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是王》路苔生

5、米晓晓（发廊）

　　五 米晓晓
　　1
　　自从沈微灵、韩襄和数学老师大吵一场后，好几天数学老师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讲课的时候也不看人，除了他平时宠爱的那几个尖子生，他也不提问别的同学。就连辅导的时候，他也不理会那些成绩一般的学生，很赌气地把他们都划入自己的敌对范围。
　　而韩襄，每当数学老师在的时候，她讲话就特别大声，笑得特别欢畅，还会指桑骂槐地骂几句，故意表现得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样子。
　　沈微灵仍然是从前那种时常神游物外的姿态，偶尔发发神经病。
　　米晓晓在这一派平和里总觉得有些什么在潜伏着，这件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
　　2
　　我去找PK，太久没看见他，有点想念。
　　PK正在感冒，讲话的声音嗡嗡的，他不停地喝水，说是可以排毒。
　　这个下午没什么客人，我坐在皮椅上，把头靠在PK的肩膀上，有风从开着的门吹进来，懒洋洋的。
　　我是逃学出来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常常逃学，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乖的学生。
　　逃学有时候并不是为了贪玩，只是受不了一直钉在书桌前，看着老师不停蠕动的嘴巴发呆。我喜欢一个人在街上随便地走。有时会走到消防大队的院子里去，看他们种在花坛里的花。站岗的小兵有时会过来问我有什么事，我就笑着说花开得真好；大多时候，他们只是很腼腆地看着我笑，他们不好意思赶我走。
　　或者，我就会来找PK。除了PK，基本上我也没什么朋友。
　　一个人如果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话，会很孤独。我并不拒绝孤独，但仍然感谢有PK这样一个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可以陪伴我度过这样一个安静的下午。
　　PK很瘦，但肩膀很结实，枕在上面并不难过。
　　“晓晓，”PK鼻子嗡嗡地叫我，“晓晓？”
　　“干什么？”我真不愿意说话，我想就这样睡一会儿。
　　“如果一直这样子，该多好。”PK很向往地说，“一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你还枕着我的肩膀，一起坐在阳光里，多好。”
　　我想像着我们俩个都老得掉光了牙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PK忙问。
　　“我在想你老了的样子。”我诚实地回答。
　　PK自负地说：“我老了也会是个很帅的老头，还会穿红色的衬衫留长发踩滑板。”
　　“那我呢？”我问。
　　“你么？你会是一个修饰整洁温柔和气的老太太，会在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小睡，会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和我一起去散步。”
　　“那如果没有阳光呢？”
　　“没有阳光，我们两个人就在家里这样坐着。好不好？”
　　“好。”
　　3
　　那个女孩就是ＰＫ一直提起的人吗？
　　沈微灵惊讶地看着发型屋里那亲密依偎的一对，那个女孩子枕在PK的肩上，长发遮住了脸庞，PK脸上的神情是无限满足和甜蜜的。女孩抬起手来拂了一下头发，露出轻柔浅笑的脸庞－－是米晓晓？
　　沈微灵没有进去，一路走回家。她今天生理期，肚子疼得受不了，请了假回来的。
　　难怪米晓晓没去上课，原来是和PK在一起。
　　PK人不错，自从那次之后，沈微灵就常来他这里坐坐，聊聊天。
　　她发现PK真的很单纯，没什么雄心壮志，很安于现状，对物质生活要求不太高，对女孩子讲话总是很有礼貌。
　　像他这样的“不求上进”的人真的不太多了，就算自己并不想竞争，身边的人也不会允
　　许的，不知不觉已经被人当成了假想敌。
　　沈微灵吃了两片止痛药，抱着热水袋，把自己埋进床上厚厚的被褥里。下辈子，再也不做女生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刚才看见她疼得直流冷汗的样子，程帆远远地看着好像很担心，又不太好意思过问。不知怎么的，一调开座，两个人的关系突然疏远了。
　　还是韩襄够意思，有事没事串座过来玩。
　　4
　　我有点累了，就枕着PK的肩膀睡着了，直到有人进来理发。
　　我疲倦地睁开眼睛，PK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小心地把我的头移开，好像怕呼醒我似的。我已经醒了，可是我借由长发的掩饰继续装睡，因为我发现那客人竟然是我妈妈。
　　没有想到过会在这种情形下遇到妈妈：一，我逃学；二，我枕着一个男生的肩膀睡觉。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妈妈那吃惊的目光，我想如果我不醒过来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和妈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眉目开廓的中年妇女，大概是她的同事。我没见过她，她也不认识我。她笑着问PK：“你女朋友啊？”妈妈变得很紧张。
　　PK脸红了红，只是一笑，问她们做什么发型。
　　妈妈忽然犹豫起来：“我好像还有事，下次吧。”
　　她的同事不依：“哪能有什么要紧事，吹完头发再走嘛。”说着已坐下来，叫PK给也吹一个波浪式。
　　妈妈坐在旁边，好像很担心我会醒过来，摆出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我的姿势很不舒服，就移动了一下身子。我一动，妈妈几乎要惊跳起来，看见我还没醒，她才松了口气。
　　她的同事和PK谈笑风生，妈妈却一直心事重重，她比我更不知所措。一等她的同事吹完头发，她就立刻要走。
　　晚上我回家后，妈妈什么也没说，看我的眼神也躲躲闪闪的。她发现了女儿的秘密，却比女儿更加不安。
　　如果我是一直在妈妈身边长大，也许她就会理直气壮地教训我，强迫我不再和PK见面，再向我抱怨她花那么多钱送我复读有多么不容易。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敢说，反而觉得欠了我的，只是因为我们分开过那么多年。
　　妈妈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