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13、惊

　　等许懿到家时，李女士已经到家在厨房煮饭了。
　　对于家长会，许懿心里又忐忑又好奇，她害怕她吊车尾的成绩让李女士蒙羞，无法想象她的妈妈在人群中看见她的成绩是怎样的失望，同时又好奇李女士在和老师沟通时，他们对她的评价。
　　她走进厨房，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在厨房蔓延。
　　她慢慢地靠近，缓缓开口：“老妈……今天家长会咋样？”
　　李女士手下利落地切菜：“家长会嘛，都差不多。都参加过这么多年了。”
　　许懿筹备着措辞：“你……今天看见我们班的成绩排名……有没有很失望呀……我是不是让你很丢脸？”
　　李女士把菜板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装好，准备起锅烧油，闻言诧异回头，眼神复杂：“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走进你们重点班的时候可是一直都很骄傲的，虽然你在你们班稍微不是那种很优秀的，但是能进重点班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许懿从来没听过李女士的这种言论，她自小就生活在许父同事的优秀儿女的碾压中，优秀这个词她从没听她父母提过，自觉与她无关。此时李女士的话让她吃惊又感动。
　　“啊？我？可是我真的每次都垫底……”许懿难堪起来。
　　“垫底也只是在你们班呀，这么多人总得有人排在后面吧，哪能每个人第一？虽然说名字挂在后面不太好看，但是妈妈从没给你压力，真的只是努力就行。况且你们语文老师还和我说，你这次考了年级语文最高分呢。你们班主任也夸你刻苦。”李女士一边炒着菜一边说，脑子里却回想着上午的画面。
　　家长会班主任的话犹在李女士耳边。许懿妈妈，我带学生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学生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时候把她叫到办公室我也和她聊过，许懿这个孩子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她非常没有自信。一个学生如果都不相信自己能学好，那她心理上的负担会比别人更加重。其实像我们这种班，心态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许懿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眼眶已经开始慢慢湿润，看着面前的妈妈，她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欣喜，心里仍然忍不住回想刚才的话，反复回味。

　　许懿获得了不一样的能量，在课间她也不闲着，如果京琳不在，她就拿着题目去问宋一。
　　尽管说着互相帮助，宋一却很少来问许懿语文方面的事情。唯一一次是在晚上的小题训练语文基础选择题全错之后，看着许懿和他截然不同的卷面，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们是怎么做到把答案选出来的？怎么到我选的时候，这些选项的脸上都好像写着’我是对的，快来选我’？”宋一皱着眉毛，甩着手里的卷子，伸手弹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认真的苦恼，看向卷子的眼神带着对自己的嫌弃。
　　像一只受委屈的大狗。许懿这样想着，脸上带着镇定，轻轻扯过他的卷子：“额……像成语题这种可能是积累吧，老师不是说让我们抄在本子上早自习读一读背一背吗，病句这些我也是会做错题集，然后积累多了结合句子成分分析就能看出错的类型了。”
　　旁边的京琳扑哧笑出声来：“天噢，让他去做语文笔记，初中语文老师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当初我初中和他一个班，每天语文课大家都埋头做笔记，就他没事人一样。他不记笔记就算了，还探着个脑袋，四处张望。还得老师提醒他’宋一，做笔记，写在书上……’每次语文考试总是错的离谱，阅读题都填不满，当时老师让他改名叫’送分’算了。”
　　一旁正偷听着的徐焱哈哈笑出声来：“送分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你们语文老师真不愧是中文系的人才。”
　　许懿也咧开嘴笑起来，看着宋一紧盯着她透出冷光的眼神，只能慢慢合上嘴，控制着脸上的肌肉，眼神尽力表露出自己的无辜：“嗯……这个，要不你以后试试做笔记？”

　　单调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都是重复的生活。但是许懿比起之前，已经不再会连写着作业都忍不住焦虑了。她保持勤学好问的好习惯，不再胆怯，羞于面子去询问他人，宋一讲题她也习惯了，不会再紧张。
　　很奇怪，她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宋一却开始喜欢课间趴在桌上补觉。
　　难不成学霸夜里也学的越来越晚？压力越来越大？许懿不禁对他表露同情，路过的时候甚至会轻手轻脚，以免打扰到一个辛苦的学子得来不易的休息。

　　晚上，许懿轻车熟路地把问题给宋一。
　　不像平常的快速回复，过了半节晚自习才把草稿纸递给许懿。许懿疑惑，难道她问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难倒了学霸？心里顿时涌起自己进步了终于能问出有水准的题目的狂喜。

　　下晚自习，许懿和曾经推着单车往校门口走去。
　　曾经的脸上明显带着疲倦，今日的落魄处境说心里没有落差是假的，家里的老父亲已经开始给她找家教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适应还是怎么，她只觉得高中的科目学起来真的吃力。
　　当然这种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她许多往日的同学身上。她和许懿经常能在走廊上碰见神色暗淡，架着眼镜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带着被学习榨干所有精力的脸。
　　但是总有人在灰头土脸的时刻仍然风花雪月。
　　她叹息着：“今天我在睡觉，黎汝欣跑来找杨妍妍聊天，你知道她们在聊啥？”
　　许懿摇摇头。
　　“黎汝欣在娇羞她的少女心事，我的天，她和杨妍妍说觉得唐恺好帅，说他是她男神，说唐恺好像在追她。原来是双向箭头！”艰苦的日子里，被学习轰炸的曾经对这种八卦贡献者简直是打倒阶级敌人的义愤填膺：“我的天！干什么干什么！这些人每天都不用读书的吗！哇！好气人！亲！请不要在斗兽场里撒狗粮好嘛！”
　　唐恺？许懿在脑子里回想起他的模样，端正的方脸，并不是很出众的脸，很瘦，在一众男生中几乎可以充当如柳扶风的角色。男神？是不是有点过了吧？
　　曾经激动地揪着许懿的袖子：“嘤嘤嘤，人家心里好难受，人家最近天天学到好迟，周末还要上家教课，竟然有人当着本宫的面，在教室这种神圣的地方，谈情说爱！”
　　许懿笑出鹅叫声：“你自己当初不是最喜欢八卦了吗，况且人家也没当着你面，这不是趁你睡着偷偷说的吗。”

　　而真正第一次目睹学生时代的早恋情景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那个场面在许懿心里是堪比电视剧里狗血情节捉奸在床的的震惊程度。
　　大课间下雨不跑操的时候，曾经喜欢拉着许懿四处溜达散散心。高一教学楼顶楼的天台有很多教职员工种的花花草草，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散心的绝佳宝地。
　　“我跟你说，整天闷在教室里我真是……唔……”曾经打开楼顶的门就开始絮絮叨叨，突然被许懿捂住嘴，瞪大眼睛不知所云。
　　只见许懿食指抵在唇边，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
　　曾经转头看去：“我去……”震惊地双手捂住嘴以防嘴里发出声响。
　　在天台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对人，明显是一男一女，他们的面容交叠在一起，角落的墙体投下暧昧的阴影，不一会而两人交颈而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