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暮》YOURN

17、毒箭

　　容漓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一件事。
　　 从将军府出来，她没有回宫，而是买了一匹快马，直接出了城，奔着裕临关而去。
　　周毓说蔺无端会死在裕临关，容漓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救他。
　　大军开拔毕竟比不得单枪匹马，速度不算快。大军走的是最短却最崎岖的路，容漓骑着马走不得，绕了远路。她到裕临关时。西临与南梁已经开战。
　　 容漓离得远远的，但她能看见蔺无端在其间拼杀的身影。他是将军啊，应该稳坐中军统御全局，为何却在战场上拼杀？
　　是了，他根本没有虎符，大军到达裕临关的那一刻起，这支队伍的统帅便不再是他了。
　　 容漓后来回忆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勇气冲进去的，一直冲到蔺无端身边。她的马不是战马，那里见过这样血战惨烈的场面，吓得发了性，蔺无端把她捞到自己的马上，在漫天嘶鸣的刀枪声中在她耳边呼喊：“你怎么到这来了！”
　　 容漓想抓住蔺无端的铠甲，摸了一把，粘腻温热。 都是血。
　　 “你快跟我走！你不能留在这里！”容漓窝在他怀里嘶喊，“我父皇没准备留你，你会死在战场上的！”
　　蔺无端不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她护得更紧了。容漓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后背靠在他坚硬的盔甲上，很硌，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有安全感。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两个时辰，容漓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骑马到蔺无端身边。
　　蔺无端稍稍低头，在容漓耳边说：“你能护我一时，但护不了我一辈子，你若有心，往后护着我妹妹便是，当做从来没我这个人便是。”
　　容漓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被蔺无端扔出去，被那个将领模样的人稳稳接住。
　　 她被带着远去，眼睁睁看着蔺无端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甚至还没走远，就看见一支羽箭射在蔺无端肩上，穿透铠甲最弱的一点。
　　 而看箭矢射出的方向，并不是敌军。
　　 “蔺无端！！”容漓跳下马，摔得浑身都散了架，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
　　 蔺无端跌下马，躺在混战的人群中间。容漓冲到他身边，把他往外拖。 “……不要费力气了。皇上的手段，我是知道的，这支箭既然没射在要害，那就必然是淬毒的。”
　　 “怎么会呢，我可以带你回去……” “你以为皇上会让我活着回到帝京吗？如果不是你在我的马上，皇上的人早就动手了，我想。”
　　蔺无端站起来，拔掉肩膀上的箭，护着容漓往回走，恍若无事。
　　 可他们都知道。 蔺无端的命数此刻便注定了。
　　 容漓仰头看着蔺无端渐渐青白的脸：“你知道是我害了你吗？”
　　 蔺无端没回答，沉默了一会，笑了笑。 这笑容也已虚弱。 “我不怪你。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还是会见我妹妹的……”他顿了顿，问道，“那你知道我一开始只是利用你吗？”
　　 “什么？”
　　 “利用你。利用你来找到我妹妹……” 蔺无端的脚步渐渐变得虚浮，从他护着容漓，变成容漓搀着他。
　　 “我也不怪你。如果叫我再选一次的话，我大约也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蔺无端靠在容漓身上，压得容漓瘦弱的身板几乎支撑不住：“到现在我也是在利用你而已。所以……我死了之后…不要再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