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青衫》夜行糊

2、第 2 章 最后的白府时光

　　“我自有计划"白舒神秘一笑，"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摆平。放心罢。"言毕，又大快朵颐起来。显然，白舒并不准备把她的计划说出来。金不换与段青衣对视之间，已经交换了意见，虽然不知道白舒的计划是什么，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金不换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真是谢天谢地了，这一刻之前，我还以为要娶你过门了，我那个妈已经够难对付了，你再嫁进来我这日子就真真没法过了。亏的我还以为以后都没有办法花天酒地了，昨天跟小楼的姑娘这顿告别。"金不换微微昂起头，一脸悲苦状，转瞬一个眼神流转间就换上了招牌的无所谓的笑脸"哈哈哈，不亏不亏，明天又可以约李公子他们再续前缘了，我还没见过小红像昨天那么温柔过呢，看来以后偶尔可以装装要离别，效果奇好。"

　　段青衣没有因为白舒的话放心下来。白家未曾真正的接触权利的核心，只知道借贵妃的名声横行了这些年，如今贵妃一个咳嗽就能让整个白家顷刻覆灭。皇子选妃这等大事，送进宫的准皇妃居然不是嫡女，已经够治白家一个诛九族的罪了。虽然现在小崔氏已经从妾上位成了妻，但白露和纯正的嫡女还是不同的，储妃之事何其重大，贵妃怎么可能不慎重。段青衣正了正凌乱的发髻，但是好在知道了前因后果事情就好解决了，于是也宽心的吃起饭来。三人又唠了唠家长里短，约好等段青衣有师傅的消息了，就回无涯观。酒足饭饱，各自回府。
　　白舒刚一进门，小厮就迎了上来，"小姐，老爷在等您。"白舒跟着小厮来到书房，白老爷和小崔氏都在。一见白舒回来，白老爷乐开了花，说道"哈哈哈，难怪金不换那个小子一听说娶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准备了这么多聘礼，咱家姑娘今日一看果然是国色天香。"小崔氏也附和道"金家真是财大气粗，短短的时间准备了这么多聘礼，这可玉珊瑚可顶的上好的宅院了。"小崔氏盘算着等白舒过门后，就把聘礼换掉给白露带上，想着进宫肯定要上下打点，这下好了，什么都有了，自己真是聪明，一举两得。金不换在城里名声不算是好，金家也担心娶的女子图金家家财，白家也算城里大家，门当户对。白舒又是白家嫡女，从小看着白舒长大，金家还是满意的，所以金不换回家说了娶亲一事，金老爷也是非常大方的备足了聘礼。
　　白舒从聘礼中拿出一颗南海珍珠，放进袖兜，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要嫁进金家才能拿的吧"。白老爷看白舒拿了聘礼，以为白舒也同意了这门婚事，只觉得近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忙赔笑道"放心吧，金老爷很满意这门亲事，不久你就是金家夫人了，福气在后面了，哈哈哈。"
　　白舒挑眉嫣然一笑，打趣道"金夫人倒是比三皇妃听起来要富贵些，那便祝二位如愿，祝妹妹选妃顺利了。"说罢伸懒腰走了房门。小崔氏因为心虚而佯装气愤的在白老爷耳边挑拨道，"老爷，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这个性格进了宫还得了，不得害死咱们全家。"
　　白老爷被气的直瞪眼"快闭嘴吧你，要不是你擅自作主，会有这么麻烦。我告诉你，舒儿去不了不代表贵妃就会选露儿，这一点你最好心里有数。"说罢拂袖而去。
　　回到房间的白舒，盯着手里的南海珍珠有一晌出神，离开的决定做出了就不能后悔了，不嫁给金不换，等于是放弃一个可以看到头的安安稳稳的一生。可是这些年来跟着师傅习武识世，白舒对这个世界还充满着好奇，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更多的人，更多的可能性，在探索出自己对这个人世间的价值前，白舒不甘心踏入宅院困住自己的一生，跟着金老夫人一起天天盯着金不换又有没有出去鬼混，这不是白舒想要的一生。这些想法，白舒当下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和金不换无法说，和段青衣也无法说，纵然他们把自己当成朋友，但身为这个时代男子也无法理解白舒作为女子对自由和自身价值的追求的困境。想到这里，白舒将珍珠塞进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打定主意，今晚就走。走之前，要把小环安排好。
　　"小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又不见了！"白舒佯装生气，扯着嗓子冲着院子喊道。小环是白舒的丫鬟，自小就跟着白舒一起长大。白舒在山里的时候，也是小环跟着伺候，在府里的时候少，性子也比其他丫鬟多一些自由散漫，这会儿子正和院子里的丫鬟们嗑着瓜子儿唠着八卦："在山上的时候，金少爷就对我们小姐一见钟情了，好的不得了"，正吹牛得意的时候，就听见了小姐的召唤，赶紧把手里瓜子扔下，用裙子擦了擦手，一边往回跑一边还在说着"就是要天上星星，金少爷都会去摘的程度"。看着其他丫鬟羡慕的眼神，小环替小姐感觉骄傲的不行，这些年跟着小姐在山上学习，亲眼看着小姐和金少爷的相处，小环觉得小姐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整个人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终于可以和小姐一起摆脱这个压抑算计的白府了。
　　看着小环一脸灿烂笑容的走来，白舒心疼的不行，感觉非常不舍。但是这次离开不同于平时上山，这一走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小环在这里还有她的亲人，而且以后的生活没有白府的庇护会变成什么样子连白舒自己都不知道，不能拖累小环一起。于是狠了狠心，冲着院子生气的喊道"一找你就找不到人，要你这丫鬟有什么用，再让我找不到你我就把你卖掉。"小环的笑容立马收起来，快跑了两步进了房间，不知道小姐今天怎么如此反常，难道是婚前恐慌。小环进屋后，白舒四下望了望，确认没有人，把门关紧。轻声说道"小环，备纸磨墨。"
　　小环摸不着头脑，给白舒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白舒一边在桌上摊开纸来，一边问道"小环，你这些年来有没有攒下什么家当？你同我说说，看看需不需要一起带走。"
　　小环正温着茶，听到这话一下对未来充满期待，说着这些年的钱都拿回家去说是给母亲看病，但不知道是不是哥哥又拿去赌了，自己不在身边也无法照顾也管不了哥哥，所以没攒下什么钱，但卖进白府要比卖进妓院好太多了，想起这些小环有点伤感，红了眼眶，"虽然没有攒下钱来，但是有和小姐一起做的纸鸢，小姐送我的布偶，还有厨房李姐送我的甜品食谱，好多东西我都想带上。"
　　"小环，你现在就去收拾吧，一个时辰之必须收拾好，不用在这边伺候了。"
　　小环倒好茶水，转身就要出门。"小环"白舒舍不得的叫住小环。小环回过头来，等着小姐的吩咐。白舒不知能和小环再说什么，只是补充道"不用带太多，金家什么都有，会给你备置新的，只带些重要的就可以了。"
　　"好的小姐"小环莞尔一笑，退出门去。按照新的计划，白舒开始动笔写了起来。
　　黄昏已至，一切准备妥当。小厮跑来喊白舒到正厅吃饭。往日一家人吃饭都不喊白舒，白舒也只当自己是局外人，懒得佯装阖家欢乐和小崔氏一家共进晚餐。今日不同，再过几日她这个外人就要嫁出去了，还换来了一大笔聘礼，人之将走，对小崔氏已无威胁，到有几分其行也善的意味，主动喊白舒来一起用饭。
　　白舒也未推辞，走之前再吃一口李姐的手艺，以后倒是想吃也没有了呢。白舒进门时，白老爷居中已经做好，小崔氏和她的儿女也已坐好，看来是准备吃饭的时候想起了白舒来。白舒就坐，白露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找白舒不痛快，许是因为她白露才匆忙嫁人，有几分心虚。白府小少爷白云天可不懂这些，只道是"我不喜欢她，不让她上桌吃饭，给我滚给我滚。"如果是往常，重男轻女的白老爷已经为了他的心肝儿子开始撵人了，但是今天因为白舒收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只是哄着白云天，同时示意白舒快吃。白舒也知道过了今晚就走了，倒是也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姐姐，金家少爷虽传闻是纨绔子弟，流连烟花场所，但是与姐姐一道在山上学艺，多有照拂，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呢。”白露说着体面的话，眼神间几分嘲笑几分不屑。
　　往日白露也常常出言讥讽，白舒也是懒得计较，但是今天连着金不换一起，白舒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了，特别是这次是金不换出手相助，要不然还不知父亲要把她随便安排给谁，如今却因此被白露嘲笑。白舒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确实也是如妹妹所言，这金不换是个浪荡子来着，我倒是也不想嫁她，那不如再等等其他缘分吧”，说道此处，转眼看向父亲“父亲，您说是不是呢”。
　　父亲因为崔氏擅作主张本就有气，一听白舒说还要再等瞬间就慌了，瞪了白露一眼，道“休得胡说，金家家境殷实，金少爷本质纯良，莫听那些流言。”转眼看着白舒说道“这桩婚事必须如期进行”。话虽如此，白老爷心中也很是内疚，平时本就亏欠这个女儿，好不容易有一遭平步青云的姻缘，却也因继母的自私给耽误了，为了全家老小不得不再委屈女儿匆忙出嫁，好在金家少爷与舒儿年少相识，不然真是要回了女儿一生。哪有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不无感慨的对白舒说道“舒儿，金家少爷确实还不成熟，但我看着他长大的，那孩子本性纯良，家庭和睦，你嫁过去定然能安稳一生，比起高处不胜寒，倒也未见得是件坏事。比起靠着你升官发财，我倒宁愿你获得幸福。”
　　平日里白老爷很少和白舒交流，没想到今日即将离别之际，倒在这饭桌上说了这些体己话。白舒闻言，也不再咄咄逼人，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慢慢的吃起饭来，张婶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可能是吃惯了吧。一家人虽然平时矛盾不少，如今白舒嫁进金府，也不会再与妹妹和弟弟争夺家产，也不会时常在崔式面前晃悠，倒也生出几分不舍。崔氏有几分心虚，此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夹了块肉到白舒碗中，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吃肉，小时候因为看不顺眼没少苛责孩子吃肉，如今带着几分心虚，似乎与白舒也与自己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