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捡了个小和尚》祁书九

54、这是你欠本座的！

　　阎君见她垂眸沉思许久，在与楚离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沉声问道：“丫头，你来地府，不仅仅是为了小和尚之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闻越长叹一声，平复了自己的思绪，冷静道：“老头子，你可还记得‘魂契’？”

　　“什么？”楚离失声问道。

　　阎君沉下脸，道：“本君如何不记得？对这种扰乱轮回之术，本君概不轻饶！丫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是。我最近发现了一点端倪，但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当年尚在地府之际，亲眼看见有亡魂因为身带魂契，被押入濯尘池而魂飞魄散。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魂契。但最近我在人间遇见几桩事，皆有魂契的影子，这让我心中疑惑深重。”

　　思及魂契，闻越又不由得忆起，当初那面色凄楚的女鬼，因染了魂契，被押至濯尘池时，她字字泣血地控诉地府的不公。她厉声将魂契的缘由道来，又决绝地跳进了濯尘池，最后魂飞魄散。

　　而阎君和楚离也是那时才察觉到人间竟有人打轮回的主意，他们立刻就对地府的魂魄来了一次彻底的搜查。

　　之后的数百年，魂契都成了地府谈之变色的禁术。

　　闻越一直忘不了她的眼神，她原本以为，那女鬼是不甘和愤恨的，但她跳进濯尘池的那一刻，她明明看到她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解脱的神色。

　　那个眼神一直留在她的记忆深处，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确定，自己当初是否真的看清了。

　　闻越放下莫名冒出的回忆，直言自己的来意：“我要查一查生死簿！”

　　楚离惊讶地看向阎君，只见阎君若有所思道：“你要查何时何地的生死簿？”

　　“一千年前，空明山的生死簿；五百多年前，陌溪的生死簿；以及，青衡派和漳州司空家这数百年的生死簿！”

　　“这几处似乎并无相通之处啊？”

　　“我知。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见她坚持，阎君也知她并非毫无根据地要求看生死簿。思索一番，他对楚离道：“楚离，麻烦你将这些生死簿取来。”

　　楚离了然道：“是。”

　　没多久，他就抱着一沓生死簿过来了。

　　闻越接过后，便开始一本一本地仔细翻看。

　　她看得极为仔细，时而皱眉、时而释然，但凡遇上有疑惑之处，她皆用灵力勾勒出来。不多时，那点点浅浅绿色的灵力便慢慢连了起来。

　　阎君和楚离也不扰她。

　　大半日过去，她合上最后一本生死簿，缓缓出了一口气。

　　活动了一下微酸的肩膀，她伸出手，点了点已经连成一片的灵力图，几个点倏然亮了起来。

　　阎君看着她一脸了然的神情，问道：“丫头，你这是都查清楚了？”

　　闻越看着他，露出一抹笑，笑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算计：“是。”

　　阎君被她笑得一阵心虚，他轻咳一声，道：“不如，说来听听？”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闻越并没有回他，她摇了摇手中的生死簿，轻笑道：“看完这些，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阎君和楚离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啪！”

　　闻越将生死簿狠狠地摔在书案上，轻斥了一句：“老头子，你可失职了啊！”

　　这一摔，摔得楚离无比心疼地看向那本生死簿，敢怒不敢言；摔得阎君心中一跳，满头雾水又心虚。

　　阎君终是耐不住问道：“丫头啊，你此话何意啊？”

　　闻越终于不再卖关子了。她将浮在眼前的灵力图轻轻一推，它便飘到了阎君身前。

　　闻越示意道：“你自己看看吧。”

　　阎君看着灵力图，手下意识地翻开了生死簿。

　　楚离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由闻越标注之后，再次翻起生死簿便快了许多。阎君和楚离随着她的标注看了下去，他们脸上的神情皆变得凝重起来，特别是阎君，本就黑的脸色更是沉得能滴下水来。

　　不过大半个时辰，阎君便翻完了生死簿。看完之后，他也忍不住摔了手中最后的一本，那是漳州司空家的生死簿。

　　这一摔，又摔得楚离心惊胆战。

　　阎君揉着眉头，寒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君都骗过了！”

　　楚离道：“君上息怒！”

　　“唉……”阎君叹得更无奈了。

　　闻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头疼的阎君，凉凉道：“老头子，你说，这算不算你失职？”

　　楚离刚想争辩几句，就被阎君打断了：“的确，此事本君难辞其咎。”

　　“那你待如何？”

　　阎君眼珠一转，他看着闻越明晃晃的算计，大笑道：“丫头啊丫头，你在此处为本君挖了个坑，可不就等着本君跳下去吗？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闻越直截了当道：“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出面，谁让他还敢牵连清篆！不过，我出手，自然是有要求的。”

　　“说吧。”

　　闻越一字一顿道：“本座要你将清篆千年摆渡的记忆也归还于他！这也是你欠本座的！”

　　对她的要求，阎君是丝毫都不意外。他心里清楚地很，她所谓的条件，十有八九都与那小和尚有关。这纠缠可就从没断过。

　　阎君也乐得清闲，他干脆应道：“好！本君答应你！”

　　楚离面上不显，但心中早已捶胸顿足。他已经不想用什么合不合规矩来劝阻阎君了，毕竟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和规矩扯不上半点关系。

　　见自己目的达成，闻越也不想多留。既然得知这一千年的真相，她自然要让清篆知晓。这其中的心思，她暂时不愿细想。

　　闻越道：“既然你应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过，我劝你最好遵守承诺，不然，本座掀了你的地府！”

　　阎君眼中划过一丝精光，笑眯眯道：“自然。”

　　楚离简直痛心疾首。

　　闻越不在意地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楚离的挽留声：“山神大人，稍等。”

　　闻越只转了转头，问道：“何事？”

　　楚离道：“不知大人下次何时再回地府，这些酒，就请大人带走吧。”

　　说完，他手一挥，十几只小巧的酒坛不偏不倚地浮在她眼前。

　　闻越勾唇一笑，毫不客气地收下，谢道：“多谢先生！”

　　说完，她便散去了身影。

　　阎君看向楚离，打趣道：“你特意为她留的酒，如今送出去了，可开心了？”

　　楚离轻咳一声，道：“君上你何必笑我？你和我都不喜饮酒，也就她喜欢。莫思归送给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阎君轻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他的判官虽总是面上不显，但心里也着实念着那丫头的。他随手将书案上的生死簿归拢好，道：“这丫头的眼也是够毒的，若非是她，本君还发现不了这个纰漏。说到这，本君还应谢她。”

　　楚离默默地抱起那些生死簿，道：“的确。”

　　山神本就聪慧，又有幸得小和尚的引导和劝诫，他们二人之间兜兜转转，如今再次相遇，得知一切的山神又该如何，他们拭目以待。

　　闻越再次通过忘川出了地府。

　　许是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她望向浮琅山的方向，竟有些急切地想见到闻清篆。

　　她轻笑一声，临空而起，飞身往浮琅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