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去 云上看》夏长安

18、小螃蟹，你在哪儿？

　　周亦湛站在略显空荡的屋子里心情复杂。

　　自从景澈回老家后就没接过他电话，等他处理好“艺廊”的一些事情，找林千山问到景澈家的地址赶过去时，却只是看到紧闭的防盗门，打听了几家景澈的邻居和亲戚，没有一个人知道景澈去了哪儿。再接到顾自由的电话说景澈悄悄回了学校带走了一些东西，周亦湛又连忙赶回来，看到的却是这间略显空荡的屋子。

　　景澈带走了衣服，一些书，一些小杂物，这间屋子本来东西就不多，现在看来更是显得寂寞。

　　景澈只给顾自由房门上贴了一张便签纸，简单写了几句话：

　　自由：
　　不用找我，有机会总会再见。
　　祝安好。
　　景澈

　　顾自由看着这张小小的纸片，鼻子很酸。

　　周亦湛默默的坐在床上，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误。景澈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悄无声息离开连一句话都不给他留下？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沉默，顾自由开门，林千山站在门外。

　　“小澈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谢谢我的照顾，我再打过去就一直无法接通了，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回来了。”

　　“他走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顾自由声音有一丝颤抖。

　　周亦湛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更是冰凉透顶。景澈甚至给林千山发了短信告别，陶染也收到了简单的告别短信，唯独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担心焦虑这么多天，却是连个告别的话都没有。
　　景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林千山进了屋看着周亦湛。

　　“周先生，我不知道你和小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他的离开和你有很大关系，我现在要开始找小澈，等我找到他，就麻烦你离开他的生活吧。”林千山语气十分笃定。

　　周亦湛苦笑，我还能进入他的生活吗？他做得这么明显，就是要离开我啊。可我，居然还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个，请问，景澈在吗？”一个优点犹豫和迟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三人目光看向门口，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体恤，端正英俊的五官，谦和礼貌的神情。

　　顾自由和林千山同时开口：“赵嘉桐？你怎么会来这儿？”

　　赵嘉桐显然没想到林千山也会在这里，稍微愣了一下：“呃……林总您也在。我后来一直联系不上景澈，想过来看看他回来没有……”

　　周亦湛看着面前略显慌张的男生，敏感的觉察到这孩子恐怕对景澈的感情也是非同寻常。

　　“小澈昨天走了。”林千山淡淡的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赵嘉桐注意到林千山亲昵的称呼，猜不准林千山和景澈的关系。再看看周亦湛，他认出这个人便是那天在学校和景澈在宣传栏前打闹的男子。赵嘉桐心下黯然，这两人明显都比自己和景澈关系更亲密。

　　一时间四个男人沉默无语。顾自由看看其他三人，心里暗暗骂景澈：你小子惹了一堆桃花，结果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太不厚道了！

　　赵嘉桐忽然又开口：“景澈不是一直在给一本杂志写专栏么，他应该会定期和编辑联系吧，我去找那本杂志的联系方式。”

　　一句话提醒了林千山，林千山拦住了赵嘉桐：“不用了，我来联系，那个编辑是我弟弟。”

　　周亦湛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景澈的专栏原来真的很火，景澈有自己的编辑，那个编辑居然是林千山的弟弟。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先生，那就麻烦你了，有消息请通知我。”周亦湛看向林千山，这次是真诚的请求。

　　林千山却是淡淡一笑：“我已经说过了，希望你离开小澈的生活。如果找到他，我会告诉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到不再去打扰他。”

　　周亦湛的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随即又闪过颓唐的色彩。小澈既然这么决绝，是真的很想离开自己吧，那么，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就可以了吧。

　　周亦湛点点头，绕过赵嘉桐出了门。

　　林千山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向赵嘉桐：“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小澈有没有办理休学手续。”

　　赵嘉桐答应着，心里又酸又涩。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么。

　　蓝天再一次从琥珀口中得知了关于景澈的最新消息。他走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蓝天还是有所怀疑，于是这天晚上再一次来到周亦湛家，看到周亦湛满脸胡渣憔悴郁闷的样子，才真的相信景澈离开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机会吧，蓝天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喜欢那孩子的人很多，他以后也会喜欢上别的人，而自己，只有一个周亦湛，他要牢牢抓住他。

　　林千山本以为能通过林千寻很快联系到景澈，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景澈没有登陆过即时通讯工具，没办法通过IP地址查询，他的小说本来也已经在最后阶段，最近一次给林千寻发的稿子是在他还在家的时候，他已经把剩下的稿子全部发过来了。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林千寻联系过。

　　林千山叹气，景澈，你到底是有多伤心，才要消失的这样彻底。

　　EYE的新专辑宣传渐渐到了后期，活动也慢慢在减少，琥珀在林千寻的默许下即将遥遥无期的住下去，蓝天锲而不舍的和周亦湛保持联系，虽然是单方面的。而顾自由和陶染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他剪掉长发，染回黑色，每周按时回家陪爸爸吃饭，不再去酒吧驻场，课余时间做促销发传单。陶染也没有再纠缠，安安静静的经营着“云恋”。林千山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赵嘉桐因为表现良好，已经得到口头承诺，毕业后便可以签约。

　　距离景澈消失已经有半年之久。

　　每个人的生活依旧按着轨迹进行着，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周亦湛开始计划下一次出国。看着地图，眼前却是一张生动明媚的脸。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犯迷糊，偶尔会发光。心思细腻，单纯敏感。他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小螃蟹，自己最终还是没能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他层层包裹起来的那个世界，在他离开后，犹如伊甸园一样越发吸引周亦湛想要去探究。

　　只是那只小螃蟹，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年末，这个平时冰冷的城市也慢慢有了一些喜庆的人情味儿。周亦澜特地嘱咐周亦湛一定要回家过年，虽然那个诺大的家里，只有周氏兄弟和老管家三个人。

　　周亦湛答应了，谁愿意孤零零一个人过春节呢？自己好歹还有哥哥在。他又不自觉想到景澈，小家伙会在哪里过年呢，父母都不在了，这只倔强的小螃蟹，会不会拒绝所有人的邀请，一个人呆呆的看天花板。

　　不知道他吃得好吗，住的怎样，在做什么。大年三十晚上，周亦湛站在家里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不断绽放的烟火，突然间心痛的喘不过气来。

　　景澈就像一味后劲儿很足的药，失去他的时间越久，反而越想念。

　　南方遥远的海滨城市，这里相对于北方，春节的气氛淡了很多。来归客栈是一间很有名的旅馆，很多文艺男女青年来这座小城旅游都会住在这里，旅馆并不大，贵在精巧特别。每间房间布局风格都不同，小小的庭院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朵盛开。服务员都是年轻的男女生，穿着简单的T恤，笑容温和态度亲近。

　　老板是个刚到三十岁的青年，看起来却像二十岁的大孩子，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据说他以前在北方那座城市玩儿过摇滚，做过诗人，拍过电影，却在即将跨过三十门槛的时候突然感到疲倦，于是搬来这座小城开了旅馆。

　　不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他阿莱。

　　除夕夜的旅馆里人很少，毕竟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家过年。大厨师也放假了，旅馆只剩下没回家的两名服务生，三位客人再加上老板阿莱。三位客人中，有一对情侣，另外一个是从德国来中国旅游的小伙子。

　　傍晚，阿莱站在二楼的窗口大呼小叫：“可以开饭了吗？”

　　一个戴着厨师帽的脑袋从一楼窗口伸出来，临时被抓来当厨师的服务生很是不满的瞪他的老板：“你再叫一句今天晚上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阿莱笑嘻嘻的：“我知道小澈最口是心非了，今天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小澈，加油加油加油！”

　　戴着厨师帽的景澈一阵恶心，收回头继续对付锅里的菜。

　　景澈离开学校所在的城市后，一直南下，来到了自己只是听说过就很向往的这座海滨小城，阴差阳错的住在来归客栈，阴差阳错的得知这里刚好缺一个服务生，于是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客栈的工作并不是很累，来这里住的客人也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再加上老板永远一副孩子样儿，景澈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至少，不再有那些复杂的人和事。虽然偶尔会在雨天发呆，看到穿白衬衫的人会有一阵慌神，看到天上有好看的云的时候，会不自觉想到那个人。

　　也不过仅此而已。

　　没有改名换姓，因为名字是父母给的，景澈不想丢掉。况且，自己不过一个普通人，他相信会有一段时间那个城市里的人会想念他甚至寻找他，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时间永远是最伟大的，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景澈这个人会彻底成为回忆。

　　所以说，改名字什么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至少现在也没人找到他，不是么？

　　景澈这么想着，微笑。没被找到这很合自己的心意，只不过偶尔也会有点沮丧。

　　除夕夜终于到了，景澈的厨艺在这半年里被大厨师“偶尔”调教的水平大涨，从当初只会煮西红柿方便面，到现在炒八个家常小菜都是小CASE了。

　　六个人举杯，景澈抬头看远处绽放的烟火，轻轻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只不过声音很小，迅速淹没在众人“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

　　火树银花，今夜很多人无法入眠。

　　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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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也很想去旅游………在纠结是让谁先找到小澈……林？周？还是别的路人甲乙丙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