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最美 ...
-
也许是我笑得太肆无忌惮了些，文锦吃了一惊，遂低头沉思了一阵，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对我说道：“玉儿，今日这茶，算是为兄请你的，你先慢慢喝着，我现下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我们改日再聚。。”
说完，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顶带有一圈黑色帷罩的斗笠戴在头上，又冲我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我先前还奇怪，这样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走进这么个鱼龙混杂的茶馆，怎么能完全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原来竟是靠这斗笠遮盖了那惊人的相貌，又因我的座位在茶馆一个偏僻的角落，我面朝着说书台子，他在我对面落座，等于把背后给了能看到此处的众人，倒是自然地避免了不必要的骚动，我突然想起一句名言：“人长得太帅，也是一种悲哀。。”，说这句话的人之所以沦为人们的笑柄，并不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归根结底，不过是他不够帅罢了，要真有连楚或文锦这样的相貌，只怕没有人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小葫芦像是意识到上了我的当，气得一杯接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茶，我心里偷偷乐了半天，便觉得无趣，又支起耳朵来听别桌的八卦。。
那几个公子哥儿已经把话题从美人转移到了政治，又从政治转向了丑闻，看来不管古代还是现代，男人们关心的事，都不外乎这么几样。。
公子甲：“你们听说了么？昨晚有刺客夜闯昭勇将军府，郑将军二公子郑渊被剜了双眼，剪了舌头，双手手筋也给挑断了，前些日子才听说郑将军帮他在工部谋了个闲差，如今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废人，真真可惜了。。”
公子乙：“可惜什么，要我说，却是老天有眼，那郑渊仗着自己有个将军爹，整日游手好闲，带着一众恶狗家仆在这汴京城为非作歹，都城百姓有几个不曾吃过他的亏，在天子脚下还敢如此嚣张，遭到如此下场，实在是报应。。”
公子丙：“贤弟说得有理，我也早看那郑家不爽，此事不管何人所为，确也大快人心。。”
公子甲：“还有更大快人心的事，那礼部侍郎赵公子。。呵呵。。他那须眉堕落之症已然是不用再治了。。”
公子丙：“哦？哪家医馆竟能治好此症？”
公子甲：“非也非也，不是什么医馆，却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公子乙：“美人？此话从何说起？”
公子甲：“听说昨夜从赵家后门进去了一位美艳的女子，还不到盏茶功夫就出来了，与守着门的下人说了句‘不能’，众人进门一看，那赵公子。。竟变成了赵公公，再出来寻人，美人早已不知所踪，连命根子都没了，你们说，还治什么？”
从听到那句“礼部侍郎赵公子”起，我便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预感，看了看小葫芦，他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顾自己喝茶，此时我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再没心思听他们胡侃，于是拉了小葫芦，匆匆回了醉香楼。。
不出我所料，才睡下没多久，一阵浓烈的香气传来，接着就感觉到有人挤在我床边，睁眼一看，果然是那张魅惑人心的妖精脸，我忙扯了他袖子，问道：“礼部侍郎赵公子的事是你做的？”
他似是没想到我劈头就问这个，愣了一下，哼了句：“他活该。。”
我又问：“那将军府的郑渊公子，是不是就是昨天下午在街上调戏小葫芦的人？”
他瞥了我一眼，答道：“你倒是聪明。。”
我的想法得到证实，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我不过拿赵公子当了个幌子，就害人家丢了命根子，郑渊只是拿扇子挑了挑小葫芦的下巴，就被弄成了个眼不得见口不能言，动都动不了的废物，这个连楚，到底是多么血腥暴戾的人啊。。
他似乎不满意我在一边发呆，扯了扯我的头发，让我面对他，眉毛向上挑了挑，问我：“怎么？你怕了？”
我连忙摇头：“不怕不怕。。”
他又哼了一声，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说道：“你自然是不怕，头天才认了个姐姐，今天又认了个哥哥，要再多待几天，整个汴京城都是你的娘家人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谄媚地笑了笑，说道：“哥哥姐姐算什么，这不是还认了个有本事的相公么。。”
他似是对这句话十分受用，咯咯笑了起来，转而又问我：“娘子你说，是你那神仙哥哥美，还是为夫美？”
我身上突然冒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这是个男人该问的话么？可为什么配合他这样又无辜又委屈又期待，还带点捻酸吃醋的表情说出来，是这么的自然呢？
“你美你美，当然是你美了。。”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别的答案，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傻瓜，况且，这也不算是什么昧着良心的回答，平心而论，毕竟他美得张扬美得耀目，在一般人看起来，确实比文锦略胜一筹。。
他又问：“是么？那你说说，怎么个美法？”
我的天啊，还要形容啊。。怎么美？美不胜收？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美得神人共愤？我把我脑袋里能想到的形容美貌的词儿都翻了出来，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答得合他心意，瞧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说不出来要你好看”几个大字，我小心肝儿那个颤啊。。
我暗自咽了口口水，说道：“这个。。我说不出来。。”
看到他明显有些不善的神色，我连忙把下半句接上：“我唱出来行么？”
我算知道传说中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什么意思了，只见他脸上瞬间挂起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眼睛里期待的小星星闪啊闪的，催促我说：“好啊，快唱快唱。。”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把从说到美貌起，就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最美》，唱了出来：
baby 为了这次约会
昨夜我无法安然入睡
准备了十二朵玫瑰
每一朵都像你那样美
你的美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让我追随
baby 这次动了情
彷徨失措我不后悔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
你的坏你的好
你发脾气时撅起的嘴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
你明了我明了
这种美妙的滋味
baby 记得那次约会
那夜我想你想得无法入睡
送你的十二朵玫瑰
是否还留有爱的香味
你的美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让我追随
baby 这次动了情
彷徨失措我不后悔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
你的坏你的好
你发脾气时撅起的嘴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
你明了我明了
这种美妙的滋味
走在街上人们都在看我
羡慕我的身旁有你依偎
陷入爱情中我不知疲惫
为了拌你左右与你相随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
你的坏你的好
你发脾气时撅起的嘴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
你明了我明了
这种美妙的滋味
唱完以后，我小心翼翼地看他的反应，可他现在的表情，不恼不喜，只是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着实让我有点琢磨不透，便试探性地喊了声：“相公？”
他浑身忽然一僵，随即翻了个身，用手臂半撑起身子，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娘子唱得真好听，为夫还想听，再唱一次。。”
我能说什么？我敢说什么？只好张开嘴，又卖力地唱了一遍。。
我唱歌的时候，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噙着缕意味不明的笑，眼眸里水波荡漾，纯黑色的瞳孔像墨染的夜空，深不见底。。
唱完之后，他突然开心地笑起来，那笑容直直撞在我心里最深处的地方，那笑容是那么妖娆，那么美艳，那么媚惑人心，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寂寥，一丝怨恨，那一点点怅然的情绪隐藏得那么深，却实实在在让我心疼起来。。
他顾自笑了一阵，转向我，说道：“你歌里唱的，贝贝是什么？约会是什么？嗯，玫瑰又是什么？”
呃，我还是忽略了这些细微的文化差异，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不是贝贝，是baby，在我家乡，是宝贝的意思，约会呢，就是你们说的幽会，就是互相喜欢的男女在一起谈谈情，说说爱，做些相互喜欢的事，玫瑰是蔷薇花的一种，样子和月季很像，不过月季刺连皮，玫瑰刺连枝，很好辨认，在我家乡，红色的玫瑰代表热烈的爱情，男子向自己喜欢的女人求爱时，都要送对方玫瑰的。。”
他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是十二朵？”
我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嗯。。在我家乡，送多少朵玫瑰都是有含义的，比如一朵代表一心一意，两朵代表成双成对，九朵代表长长久久，十朵代表十全十美，十一朵代表最爱，十二朵代表与日俱增的爱。。”
“嗯。。那你给我准备的十二朵玫瑰呢？”
“呃。。”怕什么来什么，我就担心他挑我的刺儿，“那是歌里唱的啦，况且你连玫瑰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去哪里给你找。。”
他不依不饶道：“我不管，你说给我准备了的。。”
“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撒娇，没有就是没有啦。。”
他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我，我心虚地回避了他的眼光，他忽又浅浅一笑，手指挑开散落在我胸前的长发，轻轻地说：“那。。我们约会吧。。”
我被他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有些混乱，迟钝地问：“啊？”
“你不是说，约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么。。”他把手伸进我的衣袖里，用指尖一点一点摩挲着往上移动，艳红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根，像在念着一段古老的咒语，蛊惑人心：“那。。我们就来做些喜欢的事吧。。”
我突然想起了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相爱的人做爱做的事。。
登时老脸憋得通红，努力克制着鼻腔里往外翻涌的血水，强自镇定地按住他不安份的手，说道：“不是说了么，我。。呃。。不方便。。”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道：“好，就等娘子‘方便’了，我们再来约会。。”
我缓缓吐了口气，以为终于把他哄高兴了，今晚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结果他说了一句话，又让我那可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娘子，你说你与你那锦哥哥，是有缘还是无缘？与为夫，又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我迅速在心里打了个腹稿，斟酌着说道：“这汴京城有多少人？整个临昭国有多少人？临昭国以外别的国家，又有多少人？能在这几万万人中相遇，就是擦肩而过，也是不得了的缘份，能相见又能相识，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缘份。。”
看他面上似乎有些不快，我连忙接着说：“不过连同天出生的兄弟也要分个大小，缘份，自然也是有深有浅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既是我相公，我们间的缘份，又怎么是他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他认真地听着，等我说完，又怔怔发了阵呆，自语般轻声说道：“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竟是修行了千年，才等到今天么？”
我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味，只好小心陪着他的话，边打着哈哈，说道：“哪儿能啊，要修也是我修啊，呵呵呵呵。。”
他又呆了呆，突然伸手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明明是十分亲密的举动，却让我莫名觉得，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他此刻的表情罢了。。
他还像前天晚上一样，裸身披着丝袍，我的脸紧贴在他胸口，他那么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腔内肋骨的线条，他的身体很冷，体温低得完全不像个活人，他抱着我的双手并不十分用力，可我还是感觉到他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可以随时决定我生死，却又万分喜怒无常的人，我突然再也产生不了一丝害怕的念头，鬼使神差地伸出身体外侧的手，搭在他腰上，他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我把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像小时候妈妈哄我入睡一般，感觉到他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我轻轻地说了声：“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最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