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番外：那不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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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6日，一支由30多名中外科学家组成的考察队乘坐两艘480马力的机船，从位于武汉的百威啤酒码头出发，开始为期一个半月的长江白鱀豚考察。
这次考察由中国科学院武汉水生生物研究所和瑞士白鱀豚基金会共同牵头组织，邀请了来自中国、瑞士、英国、美国、德国和日本等6国的专家共同参与。考察队主要目标是寻找白鱀豚的踪迹。
“辛苦了，来瓶啤酒吧。”
白鱀豚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奥古斯特·弗鲁格搬出一箱百威啤酒，挨个打开递给正在吃晚饭的考察队员们，狭小的船舱里立刻飘起阵阵酒香，混合着辣椒浓烈的味道和中英文交织在一起的说笑声，使这艘30米长的小船顿时有了生气。
这是他们一天中唯一可以放松一下的时刻。
“沈…”弗鲁格拿起一罐啤酒准备递给沈听，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弗鲁格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沈听一个人跑到了外边的甲板上。
弗鲁格拿起两罐啤酒向沈听走去。
……
“请问，如果白鱀豚恰好在晚上游过考察船，我们不就会把它漏过去吗？”白天记者在船长休息室采访了此次考察的总领队沈听教授。
“是的，所以说，即使这次考察没有发现白鱀豚，也不能说长江里就没有白鱀豚了。”沈听说。
沈听最不愿意听别人说白鱀豚已经灭绝了。他曾经参加过多次的白鱀豚大规模考察，对白鱀豚有很深的感情。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
“在想什么呢？”弗鲁格将其中一罐啤酒塞到沈听手里。
沈听将啤酒握在手心里不说话。
考察进行了5天，仍然没有发现白鱀豚的踪迹。
昨天晚上科学家们吃过晚饭，聚在一起交流研究心得。
来自美国NOAA的资深豚类专家鲍勃·皮特曼属于悲观主义者，他认为如果此次考察没有发现白鱀豚，将来也就没有必要再来长江了。
而英国动物协会的山姆·特维则属于乐观派，他坚持认为会找到白豚的。
“不管结果怎样，考察结束后我大概都会哭的。”特维一脸严肃地说，“如果发现了白鱀豚，我会高兴地大哭一场，如果没有发现白鱀豚，我也会难过地大哭一场。”
沈听又想到了今天的记者会，情绪上头，沈听拉开易拉罐口，狠狠地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为什么要成立白鱀豚基金会吗？”沈听突然问弗鲁格。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行白鱀豚考察呢？”
“……”
“还是那句话，我俩差不多。”弗鲁格也喝了一口啤酒。
他虽是此次考察的资助者和组织者，但他不是科学家，而是学经济学出身的媒体人。不过他从小喜欢旅游，早在80年代就曾经4次作为导游乘火车从莫斯科驶到北京。后来他又作为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来中国工作，结识了沈听。由于这层关系，他作为唯一的外宾被邀请参加了1997年那次白鱀豚考察，并立刻爱上了白鱀豚。后来他母亲去世，给他留下一笔遗产，他就用这笔钱办了个白鱀豚基金会，这也是国外唯一一个专门保护白鱀豚的非盈利组织。
然而他真正爱上白鱀豚并组织基金会的原因却不是那次考察，早在考察之前，他就已经在寻找白鱀豚的路上了。
“假如白鱀豚灭绝了，你这个组织还会存在下去吗？”趁着皎洁的月色，沈听向弗鲁格提出一个敏感问题。
“不会，还有江豚呢。”弗鲁格回答。
“那么你会把名字改成‘江豚基金会’吗？”
“也不会。”弗鲁格沉默了一会儿，对沈听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我曾经去四川旅游，在路边遇到了一个卖东西的老太太。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眼睛，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她给我看一块蓝色的石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蓝的石头，简直像大海的颜色一样。她跟我说，这块石头会带给我好运。我花了点钱买下它，并一直带在身边。后来我的中国朋友看见了这块石头，说我上当了，这是用颜料染出来的，让我去找那个老太太，把石头退掉。可我觉得我挣的钱比那个老太太多多了，那笔小钱就算我送给她的吧。再说了，这么美的石头，就算是假的又怎样？它是一种象征，每次我看到它都会想起老太太的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
“是不是听不懂？”
“说白点实我就是随心所欲。我想买就买了，就像那个蓝宝石，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它，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那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它，我想把它留在身上，假不假真不真都无所谓，我喜欢的又不是它的真假，我喜欢的仅仅就是这个宝石而已。”
“我做事不喜欢那么多为什么，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执着去寻找白鱀豚，因为我想啊，我想我就做了，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就是想找到…”弗鲁格欲言又止。
“沈听，你真的很幸运。”
这是弗鲁格第二次说他幸运，那时候白嵇还在，弗鲁格来他家做客的时候对他说的。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懂了，他也懂了为什么弗鲁格让他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毕竟，他陪了你一辈子不是吗？”弗鲁格将手中剩下的大半罐的啤酒灌进肚子里。
“而我要找的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弗鲁格将喝完的啤酒罐捏瘪，仰着头靠着身后的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弗鲁格心中知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因为人类和他们相比，活的太久了。
久到他还没有找到他，他就已经不在了。
沈听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弗鲁格，就像弗鲁格所说，他真的很幸运，最起码，白嵇的一辈子都在他的身边，而弗鲁格…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就是白嵇的？”
“第一次。”
“第一次？”
“感觉。他给我的感觉和我想找的人一模一样。”
“沈听，你现在还觉得这是梦吗？”
甲板上滚落两瓶啤酒罐，只有一轮高挂的月亮悬在夜空。
“不是。”沈听轻轻的回答。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即使过往的一切真的很像一场梦，但是沈听可以确切的告诉自己。
那不是梦，他是真实存在的。
白嵇，是真实存在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番外：那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