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芊芊》许愿的词

3、五色土

　　苍岚云沙，烟笼阳洲。

　　静默如初，安之若素。

　　在灵渊阁的日子安心顺遂，禹芊芊整日蜗居在阁中，一边温习着功课一边盼望着开学。

　　近日灵渊阁的生意甚是萧条，院中的那口钟已经数日未响了，禹芊芊觉得那头青铜蒲牢已经快睡死过去了。

　　晚饭后，小蒲邀请禹芊芊去散步，白衡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院中持续且激烈的钟鸣声打断。

　　如此杂乱无章又猛烈的敲击声，这是......水精灵们在害怕。

　　“白衡！你这生意还做不做？”门外传来一声吆喝。

　　白衡闻声朝大厅走去，禹芊芊和小蒲也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入大厅后，檀木制的门扉像是受到了一股看不见的力一般自动敞开，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禹芊芊看到了她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以及那双诡异地泛着红光的眼睛。

　　是狐妖。

　　白衡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外的人，冷淡道：“灵渊阁不与害过人的妖做生意。”

　　说完便轻挥衣袖，大门应声闭合。

　　狐妖像是不死心一般，咬着牙喊道：“我有你需要的东西。”

　　白衡却并不理会，而是转头对身侧的禹芊芊轻声嘱咐：“这狐妖没离开前，你不要出门，她有过害人的前科。”

　　禹芊芊点头答应。

　　门外的狐妖气在气急败坏地拍打着门，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我有五色土！白衡你不就是想重聚无名的灵魂，再塑他的肉身吗？我可以帮你！”

　　白衡闻言挥手，门“啪”的一声猛然打开，还在拍门的狐妖一踉跄就跌进了屋内，她低头敛了敛仪容，然后得意地抬头，狂妄又邪媚地笑道：“想清楚了？你们还真是情谊感人啊，可惜神魔两界早就联合好了，他的灵魂入不了冥府，这世间除了你也无人希望他复活，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把五色土交给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信息。”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我要你亲自带我找到阿轩，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五色土奉上。”

　　“那就请回吧，灵渊阁有灵渊阁的规矩。”

　　狐妖瞬间慌了神，试图以动之以情的方式劝说：“三千年前你也亲眼看着好友魂飞魄散在自己眼前，也体会过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同样的感同身受，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呢？”

　　白衡并不为所动，狐妖只好做出了退让，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开口道：“明日我会带着五色土来找你，届时你要立马带我去找阿轩。”

　　“随时恭候。”白衡背手而立，神色淡然，语气却并未有半分恭敬之意。

　　一旁的禹芊芊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这神色狼狈的狐妖，她妖艳的红裙上沾着泥水，发丝凌乱，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点着如血般的红唇。狐妖也像是察觉到了她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猛然捉住了这视线的来源。

　　禹芊芊猝不及防地与之对视，四目相对的瞬间，心下猛然一震。

　　那是一双如同染了血般可怕的双眸，明晃晃地透露着凶狠与疯狂，打量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即将落网的猎物，禹芊芊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避开了狐妖的目光，悄悄往白衡身后缩了缩身子。

　　白衡注意到了禹芊芊的动作，便对狐妖下了逐客令。

　　“阁下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狐妖闻言迎视着白衡的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狂笑着走出门去。

　　待确定狐妖已经离开后，禹芊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果然相由心生，这害过人的狐妖和我之前见过的妖怪都不一样。”

　　“你见过了那么多妖魔鬼怪，却第一次对它们感到害怕？”

　　禹芊芊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自我记事以来，就遇见过各类形形色色的妖怪，它们大多数都和现代人类差不多，辛勤工作，自食其力，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社会。虽然我能看到它们为妖的特征，但它们从未伤害过我，在我眼里，它们和普通人类除了外形上的差异，并没有其他的不同。”

　　白衡望着门外高悬的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我们这些所谓的‘超自然生命体’原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在人类足迹遍布的现代，除了退居深山，就只能学着去适应这个社会，融入人类。”

　　天地自有定则，万物皆须平衡，人族的壮大无疑是一方力量的加码，自然便将这减法做在了神魔两道的身上。

　　神族已经走向了没落，妖魔的灵力也日渐衰弱，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里，科技就是另一种魔力。

　　世界早已有了新的构成，所以无论神魔，都心照不宣地归隐，或隐于市集，或藏于山林。

　　那狐妖已经离去，禹芊芊却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寂静的夜里，弦月倒悬，寒星寂寥，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外好似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即使是捂住耳朵，那旋律也一直盘旋在脑海中，迟迟不肯消散。

　　丑时已过，禹芊芊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幽深的夜里，汉阳洲对面的山岗上，狐妖的红眸凶光尽显，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对着灵渊阁的方向轻轻唤道：“跟我走吧。”

　　睡梦中的禹芊芊便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眼，光着脚直直地往阁外走。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化作灯笼挂在廊檐上守夜的小蒲察觉到了禹芊芊的不对劲，化回人形赶来拦她，这才注意到她眉间那朵黑色鸢尾花的记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禹芊芊一掌震开。

　　这一掌威力颇大，小蒲本就修为浅薄，被伤得不轻，负伤倒地后慌忙朝阁内大声呼救：“大人！你快来！禹姑娘中咒了！”

　　可惜为时已晚，禹芊芊已经跨出了灵渊阁的结界。

　　白衡赶来时，她就立在门外，面无表情地与他对峙着，无数缕黑烟正紧紧环绕着她，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空洞得犹如一只提线木偶。

　　“白衡，我果然没有猜错，她不是个普通人类。”

　　重重黑雾中传来狐妖玩味的笑声。

　　“看来我也猜的不错，阁下手中根本没有五色土对吧？”白衡只是静静地立在院子，并未有所行动。

　　禹芊芊周遭的黑烟开始聚集，慢慢汇成浓浓的一股，像蛇一样盘踞在她身上，这狐妖虽未完全显现人形，但那张邪媚阴森的脸却在禹芊芊的肩头逐渐清晰，宛如她就是那蛇首。

　　“我手中的确没有五色土，但我知道它在哪儿，我们的交易仍然有效。”

　　“先放了她，再谈别的。”白衡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狐妖闻言大笑，语气里满是嘲讽：“现在不是你能谈条件的时候吧。”

　　话音刚落，她就神色一凛，妖媚的红眸里浮现了杀气，那股缠绕在禹芊芊身上的黑烟便如同钢绳一般箍住了她，然后不断收紧，宛若蟒蛇在绞杀猎物。

　　禹芊芊虽未恢复意识，但五感犹在，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白衡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我可以告诉你周择轩的下落，但阁下这交易是否太过于没有诚意？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让灵渊阁白做一桩生意。更何况我怎么知道阁下是不是真的有五色土的下落，阁下先前可是说这五色土就在你手上的。”

　　狐妖闻言，蹙着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五色土在折空境。”

　　“居然是在折空境......”

　　“阿轩在哪儿？”

　　“在虞仙村。”

　　“不可能！我已经把虞仙村翻了个底朝天了，阿轩明明就不在那里！你敢骗我？”

　　狐妖暴怒地质问着白衡，情绪激动之下，又将禹芊芊身上的缠绕力道收紧了几分。

　　一旁的小蒲眼见禹芊芊疼痛难忍的模样，连忙焦急地拉扯着白衡的衣摆，催促道：“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禹姑娘会死的。”

　　白衡微微侧了侧身，轻声回应道：“放心，她还死不了。”

　　又继续对狐妖解释道：“他在那口井下，就是三百年前那场冥婚的阵眼中。”

　　狐妖闻此，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那神情中又隐隐透露出悲戚，她缓解了半晌才咬着牙道：“我要你亲自带我找到他。”

　　说完便化作一阵黑烟遁去，连带着将禹芊芊也一并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