的怀里,眼泪打在他的胸膛上。
      此刻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被他圈在怀里。
      “别怕了,为夫在呢。”抱着在他怀里默默地掉着眼泪的妻子,杜宁轩的眼里是化不开地心疼,“睡一觉吧,明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温喜点了点头,乖巧地躺下。
      他的脸色那么苍白,怕是刚才一下子也被吓到了吧。
      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那老道士给她的符纸还被她压在枕头底下,不禁又是一阵懊恼,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仔细看去,杜宁轩眼下一圈乌青,怕是每日那么早便出门打猎熬的吧,她可真是个拖累,若是只有他一人,怕是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想什么呢?”杜宁轩伸手抚平了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再皱就成小老太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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