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lash in the pan》该死的胜负欲

2、第 2 章

　　03
　　“给你。”寒跃把热奶茶塞到林茂栖手里，一如往常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林茂栖低着头小声道了谢，咬着吸管嘬了一大口，身体逐渐恢复了些温度，这才看见两手空空的寒跃，“你就买了一杯？”

　　“我又不爱喝这些，甜不拉叽的。”寒跃顺手把林茂栖放在边上的书包抱起来放在腿上紧挨着坐到他边上。心里有点儿责怪自己不该发信息让林茂栖等他，又想吐槽林茂栖怎么不知变通，还真就在这寒冬腊月的站在校门口干等着。

　　“那你喜欢喝啥？”林茂栖冻的僵硬的手指贴着纸质的杯壁，指尖有些发痒。手机没电了也不好不告而别，只好站在校门口干等，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结果他还先一步发了脾气。好在寒跃小孩子心性，一会儿就过去了，板着脸拿围巾把林茂栖裹了个严实，还不忘教训两句。

　　“我只喜欢喝水。”寒跃一边说一边又把围巾掖了掖，关切地察看是不是还有漏风的地方，“不过我以后想开一家咖啡馆，你觉得咋样？”

　　“你会做咖啡么？”林茂栖稍微环顾了一番四周，不习惯跟人有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举止。

　　“不会可以学啊！做咖啡能有多难？”寒跃说的理直气壮。

　　“你喜欢喝水不是应该开个矿泉水店？”林茂栖浅笑。

　　寒跃像是故意的一般把林茂栖拽过来面对着自己，“你不觉得咖啡馆很有氛围么？全部摆上那种木质的桌椅，放上一小盆植物。尤其是冬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阳光照进来，刚好照在你侧脸上，是不是！特别有感觉对吧！”

　　林茂栖的眼神落在寒跃一张一合的嘴巴上，听着他的这番描述，眼前还真有了画面，白色的瓷杯盛着刚做好的咖啡，上面的拉花是简简单单的爱心，桌前的少年在冬日的阳光下镀上薄薄一层柔光，唇边沾着一圈咖啡上的奶泡，笑起来的样子比开足了的暖气还要暖和……

　　那少年，定是寒跃吧。

　　寒跃心里的画面是不是林茂栖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不过现在的林茂栖，配上这画面似乎过于违和了些。

　　“怎么也不穿件外套。”言语间带着淡淡酒精味的大衣落在身上，寒跃手一抖烟掉在地上，没了眩目的灯光林茂栖的眉眼间也没了刚才的世故精明，看起来倒是顺眼了不少。

　　“忘记了……”寒跃弯腰把烟头捡起来走了几步戳在垃圾桶盖子上，稍微和林茂栖拉开几步的距离站定。

　　“你是不是玩累了？”林茂栖没在意这距离，随意地靠着墙，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还行。”寒跃的眼神带上了些探究，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很惊讶我会抽烟么？”林茂栖轻笑，一眼便看穿了寒跃的疑惑。

　　寒跃略显局促地低下头，“没……”

　　“我刚听老李说你在人事局呢？”林茂栖抽烟的姿势很娴熟，歪着身子靠在墙边，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倒是和寒跃这份拘束对比的强烈。

　　老李？还是第一次听这称呼，以前都是喊一班长的吧？“嗯，刚转正两年。”寒跃稍微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拉了一下，酒味更加明显，神经被冲的有些迟缓起来。

　　林茂栖又笑起来，“没想到你能如此平静地过日子。”

　　寒跃的表情僵了下，随后也跟着笑了，确实，明明说想找个安安稳稳工作的那个是林茂栖，明明自己还吐槽他没意思，明明最受不了这种枯燥无味的是自己……

　　“我开了家咖啡馆，就在隔壁街上。”林茂栖再一次提起，不是刚才的那种熟练的应酬话，语调和语气统统不一样，带着一些轻微的哽咽。

　　寒跃抬眼看他，视线碰在一起立马转开，“嗯，我知道，看到你朋友圈了。”

　　“不想去看看么？”林茂栖并没有在意寒跃的眼神躲避，走上前来灭掉烟，主动拉近俩人间的距离。

　　“改天一定去捧场。”寒跃好像是终于掌握了社交密码，带着客套的微笑热情地接上话茬。

　　林茂栖却没有再拿出他那套，只是静静望着寒跃，眼神带着些说不清的情愫，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期盼，是眷恋还是释怀，有点儿热烈，又有点儿冰冷……

　　寒跃的笑僵在脸上，赶紧别过脸轻咳两声，“好冷啊！上去吧。”

　　再一次踏进这房间寒跃似乎没有那么拘谨了，酒精味不再刺鼻，连狂躁的心跳也逐渐温和起来，要不怎么说人的适应力强呢。

　　林茂栖一进门就被拉去唱歌，寒跃回到刚才的角落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随着前奏响起，寒跃仰头一饮而尽，撑着下巴望向前方。眼前的背影终于和记忆中的重合起来，林茂栖的嗓音配合上歌词，听了无数遍依旧让寒跃的视线染上一些氤氲。

　　04
　　虽然学校没有硬性规定，但高三各班还是心照不宣地没有打算在元旦联欢会上准备任何节目，唯独寒跃不知道是挑衅还是脑子缺根弦的跑去报节目，班主任满脸的不可置信，顺带着给他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工作。

　　出来之后寒跃直奔俩人的秘密基地。

　　自从林茂栖因为等他冻的发烧，之后寒跃费劲在学校实验楼找了个楼梯间，还专门打扫了一番，俩人翘课或者放学不想回家，都会窝在这里开小差。

　　寒跃到的时候林茂栖正捧着练习册做题，寒跃气鼓鼓坐在边上一言不发，林茂栖心里发笑，却故意没搭他的茬。

　　寒跃更不爽了，把手里塑料瓶捏的咔咔响，林茂栖终于把视线从卷子上挪开，“干嘛？”

　　“我就想报！”寒跃一脸不服气。

　　林茂栖低下头笑笑，继续看题。

　　“你好冷漠啊！”寒跃绕过去坐到林茂栖身边，凑近他的脸摆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那你准备表演啥啊？”林茂栖无奈坐起身子，把他手里的瓶子拿过来不让他再弄出声响。

　　“唱歌！你觉得咋样？”寒跃不由分说直接拿出耳机塞了一只给林茂栖，迫不及待点了播放。

　　林茂栖稍微调整了一下耳机，靠着墙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耳机里响起寒跃的声音，是清唱，声音确实不错，只是嘛，这么一首伤感的歌，林茂栖却听的带上了一些笑意。

　　“不符合你的气质。”林茂栖听完轻咳两声，思考了一下，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为啥？哪里不符合了？”寒跃疑惑地看着林茂栖，把耳机取下来，直接公放。

　　林茂栖赶紧按下暂停，对上寒跃皱起的眉眼，轻轻叹口气，“你还真是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识啊。”

　　寒跃把手机塞给林茂栖，眼神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听你唱。”

　　林茂栖挎着脸拒绝，把手机塞回给他。

　　寒跃起了玩心，无论如何就要他唱，扑过去一把勾过他的脖子，贴着耳廓轻声呢喃，“唱一个呗？”

　　林茂栖的耳根唰地红了，一把推开寒跃，一边用手挡住耳朵，一边认怂，“好好好……”

　　寒跃在边上端坐好，前奏响起，林茂栖清了清嗓子举起手机看歌词，外面光秃秃的树枝挡不住任何阳光，洒在林茂栖发顶，暖气不那么足的空间里温度似乎也没那么低了，散发着暖意。

　　“静静地陪你走了好远好远，连眼睛红了都没有发现，听着你说你现在的改变……”林茂栖还是忌惮被人发现，声音很轻。

　　寒跃不自觉地前倾身体，撑着下巴一脸专注望着他，歌词一句一句落入耳中，配合着林茂栖的嗓音，寒跃的视线模糊起来，不知怎的，像是故事就这么一段段写在了心坎里。

　　唱完之后林茂栖看到挂着泪的寒跃吓一跳，“你……咋了这是？”抬手就想帮他把泪抹去。

　　寒跃没有动作，就这么由着林茂栖的手指摩挲着脸庞，心被羽毛擦着，又像是有蚂蚁在咬。

　　后来寒跃没有去报名参加元旦联欢会，只缠着林茂栖一遍又一遍给他唱《断点》，唱到林茂栖自己都烦了，就问他，“你听不腻的吗？”

　　寒跃嬉皮笑脸，“你唱的就不腻。”

　　林茂栖怔怔望着他，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些不对劲，仔仔细细分析着俩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始终拼不出一条完整的线索，却还是知道了答案是什么。

　　寒跃一直都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宣之于口，或者应该，永远埋在土壤里才好。

　　寒跃低下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林茂栖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是不是困了？”林茂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瞬间寒跃的心不可控制的抖动了一下，一下子有些分不太清面前的人是不是从刚才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没。”寒跃挤出一个笑，端起酒杯在林茂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林茂栖没有端起来，反而是把寒跃的手按下，“少喝点儿吧。”

　　寒跃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这样的相处模式无比的熟悉，让他自然而然的放下了一直处于戒备的神经，“你不会觉得我喝醉了吧？”

　　林茂栖担忧的眼神没有掩藏，轻轻摇摇头，“只是看你一直这么灌，心里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寒跃的笑再次僵住，一股子酸涩涌上鼻尖，一瞬间眼泪差点儿直接砸在地上。

　　林茂栖把酒杯从他手里拿开，“喝了一晚上酒了，要不要喝点儿别的？”

　　他的话仿佛带着蛊，中在脑子里让寒跃的大脑无法处理信息，身体不受控地跟随着林茂栖往外走。

　　林茂栖的围巾也带着淡淡的酒精味，伴随着这味道，柔软的毛线擦在脸上，让寒跃的眼皮沉的抬不起来，无力的靠着墙，接受着林茂栖的体贴，由着他细致轻柔的帮自己穿好外套，拽着手腕走了出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只留下满地的泥泞，寒跃站在门口有点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小心，有点儿滑。”林茂栖率先下了台阶，转头语气温柔地叮嘱寒跃，顺势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寒跃更不知所措了，抬眼看向林茂栖，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起来满是平静，没有一点儿波澜。

　　这眼神和寒跃的记忆中没有半点儿差别，寒跃笑起来，伸手扶着林茂栖的手臂，仿佛这一步踏回了曾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龃龉，是彼此最重要的陪伴，不用什么言语就能这么一直毫无顾虑的跟着他走，一直走下去。

　　从小巷穿过去，走上个几分钟就到了林茂栖的咖啡馆门口，林茂栖带着寒跃绕到后门进了店。

　　店里挺暖和，寒跃站在吧台前打量着这家店，木质的桌椅，每张桌上都摆着一小盆植物，整面的玻璃窗，如果是白天，应该会是被阳光包裹着的场景吧……

　　“随便坐吧。”林茂栖把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卷起袖子走进吧台。

　　寒跃就近坐在吧台前，撑着下巴看林茂栖做咖啡。

　　“你以前不是说想开家咖啡店吗？”林茂栖眉眼间多了些忧伤，“你那会儿光想着怎么装修，怎么布置，哪想得到这么一间小店，真是有够复杂的。”

　　“还记得你查的怎么做咖啡么？先用磨豆机现磨咖啡豆，配合上滤杯、滤纸、手冲壶，闷蒸、注水，要控制水粉比、水温和水流，才能做出一杯好咖啡。”林茂栖一边熟练地进行着这一系列的步骤，一边语调平和，娓娓道来。

　　寒跃周身被暖气包裹着，紧绷了一晚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连骨头都是恨不得酥掉，躬下背趴在台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讲着。

　　“一杯咖啡要得到一个好的评级的话要经过很复杂的评级，香气、风味、回味、酸度、醇厚度、平衡性、一致性、洁净度和甜味，这些都会被列为考核项目。”林茂栖抬起头冲寒跃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咖啡研究所专门定制了一本咖啡感官词典，里面收录了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可以用来描述咖啡味道的词。你还吐槽他们闲得慌……”

　　寒跃闭上眼睛，这些话语就像是录在心底，被他按下播放键。

　　咖啡机冒出蒸气，遮住了俩人之间的视野，寒跃有些看不清那边的人，心不知怎的就提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寒跃曾经历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和毕业那天一般刻骨铭心。

　　“寒跃你去哪儿？”寒跃顾不上班上同学的招呼径直奔向远处的人。

　　“猜我是谁！”寒跃从身后一把捂住林茂栖的眼睛，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质问。

　　林茂栖没说话直接一把抓下寒跃的手，始终如一的略带无奈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玩不腻啊你！”

　　寒跃笑的依旧灿烂无比，“你都不来找我合影啊？”

　　“不找。”林茂栖故作冷漠。

　　寒跃果然立马炸毛，“你咋这样？！”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要来找我啊！”林茂栖憋着笑意。

　　寒跃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真是把我吃死了啊！随即拉着他直奔俩人的秘密基地，实验楼通往顶层的楼梯间记录着俩人这三年来在这里的每一点一滴，破旧的木制扶手上用圆规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废旧的课桌兜里塞着几个被捏的七扭八歪的矿泉水瓶，台阶上铺着的两张草稿纸是他俩的专属座位……

　　“咱俩的合照必须在这儿拍！”寒跃一手举着手机，一边勾着林茂栖的脖子，强行让脑袋贴在一起，摆出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林茂栖难得顺从的任由着他拍了一张又一张，姿势摆了一个又一个。

　　寒跃看着屏幕里的两人，心里打着鼓，眼一闭，心一横，吧唧一口亲在林茂栖的脸上。

　　林茂栖大脑一下子只剩下一片空旷，张大嘴呆呆看着寒跃。

　　逼仄的空间里瞬时只剩下俩人的气息，寒跃的手随着心跳剧烈地颤抖，还是抬了起来缓缓握住林茂栖僵在半空中的手指，紧紧握在手心里，慢慢把身体靠上去。

　　寒跃的脸在林茂栖眼前不断放大缩进，后背也随着俩人间的距离不断靠近被逼出一身汗。

　　林茂栖的视线里只剩下寒跃颤动不止的睫毛，胸前一震一震的是寒跃的心跳。

　　寒跃喜欢了林茂栖三年，他强势入侵林茂栖的安全范围，在他身边种下许许多多情愫的种子，三年来生根发芽，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林茂栖的生活，每一枝藤曼都缠绕着林茂栖，在他的心里、眼里、思想里开出数不清的小花……

　　寒跃理所应当的认为已经结了果的，他心想，该是收获的时候了吧？

　　俩人的喘息声愈烈，林茂栖猛地推开寒跃，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寒跃靠着墙坐下，感觉满眼的狼藉斑驳，枯枝废叶，再也不会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