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车把手

8、8

　　08
　　姜嵩对白鲸进行信息轰炸，三分钟内狂刷了两百多个表情包。白鲸被姜嵩吵得头疼，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对方刚刚接听，白鲸就问候了一句：“我靠你是不是有毛病？！不就是赵琳妍答应和你约饭了吗，至于这么激动？”
　　姜嵩激动得差点吼起来：“我追了她那么久，怎么说也有个两年，终于答应和我约会，老子能不激动吗？！”
　　“二臂，”白鲸笑骂着，“那恭喜你啊。好好表现，单身十八年换来的机会实属不易，争取拿下啊。”
　　那边姜嵩又激动地叭叭，过了五分钟才冷静下来。
　　“话说，你啥时候能有个进展啊，活了十七年就没看上个人？”
　　白鲸把书桌上的台灯拧开，把英语书摆在面上。“不知道。我无欲无求，我清心寡欲，我单身到底。”
　　姜嵩笑了下：“你这人可真奇怪，好看的你不敢，不好看的你看不上。你要是大胆些，九班那个叫什么林雾华的你就能追到手了。”
　　“去你的，我不追是因为我不喜欢。虽然我性取向在这了，但也不是见到个帅哥都想要吧。”
　　“嘿我就不信你小子出过家，大好男儿你是直接跳过青春期的懵懂羞涩直接步入老年的清心寡欲了吧。”
　　白鲸听了好笑：“怎么了呢？”
　　“我也是拿你无法，”姜嵩叹了口气，“那我问你，你对江陵有没有感觉？”
　　姜嵩问这话时，白鲸正好拿出早上江陵给他的软面本，第一页第一行正是“江陵”两个字。
　　好奇怪，呼吸停顿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白鲸用手指描着本子上明显的猫脚印的轮廓，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姜嵩听着这回答硬是把刚才得意到扬上天的眉毛给拉了下来，一听语气就知道白鲸在遮掩什么。
　　于是他丢出一计重弹：“别装，江陵之前向我打听过你。”
　　指尖忽而一顿，耳垂烧了起来。
　　“怎、怎么了呢？”
　　姜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甩了张聊天记录截屏过来。
　　白鲸哆嗦着手点开，把图放大了看。
　　原来开学前江陵就找到了姜嵩，白鲸看了日期，仔细回想，那是在和江陵初遇于书店的第二天。
　　这么巧吗？
　　一个截图上只有简单几句对话，就是江陵向姜嵩问白鲸的身体状况，姜嵩说白鲸有低血压，而白鲸自己又不太在意。
　　白鲸不自觉摸到外套口袋，隔着布料握着口袋里的气血康口服液，原来这个东西真是给他买的。
　　可是……
　　这是为什么呢？
　　江陵凭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鲸越想不通，反手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对着那个本子发闹骚。
　　为什么啊？
　　江陵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白鲸细想了一会儿，忽而注意到姜嵩发来的是区域截图。意思就是说，这个截图只是他们对话的一部分。
　　江陵向姜嵩打听了什么，姜嵩又把自己卖了多少，白鲸已经不敢想了。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外头的夜色发呆。
　　闭眼不是一片黑暗，是江陵精致的侧颜和嘴角上扬的笑。
　　心跳快了，脸颊红了，呼吸急了，唯独大脑短路了。
　　电话没有挂断，白鲸听到姜嵩在问：“你对江陵有没有一些心动？”

　　白鲸缓了能有十分钟，才慢吞吞地回到书桌前。
　　细想起来，江陵的确为他做了很多。
　　因为自己有低血压，所以特意为他买了药。
　　因为自己看不懂一些知识点，所以特意拿了基础知识的资料给他。
　　因为自己找不对学习方法，所以时刻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因为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特地为他在本子上写了这个月的提升安排。
　　以及课间补觉时会让前桌安静一些，太阳太晒时会及时拉上窗帘。
　　白鲸不是傻子，江陵所做的一切他都能看到。
　　可若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看，这些也是没什么好反复琢磨的。而白鲸就是觉得很怪，因为之前在班群里看他们聊八卦才知道江陵从前是不曾交朋友的。

　　本子是早上的时候给的，上边全是江陵工整的笔迹。开头就把二人这次的成绩列了出来，下边空了两行就是这个月江陵在学习上给白鲸的安排。
　　虽然是个大纲，每个星期应该完成什么任务，但每一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加上这干净的字迹，让白鲸很有一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冲动。
　　江陵说，之所以会把两个人的成绩写在顶端，是为了给白鲸做个比较，看看没一个月的努力下来，他们之间还有多少距离。
　　江陵还说，上边的脚印是他家猫的，擦不去了，希望白鲸能够接受。
　　白鲸表示他很喜欢。
　　班级第十和班级倒十的差距肉眼可见的大，纵观下来白鲸只有语文成绩高于江陵的。123分的语文不是吹的。
　　数学略逊，英语就是个天差地别，理科更是比不上。
　　英语54分的白鲸盯着江陵124的英语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白鲸就从没指望过自己的英语及格，他只希望高考的时候能上八十。
　　江陵更过分的是物理，明明只写了一半，却得了53分，意思就是他的必修加选修的选择题全对！
　　神啊！！
　　这次的物理真有这么简单吗？！

　　哀嚎结束，开始按照计划学习。
　　江陵说，每晚都要坚持背单词。语言的学习是个积累，虽然仅靠一年不能提升得突飞猛进，也不是能做到每一篇阅读都能理解，但好歹遇到个单词能混个眼熟，不至于全篇盲读，痛苦。
　　一直坚持到十二点，白鲸收到江陵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白鲸笑了笑，回复一句：“快了。”
　　学习到深夜，有人问候的感觉是很舒适的。
　　江陵：“预习了吗，明天化学要开始讲钠，物理要讲摩擦力。”
　　白鲸：“都完成了，你放心。”
　　江陵发了个“不错不错”的表情，又说：“早睡，明天精神好。”
　　白鲸：“好。那你呢，你要睡了吗？”
　　江陵：“我已经躺床上了。”
　　白鲸看着屏幕上龇牙咧嘴笑得开心的小黄脸，对着屏幕也笑了笑。
　　“那晚安。”白鲸发了句。
　　江陵很快回复：“安。”

　　八月末，高一高二的开学了，学校瞬间热闹起来。
　　大食堂终于开了门，白鲸非常感谢，小食堂的饭菜做得还没他做的好吃，妥妥万邦的特色。
　　各科老师都在带领着大家复习，作业量开始多了起来。因此班上开始流行语文课做数学，英语课做理综的场景。
　　大部分理科生的英语不算好，又没有学下去的信心，英语老师一气之下搞了个随堂测验，她念单词原型，让大家写出过去式和过去分词。一共三十个，写过二十个才算合格。不合格的每天下午放学要留下来背二十分钟的单词。
　　这些天白鲸在江陵的监督下背了些单词的过去式和过去分词，本以为信心满满肯定会过，结果好巧不巧地只过了十九个。
　　“我去你妈的。”白鲸把听写的纸甩了出去，江陵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接住，欣赏了半分钟。
　　“可以的，能过十九个。你就是粗心，一个单词老是漏字母，大可惜。”
　　白鲸偏过头去看江陵的，可恶，全对。
　　“你英语怎么这么好啊？”白鲸很惆怅。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被我妈拉去补习班恶补，一直到初三才结束。我这也算是被逼出来的吧。”
　　白鲸：“你其他科目也好，难不成也是被逼的？”
　　江陵歪了下头：“也算是吧，我从小就被爸妈管着，在学习上他们对我非常严格。不然以我这自制力，早废了。”
　　白鲸点点头。他从小很少被管，老爸常在外工作，陈末更是不想管他。好在他有一些自制力，不然“眼前发黑”的学科榜单里就会多一项数学。
　　“啊——”白鲸往后一靠，想到放学后还要留下来背书，简直痛苦。虽然说早点回家也没什么用，但留校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认命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放学铃声响起，这边数学老师刚刚走，那边英语老师提着精致的小包进来了。
　　“OK，It's time to go now，It's time to stay.”英语老师一进来就说英文，“Memorize the past tense and past participle for 20 minutes，no one can leave early，I'll remind you when it's time.”
　　白鲸听了一头雾水，拉住正在收书包的江陵问：“万姐在说什么？你给翻译一下？”
　　江陵很轻松地翻译出来：“好的现在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背二十分钟的过去式和过去分词，谁都不能提前走，到点我会叫你们。大概是这个意思。”
　　白鲸啧了一声，抽出英语书翻到最后一页，上边是满满的过去式和过去分词。
　　“背吧，我先走了。”
　　白鲸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头一回觉得英语好是有用的。
　　“好吧，再见。”
　　“再见！”江陵朝他笑了笑，背上书包就走了。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留下来的有十来个人，亲爱的万姐坐在讲台旁一边改试卷一边监督他们。
　　白鲸忙里偷闲，拉开了窗帘。窗外的枝桠和树叶都在承载下午的阳光，闪耀而不灼热。戴上眼镜，白鲸能看到楼下江陵背着书包悠闲走路的背影。
　　继续背词吧，谁让自己是笨鸟呢。
　　拉上窗帘到那一刻，江陵忽而回头了。

　　二十分钟，好歹记了几组。万姐到点即下班，放他们走了。
　　这个时候的学校没什么人了，白鲸沿着林荫大道向校门走去，路过篮球场时脚边滚来个篮球。
　　“白鲸！”
　　熟悉的声音响起，白鲸有些惊喜地回头。果然，江陵正小跑着向他而来。
　　光从后边斜射过来，给少年的周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江陵过来习惯性地搭上白鲸的肩，白鲸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喘息声和身上隐隐的汗味。
　　“我刚和那边几个同学打了会儿球，就碰上你出来了，”江陵扯这衣领扇风，“一起走吧！”
　　说着就弯下腰来捡起篮球，往场上扔过去，并朝着那边的几个人喊道：“走了同学！”
　　白鲸被他搭着，有些不自在。好在江陵放开了他，和他并排走着，时不时撩起衣服扇风，外套也脱下来搭在了肩上。
　　白鲸到车棚取车，江陵跟着他去。
　　“你着车不错啊，蛮酷的。”
　　白鲸：“谢谢。”
　　“我还想着一路呢，我平时都是公交车上下学，自行车锁在家里都积灰了。”江陵觉得有些可惜。
　　“你家在哪，顺路吗？顺路的话，我可以带你。”
　　江陵：“北门那片，南山小区里头。顺吗？”
　　白鲸点点头：“顺。过了你家才到我家。”
　　“那真好，我可以节省两块钱了，”江陵笑嘻嘻地帮白鲸推车，“你带得动我吗，带不了就我带你吧。”
　　白鲸坐在车上，按了按车铃。“少废话，快上来。”
　　“得。”江陵坐到后座，硌得他屁股慌。
　　自行车稳稳上路，江陵问了句：“你不介意我碰你腰吧。”
　　白鲸往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我当你是默认了啊！”江陵说着就搭上了白鲸的腰，默默感叹他是真的瘦。
　　吹起的风扬起少年额前到碎发，穿过层层树荫在身上留下了光的斑痕。一路上两人一搭一搭地聊着，车轱辘穿过了巷子的老摊位，穿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了晚霞和夕阳，穿过了夏天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