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鱀》梨花坠雪

29、都是一场梦

　　1988年9月，珍珍因患肺炎离世。淇淇由此又变成一个人，研究所寻找白鱀豚的脚步一直从未停息。
　　1992 年 11 月，在当时的中国科学院院长及其他领导人的关怀下，在中国科学院、日本国际协力事业团、日本江之岛水族馆等方面的大力支持下，一座先进的白鱀豚馆落成，淇淇住进了新家。
　　1995 年底，又从长江捕捉到一头雌性成年白鱀豚，放到位于湖北省石首市的长江天鹅洲白鳍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半年后，那头雌性白鱀豚触网而死。从那以后，受经费短缺所限，活体捕捉白鱀豚的条件和技术未能改善和提高，加上野外白鱀豚的数量越来越少，捕豚工作不得不中止，一直未能给淇淇寻求到一位伴侣。
　　尽管白鱀一直过着独身生活，但白鱀的生活在沈听的安排下，一直是有规律的。白鱀一日三餐，每天吃掉约 10 公斤的活鱼。每天还接受训练员给它规定的训练任务，并完成各种科学实验。每个月，要对白鱀进行一次例行的健康检查。
　　可是尽管如此，白鱀在 1996 年春仍大病一场。
　　白鱀患上了严重的肝损伤并发高血脂、高血糖症，病情危急、生命垂危。白鱀豚研究室紧急动员、全力救治，经采用滴注、灌胃等一系列高难度的操作和长达近百天的精心护理，淇淇方转危为安，恢复健康。
　　这五个月来，沈听一直都待在研究所，直到白鱀被平安地送回来白鱀馆，沈听才跟着一起回来。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没有人，虽然到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可是地面却落了很明显的灰尘。
　　沈听先去厨房忙活，其实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变成白嵇做饭。但是沈听想着白嵇回来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晚饭是八点钟做好的，沈听等到了十点都没等到人。
　　沈听拿起手电筒去楼下转悠了一圈，十点半沈听独自用完了晚餐，十一点沈听上床休息，夜里两点，沈听清醒的不像话。
　　白嵇去哪了？沈听想了一晚。
　　也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说不定，或许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了，以前白嵇不是说过自己不回来他也不回来住的吗？
　　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回来了，沈听想。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沈听还是没有见到白嵇。
　　“你见过白嵇吗？”
　　“不是白鱀，是白嵇，他有着短短的黑色头发，眼睛不是很大，长的…”
　　沈听尽力去描绘白嵇的样子，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他没有见过白嵇。
　　“何耀，你不是见过他的吗？”
　　“我…有见过吗？”
　　“有一次…就是有一次我掉进了水池里，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
　　“我记得这件事…”
　　“但是人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何耀抓了抓脑袋，时间过去太久了，他早就想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
　　白嵇和他住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为何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沈听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他甚至跑到了周围的村庄去打听白嵇的消息，可是所有人的回答都不知道。
　　唯一一个知道白嵇的何耀却也忘记了白嵇的模样。
　　三个月了，白嵇都没有出现过。
　　半年了，白嵇还是没有出现。
　　一年过去了，白嵇始终不曾出现。
　　沈听开始做梦，在没有白嵇的这段时间里，他常常会梦到白嵇。
　　有时候会梦到和白嵇一起生活的场景，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不好的梦。
　　在梦里他会大声地呼喊白嵇的名字，会拼命去追逐白嵇的身影，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快要抓住白嵇的时候，梦却醒了。
　　巨大的落差，梦里的不真实感，让沈听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有一次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场梦。
　　梦里的白嵇，他所拥有的全部记忆，其实都是一场梦。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白嵇这个人。
　　应该是的吧？
　　沈听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还没有遇到白嵇之前，就曾做过一个梦。
　　因为那个梦有点羞耻，他不曾和任何人说过。
　　他曾梦到一个男人，是一个裸体的没有穿任何衣服的男人。
　　他的背后有一天长长的伤疤，从脖颈贯彻到背部，
　　那一段时间里，他经常梦到这个人，却始终看不到那个人的正脸。
　　直到白嵇出现后，这个梦才逐渐消失。
　　可是有一天，他才白嵇的身后也发现了相同的伤疤，那一晚他又梦到了那个男人，这一次，他看见了男人的正脸，是白嵇。
　　他只当这是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梦总是和现实接壤，有时候就是会奇奇怪怪的组装在一起。
　　或许，白嵇就是一场梦也说不定呢。
　　他不知道白嵇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白嵇从哪里来，他不知道白嵇的一切，他们每次见面也都是晚上。
　　白嵇，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有关自己的事情，别人向他询问白嵇的照片时，他也拿不出来任何有关白嵇的东西。这么一想，他仅仅知道的只是白嵇的名字。
　　他好像从来就不曾了解过白嵇，也不知道他为何而来。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吧？
　　沈听睡着前又一次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