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是王》路苔生

9、米晓晓（那些往事）

　　九 米晓晓
　　1
　　放学的时候，我去看了PK，他的感冒还没好，手背上扎了一排针眼，青青的。
　　我不想再和妈妈兜圈子了，这几天来我比什么时候都更累，妈妈也是一样。
　　本来是母女俩，干什么非要互相戒备呢？粗心大意地互相伤着，又粗心大意地忘记这些，不是更好？
　　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责备继父买了烂了心儿的茄子，看见我她的声音就嘎然而止，像被突然关掉了电源的电视，木木的。我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晃进卧室去，妈妈好像松了口气，声音又尖利起来。
　　吃晚饭时，妈妈一边给我挟菜，一边叫我用功念书别浪费时间，“还有，”她鼓着眼睛说，“少去找那个男生。什么人！好好的男人留着长头发。”我说知道了。
　　一切都正常了，再好不过。
　　2
　　赵老师比花岗岩脑袋还要年轻，上课的时候常会被调皮的学生欺负，他也不知道反击，看得沈微灵都要同情他了。高于天有时会不自觉地看着赵老师叹气，他不知道自己一番努力的结果怎么会换来这样一位老师，他很担心自己的数学成绩会影响整个高考的成绩。
　　一子错，满盘皆输。高于天简直沮丧极了。
　　其实，赵老师的课讲得还不错，人也好，至少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把他当成了朋友。尤其是听说他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后，干脆改口叫他“师兄”。开始只是韩襄焦侠几个人这么叫，后来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了，只剩下高于天还坚持原则，一本正经地叫他“老师”，美其名曰“长幼尊卑不可废。”
　　赵老师喜欢下课的时候和学生聊天，没什么顾忌。
　　一天，他还走到米晓晓面前，和气地道：“米晓晓，我怎么发现你好像从来都不和同学起玩啊？”
　　米晓晓抬眼看着他，突然心情很好地道：“我自己一个人玩。”
　　“自己玩？”赵老师笑了，“我小时候也一个人玩，不过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和我玩。”
　　韩襄在旁边问：“为什么？”
　　“因为我小时候很爱哭。”同学们都笑了。
　　赵老师看了一眼笑得不行的沈微灵，脸红了起来。
　　3
　　小时候，我很少哭，因为姑妈说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更有骨气才行，因为女孩子其实更容易受伤，而当你真的受到伤害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身边往往没有能够帮助你让你依靠的人。
　　所以我虽然常常会因为跟在小表哥屁股后头东颠西跑而受伤，却很少掉眼泪。
　　姑妈一度担心我会长成一个假小子，而奶奶是一直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去养育姑妈的。幸好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开始向着姑妈希望的方向生长，每个看见我的人都会夸奖我的文静、斯文。
　　姑妈很高兴，但只有小表哥才知道，骨子里我还是那个放肆的假小子，只不过用柔软的纱把它遮盖了而已。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样隐藏自己，我想是因为我很烦看见姑妈那好像犯了罪似的担忧的目光。
　　现在妈妈也在为我担忧着。
　　这么说来，我是个很让亲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听说――我是零零碎碎地从大人们的口中听说，然后拼凑起整个故事的――爸爸认识妈妈时才二十岁，那时他刚上大学，而妈妈已经工作了。
　　奶奶很反对爸爸和妈妈来往，因为妈妈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没有什么让奶奶喜欢的气质，事实上她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比如那时她吃东西会嚼得很响。现在她不，是和爸爸一起生活的那几年培养出的好的生活习惯。
　　姑妈也不同意，因为她发现妈妈眼底有种不驯，她说妈妈是个心高命薄的女子，爸爸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但爸爸怎样也是要和妈妈在一起，为这他和唯一的两个亲人吵了很久，直到两年后有了我。
　　我出生后爸爸妈妈还没有结婚，因为爸爸仍是孝顺的，奶奶和姑妈不点头，他就不敢那么做。而妈妈，她早和家里闹翻了，什么也不顾了。她心里大概是觉得委屈吧，对爸爸爱得发痴，又禁不住冷言冷语地讽刺他，怪他没有全心全意地保护她，处处受制于他的母亲和姐姐。
　　终于有一天，两人大吵一架后，妈妈抱着我冒雨跑了出去，她等着爸爸来找她回去，她淋了整整一夜的雨也没等到她爱的人来找她。
　　这让妈妈心如死灰，她相信一直以来爸爸都没有爱过她，一切只是她的幻想。她发誓要离开爸爸，当她冷若冰霜地死了心一样回家去拿衣物时，才知道那天晚上，当爸爸追出去时
　　一辆疾驰的汽车开了过来，爸爸就那么无比脆弱地倒下了，血花和雨花一起在车头前扬起又落下。
　　我因为淋雨，得了肺炎，几乎送掉了小命。从医院出来后，姑妈就把我带到她家里。妈妈没有反对，她已经失去了全部，我只不过是联系过去的一件小东西，去留与否都没什么重要。而且她还要生活下去。
　　姑妈是憎恶妈妈的，如果没有妈妈她心爱的小弟就会一直与家人和睦相处，不会早早地死去。妈妈也同样憎恶姑妈，如果不是姑妈全力阻拦，也许她已经结婚并拥有一个幸福家庭了。
　　她们都在心中为同一个男人保留着最柔软的位置。
　　那我又算什么呢？
　　4
　　米晓晓发现沈微灵一和赵老师说话，赵老师的神情就特别不自然。全班都发现了这个秘密，而赵老师还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呢。他，也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已。
　　沈微灵不动声色地牵引着赵老师的情绪，漫不经心地打击着他的自尊。她好像在玩一种令她沉迷的游戏。不过，米晓晓认为，赵老师真的是自找的，因为沈微灵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他。
　　对于沈微灵的想法，米晓晓没有兴趣。
　　她怕麻烦，可是麻烦越来越多了。
　　模拟考的成绩比她高考里的成绩还低二十分，真头疼。
　　妈妈不知是受了什么鼓励，竟然开始监听她的电话。
　　生着病的PK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迫切地要求着她的关爱。
　　继父的母亲搬过来住，她只好和小弟亚亚住到一个房间。继父的侄子也跟了来，住在客厅里，米晓晓觉得别扭极了－－家里凭空多了两个陌生人，反而好像她才是多出来的那个碍事的人。更何况那个老太太还总是用古里古怪的眼神看她。
　　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