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棋诀》Rummber

30、番外

　　番外：学堂
　　作为钟鸣鼎食的家族里的小公子，叶瑜的早教自然是不会落下的。
　　“志不强者智不达……咳咳！”
　　叶瑜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强忍着不把哈欠打的太明显。
　　夏日本就容易困乏，叶瑜泪眼朦胧的望着白发苍苍，吹胡子瞪眼看着他的先生。
　　“叶瑜，你来回答。下一句是什么？这是谁说的？”
　　糟糕！老头子上一句是啥?!叶瑜缓缓地站起来，伪装成正在思考的样子，眼睛则一直瞅着他旁边幸灾乐祸的苏陵。
　　苏陵嘴角扯了一下，用嘴型打碎了叶瑜的希望“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叶瑜用嘴型飞快的骂了苏陵一句，转而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一直骚扰的好学生顾晦身上。顾晦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奈何叶瑜那张脸看起来实在让人舍不得欺负，便飞快的把书往旁边放了放，确保叶瑜可以看见。
　　叶瑜从不挑灯看书的成果救了他一命，他清了一下嗓子，朗声的答道“言不信者行不果。是墨子他老人家说的！”
　　学堂哄然大笑，苏陵无奈扶额。只有叶瑜一个还洋洋得意的站着。
　　从脸皮的厚度来看，叶瑜估计无人能及。
　　“……咳咳，安静！”先生艰难的维持课堂的秩序和自己的表情，为了让这些全部被叶瑜拨撩起来的学子忘记“他老人家”这种不恭敬的词汇，他自以为明智的问叶瑜“怀瑾志向为何啊？”
　　假如叶涛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干这种蠢事。事实证明，老头子资质尚浅，还不够对战叶瑜这种大魔王。
　　老先生想的不错，正常的学生都是报效朝廷，名留青史，老头子扬扬自得的想，正好可以借此教育一下他们。
　　然而想象美好的原因多半是因为现实太残酷。
　　叶瑜笑的阳光灿烂：“先生，我想养老！”
　　“……？”可怜的先生连笑容还没收回就凝固在了脸上。学堂里又是一阵大笑，苏陵虽然没眼看，但是真的忍不住。他趴在桌上，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顾晦也奇异的看向叶瑜，没来得及琢磨，人先忍不住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措辞不好，叶瑜认真的看着可怜的老先生，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不对”。
　　先生的眼睛里冒起了希望的曙光。
　　“我想浴乎沂，风乎舞雩，大隐于市，终此一生。”
　　敢情就是换了一个文绉绉的说法。
　　但是不得不说，叶瑜的一番话极大地唬住了一帮乳毛未干的小孩子。苏陵深知自家好友的德行，还是趴在桌上，笑的不可自抑。顾晦则是熟知这句话的意思，也是憋笑憋出内伤，但是倒是有些理解叶瑜了。
　　先生终于忍不住了，他把自己手上的书用力掷出，本想扔叶瑜的，奈何人到老年，力有不逮，扔到了顾晦的身后。
　　顾晦正捂着肚子，冷不防一本书越过他的头飞到身后，吓出呆在原地。
　　叶瑜是个好孩子，尊师重道。他恭敬地捡起老先生的书，双手捧给老先生“老师，您的书！”
　　学堂里又是一阵大笑。
　　老师嘴唇动了动，终究拿出自己当年驰骋朝堂，以言服人的言官之魂，把叶瑜狠狠的骂了一遍，全程不见一个脏话，用词严谨优美，引经据典，谈古论今。怎奈何叶瑜脸皮实在太厚，老先生想用言语把他的脸皮削薄一点，实在勉强。
　　老先生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骂累了就摆摆手，示意叶瑜坐下，还隐隐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言语过重，便看了一眼叶瑜脸色。
　　可惜叶瑜错过了老头子难得的温情时刻。他猛地从自己的世界里回魂，也没听见老头子说啥，熟练地的应了句“学生知道了”便向着老先生一礼，坐下了。老头子嘴动了半天，终于中气十足的吼了出来“散学！”
　　“干嘛正在课上说这种话，不是想挨骂？”苏陵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我还从没见过这老头那么生气哈哈哈。”
　　“他问我什么志向，我说了，有啥错？”
　　“不是，你的志向真的是这个？”
　　“不然呢？”叶瑜搂着苏陵的肩膀，并且成功阻止了苏陵把自己扒下去后，气定神闲的挑衅着苏陵。
　　“……”苏陵只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今天正值中元节，散学较早。叶瑜拨撩好学生顾晦无果后和苏陵二人便去河边放河灯。
　　河灯放出，交杂在数百灯火之间，若隐若现。随波逐流，倒是有那么几分身不由己的悲凉。
　　“哎，苏陵，你的愿望是啥啊？”
　　“滚！说出来就不灵了！”苏陵嫌弃的哼道“不过你的倒是好猜，不就是混吃等死，游手好闲一辈子嘛。”
　　叶瑜当然知道苏陵是在揶揄自己课室里的表现。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陵并不知道叶瑜在笑什么，只是嫌弃的一把拉起傻笑的叶瑜回去。
　　正像他们都不知道，少年们放出的河灯，终究是被浪涛裹挟着，倏忽熄灭，只留下两绺青烟，隐没在闪烁的河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