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是王》路苔生

14、沈微灵（不认输）

　　十四（沈微灵）
　　1
　　我不想认输，所以我仍然每天都回学校上课，也回到了家。
　　无论在哪里，我都对周围的低压视而不见，我坚持着我自己的骄傲，我不要向任何人低头。我的骄傲是我唯一可以反击的武器。
　　我没有错。
　　爸爸已经不再骂我了，他根本就不愿再看到我，总是避免和我见面，也不同我说一句话。而妈妈，就算我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只当我不存在。虽然还是有丰盛的食物和整洁的衣服，可是这个家已经变样了。
　　没有韩襄在身边，我特别地孤独。想必她也如此。
　　我们都被各自的伤痛缠绕，两个人的悲伤加起来，也许我们都无力承担。分开来疗伤，也许是件好事，至少，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会先摆脱痛苦重新振作，另一个也就有了依靠。
　　阮航还没走，他对敏玲的死十分内疚，他看着我的眼光越来越无奈，有很多很多东西被他压下去，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重。
　　我真不想看到他，一看见他我就觉得自己动摇了，几乎要屈服了，
　　我觉得自己是脆弱的，是承受不起这些的。
　　可他偏偏还要在我眼前出现，用他那双深沉的眸子看着我，也许他觉得我在这个时候是需要支持的，可他不知道他不能给我带来帮助。
　　他是负担。
　　2
　　程帆不经意地又发现阮航在校门口等沈微灵放学，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那个阮航，他记得的，一个篮球打得很好却从不参加任何比赛的男生，还有他那一头长发，曾经在K 中的校园里成为一道风景线。
　　他和阮航打过球。
　　那是去年春天，一个刚下过雨的阴冷天气，程帆来学校取忘在教室的书，他看见阮航一个孤独地练着投篮。他早听说过阮航，一时兴起，便跑过去从阮航手下截走了球，带球过场，三分远投。
　　阮航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神情有些惊愕。
　　程帆接住落下来的球，回头向阮航一笑，和善又带点挑战。
　　阮航恢复了镇静，接住了程帆扔过来的球，默默地和程帆进行了一场“角斗”。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玩得都很尽性，两个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彼此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结束之后，程帆回教室去拿书，他心里还兴致勃勃地想，也许以后会和阮航交个朋友呢。出来时，他看见，阮航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即使是刚才打球的时候也不曾有过欢悦的表情的阮航，这时却正微笑着，眼中的炽热令周围冰冷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了。
　　程帆吃了一惊，那个在阮航的热情中仍漫不经心的女孩，竟然是沈微灵。
　　那时，他就知道，他和阮航的命运其实是一样的。
　　谁又能让那个漫不经心的女孩认真起来呢？
　　现在，他就从阮航眼中看到了失落，他不知道，阮航是否在他眼中看到了挣扎。
　　3
　　阮航告诉我他要走了，在学校请的假期限已经到了。
　　我说你走了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阮航很落寞，他说微灵你总这么坦白。
　　不好吗？我反问。
　　不是。他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我的头发，只是有时会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说真的，因为坦白的人太少了。
　　我烦了起来，我说我也不是那么坦白的，我很多心里话都不说出来，我常常骗人。
　　阮航笑了笑，说你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忽然感到安慰。我还是个孩子，孩子是不会真的犯什么大不了的错的，即使做错了，人们也不会记很久的。孩子犯的错误都是可以饶恕的。谁会相信一个孩子犯什么弥天大错呢。
　　裴扬在叫我，今天是她的生日，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 ，其实我和她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裴扬属于那种交际广泛，特别活泼的女孩，我们俩平时没什么交集。但是她也许觉得在这个时候不邀请我去不太妥当，所以今天一到学校就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
　　我也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去不太妥当，虽然裴扬的朋友我都不熟，但幸好还有一个程帆。
　　和阮航告别后，我就和裴扬一起去她家里。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PARTY ，裴扬的父母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而且体贴地去了亲戚家过夜，把这个房子留给我们自由发挥。大家玩得很疯，而且都喝了点酒。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子一直在对我笑，音乐响起时，他就跳过来请我跳舞。我跳得很差，他跳得更差，我们都踩了对方无数脚，好几次还差点绊倒。到最后我们只能拉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肿肿的脚背傻笑。
　　后来，到了十一点钟，我想如果我太晚回去也不太妥当，所以就向裴扬告辞。
　　程帆自告奋勇要送我回家，他好像喝了不少酒，眼睛都红了。
　　其实，夜还不深，家也不太远，我不用人送的。
　　但是，不让他送也不太妥当。
　　真的，今天我老觉得很多事做与不做都是不太妥当的。
　　4
　　夜风很冷，沈微灵把发卡都取下来，让风把头发吹得肆意飘扬。
　　她伸开手臂，学飞机在天上飞的样子，嘴里“啦啦啦……”地唱着不成曲调的歌。一会又弯下腰来揉着肿起来脚背唉哟唉哟地叫。
　　这条路比较偏僻，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行人，不然一定以为看见了疯子。
　　程帆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边，他忽然唉呀了一声，捂住眼睛。
　　沈微灵停下来，问他：“怎么了？我看看。”程帆说：“你的头发扫到我眼睛了。怪疼的。”沈微灵笑：“怎么会？”她扳开程帆的手，借着路灯的光查看程帆的眼睛，说：“要不，我给你揉揉。”程帆感觉沈微灵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按摩自己的眼皮，他用另一只眼睛看着沈微灵，她脸上被灯光晃得发白，有点面目不清，但是她清脆的笑声就在耳边，那么近那么近……
　　沈微灵吃了一惊，本能地用手捂住脸颊上刚被程帆闪电般亲吻过的地方，不知该如何反应地看着满面通红的程帆。
　　程帆捉住她的手臂，他自己的心跳快得都快承受不住了，他一定要说，一定要让她明白他有多喜欢她，他会保护她，会和她一起承担一切的，他发誓。
　　沈微灵突然尖叫了一声，推开程帆，从程帆眼里她了解了太多的内容。急于表白的男孩在这时候有点像危险的小兽，她感到恐惧，不该是这样的。
　　“你别跟着我，不然我翻脸了。”声音颤抖地丢下这一句，沈微灵转身就跑。
　　程帆身子晃了晃，没敢追上去，他怕沈微灵真的不理他。
　　但是，站在这里，他却觉得越来越害怕，好像她不会再回头了一样。寂寞的街道上再也听不到沈微灵跑走的急促的脚步声，因为她在才那么充盈的内心一下子空了，空得像有人掏干了他的五脏六腑。
　　程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像只迷路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