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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何以为家 ...

  •   在滑雪场的这两天,俞悠然好像逐渐习惯了与钟暒按照朋友的模式去相处。而钟暒却因为那场自作多情的梦,感觉难以自洽。
      用过早餐,两人在度假村的春节主题集市转了转,就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下午返程的飞机上,俞悠然自掏腰包为钟暒办理了升舱手续,如愿以偿和她坐到了一起。
      钟暒有点尴尬:“没必要的,只有四个小时的航程而已。”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嘛,座位不在一起,怎么说啊?我懒得和其他人协商换座。”俞悠然总能找到正当理由。
      “你想坐一起的话,我自己办升舱就可以了。”钟暒还是感觉不妥。
      “如果是赵梓楠,你还会这么客气吗?”俞悠然发现这招儿屡试不爽。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钟暒开始说正经事情了:“你现在在公司,是不是有点过于公开化你的目的了?”
      俞悠然把两条酸胀的腿翘起来,闭着眼睛说:“我现在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多顾虑了。以前怕东怕西的,也没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干脆换个打法。”
      “得到公司,就那么重要吗?”钟暒问。
      俞悠然反问:“你觉得律师的职业,对你来讲,是挣钱的工具吗?”
      “应该不算是吧。确切的说,这份职业是我成年后人生的树干,人活在社会上,所有的社会关系、自我认知、生活角色,总要依附在一个社会身份上。如果突然把社会身份从我身上抽离出去,那我的人生可能就要坍塌一大半了。”说到这里钟暒好像明白了俞悠然此问的用意。
      “对呀。我把获得凯歌集团作为我当前的人生目标,也不是像其他人认为的那样,单纯是为了钱。而是我成年后的人生已经和这件事密不可分了,如果我和凯歌不再相关,那我的人生也会坍塌一大半。”俞悠然不由得想到了重生前,被驱逐出凯歌集团后昏天暗地的日子。
      “我也在凯歌工作过,对董事长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担心你现在这样高调地针对俞栋梁,董事长会难为你。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和他的相处模式。”钟暒说。
      俞悠然苦笑一声说:“换个相处模式?还来得及吗?”
      钟暒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继续说:“其实这些天,我仔细思考了你和董事长之间的问题。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我比你俩更明白你们的症结所在。”
      “是吗?愿闻其详。”俞悠然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在工作能力方面,你几乎是满足了董事长所有的要求和期待。但他对CEO的要求,除了能力卓越外,更重要的是听他指挥。
      俞栋梁虽然经常搞一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但是没有独立做重要决策的勇气,一到大是大非就唯董事长马首是瞻。
      而你呢,日常工作严谨公正、不越雷池,但越大的事情越喜欢独断专行。
      对比之下,俞栋梁虽然平庸,但是满足了董事长的控制欲。你虽然能力出众,却让董事长经常感受到失控。
      董事长的这种控制欲,除了他自己性格使然,你们的家庭结构也是催化剂。如果俞栋梁继承了话事权,不管你以何为生,应该都能比较富足。但如果你继承了话事权,俞栋梁估计就活得比较凄惨了。董事长一向溺爱他,怎么忍心让他沦落到在你手上讨饭吃的境地。”
      听着钟暒这番话,俞悠然像被高僧点化了一样,眼睛瞪得圆溜溜。
      钟暒拿了条毯子盖在俞悠然腿上,继续说:“以前我们能走到分手的地步,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没有特别在意过你和家里的事情。作为枕边人,我有义务在你走偏了的时候把你拉回来,但是我没有做到,甚至对你日渐偏激的行为毫无察觉。
      七年的时间里,我只顾着享受恋爱的甜蜜,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对你和家里的矛盾也习以为常,在你行为有错时我表现得不够成熟,没有履行好伴侣的义务。
      我最终决定分享度假行程给你,是希望借着这次旅行,能有机会把这些话告诉你。但愿我醒悟得没有太晚。”
      俞悠然把头靠在了钟暒的肩膀上,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沿着颌骨簌簌滴落。

      一下飞机,俞悠然让钟暒先去等行李,自己要去趟卫生间。钟暒不知怎的,没有往行李托运大厅走,就想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她,好像她是一个随时会走丢的孩子一样。
      卫生间里的人并不多,可是三分钟过去后,她还没有出来。钟暒好奇得走了进去:“悠悠,你还好吗?”
      没有人应。
      “悠悠。”
      一声很轻的硬物撞击门板的声音从一个隔间传出来,被钟暒迅速捕捉到了。走到这扇门外,钟暒又听到了极低的粗喘声,似有两个人,她急迫地敲着门:“悠悠,是你吗?”
      门内依然没有作答,只回应了一声更低的击门声。
      钟暒一下慌了神,赶紧从大衣兜里掏出身份证,插进锁销的小槽里,尝试着打开门锁。
      门开了,俞悠然被一名清洁工装扮的中年妇女掐住了脖子,嘴上塞着一块抹布。她的额头已经爆起了青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只眼睛血红无光,透着令人心碎的恐惧。双手被一条塑料扎带绑住,挣扎中手腕渗出了鲜血。整张脸已经因为缺氧而失去血色。
      刚才开门时,钟暒已经吸引了卫生间很多路人的注意,此刻门内的这惊险一幕更是引发了一阵尖叫、混乱。
      钟暒手上只有一个女士手提包,旁边也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情急之下,她紧紧攥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行凶者头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手机屏幕、后壳已经破碎剥落,钟暒手上也被扎破了几个小口子。行凶者眼见情况极为不利,终于撒开了掐住俞悠然脖子的手,用后背撞开了钟暒。此人手中挥舞着一把手术刀,卫生间内没有人敢阻拦她。钟暒的注意力全部在俞悠然的安危上,自然也不会追出去。捂着后脑的伤口,行凶者仓惶逃跑,被一辆停在门口接应的保洁作业车接走了。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等机场安保人员赶到时,凶手已经消失不见。

      救护车中,俞悠然躺在担架上,两眼空洞地望着车顶冷峻的灯光,眼角挂着两滴早已失去温度的泪水。
      送到急诊室时,其实她的外伤都已经清创完毕。手腕处有开放性伤口,脖颈上有淤伤。至于机械性窒息造成的不良感受,已经通过吸氧得到了很大缓解。表面上看,伤得并不严重。
      钟暒办完所有手续时,俞悠然已经被转移到了观察室。
      观察室门外站了两名警察,将钟暒拦在了门外。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俞女士的律师,也是本案的直接目击者,我必须进去。”
      一个小时后,钟暒将观察室内做笔录的两名警察送到屋外,问:“嫌疑人抓到了吗?”
      原本守在门外的一名警察说:“刚刚接到电话,通过监控录像已经锁定了嫌疑人逃出机场后乘坐的汽车车牌号。因为他们在机场内逃窜时用的是保洁作业电瓶车,所以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安保人员的注意。”
      “好的。辛苦各位警官了。与本案相关的一切事务,请直接与我联络。我的当事人需要好好休息。”钟暒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警衔最高的警官。
      回到房间,俞悠然抱膝坐在病床上,神色木然。钟暒走上前去,将她揽在怀里,问:“刚才警察问你有没有怀疑对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怎么说?我父亲、我哥哥,都有可能。要这么说吗?”俞悠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觉得公司这些事情,总不至于让他们下这么狠的手吧。难道要至你于死地吗?”来医院的路上钟暒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不,那个清洁工没有想杀死我。她想用手术刀划瞎我的眼睛。如果你再晚发现两秒,我可能就已经没有眼睛了。”
      此刻钟暒才明白,打开门看到她时,她那涣散、无关、恐怖的眼神,原来是直面过手术刀尖的眼神,是与失明相差1毫米的眼神。
      “都有谁知道你的行程?”
      “票是秘书帮我订的,改签也是她操作的。秘书订票用的是公司的公务信用卡,财务部出纳可以看到消费信息。航空公司的大客户经理也知道我的行程,他还会把我的形成共享给运营中心的行政专员。这些人都是直接可以掌握我行程的,还有很多人,可以间接掌握。”俞悠然叹了一口气,心绪十分杂乱。
      “刚刚你说的这些人我都记下了。你先休息一下,等心情缓和些了再想,想到谁了就直接告诉我。刚才你提到的这些人,我觉得都应该调岗了。”钟暒轻轻拍着俞悠然的肩膀,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呢?”俞悠然又回想起了自己重生前的那场坠江车祸。直到重生后的此时,她也说不准这场车祸是俞栋梁所为,还是樊仁所为,或者是董事会里觊觎凯歌集团实际控制权的其他人。
      “没事了,没事了。”钟暒抱紧怀里受伤的小兽,“本来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会遭到怎样的反扑,现在我心里反而有种巨石落地的感觉。所幸你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家去。”

      虽然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但钟暒仍心有余悸。不知道对方从什么时候开始图谋的这件事情,更害怕对方再次行凶,钟暒带着俞悠然打车回到现在居住的小区,看好无人跟踪后就进了地库,直接开上自己的车,去了分手前两人同居的小区。
      这个小区只有管家齐叔知道,而且齐叔并不知道具体楼栋和门牌号。
      水汽朦胧的浴室,俞悠然两只包扎着伤口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钟暒拿着喷淋浴头耐心地为她冲澡。
      睡前,钟暒手上的梳子梳过俞悠然被电吹风扰乱的发梢,看着镜子里她脖颈间已经由红转青的淤伤说:“悠悠,应该找个保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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