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钦木说

3、翦缨的社交礼仪

　　严渐欲和翦若筏沉默地走在路上，背后跟着一直在自问自答的翦缨。不同的是，一个目不斜视，一个低着头不看路。

　　严芳荆刚从宋铷镁和严皞的爱情故事中逃脱，正潇洒地走在沙滩旁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沙滩上有小孩集合在挖沙子玩，他们的母亲，也大多是母亲，就聚集在一旁聊家常事短；父亲则单独坐在花坛边看手机。

　　严芳荆听见有个小孩一直在向自己的妈妈抱怨沙子进到了鞋子里，于是她的妈妈便带她远离了沙滩，但小女孩又想玩沙子……总之一直在吵吵嚷嚷。

　　听到鞋子二字的严芳荆又想起了翦若筏，心情瞬间舒坦了起来。他踢了一脚混杂了石头、贝壳、泥巴的沙子。不出意外他觉得鞋子里好像灌了些异物。

　　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该死！他想，同时懊悔自已的脚贱。对他而言，灌了沙子的鞋走起路来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他绝对不会立马脱下鞋子将沙子倒出来。因为他认为这么大的人，在外面随意脱鞋是有失风雅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自认正常地挪到了一个极远的的公共厕所点。其实有比这更近的小型厕所地点，但由于卫生问题达不到严芳荆的要求，便惨被淘汰。

　　给鞋子来了个大清扫，结束后，严芳荆便如释重负了。

　　严芳荆现在才注意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设计的，男厕所里边有一排洗手池，隔了一个门后，又是一排洗手池？外面有许多女性在用，看来隔了一个长廊之远的女厕所，是没有洗手池的。

　　严芳荆在里面整了个七步洗手法，出门时看到那一排洗手池，手就鬼差神错又伸了过去。

　　感觉到清凉的严芳荆：“……”

　　一个一直注意帅哥的大爷：“……”

　　呃……

　　“漂亮哥哥！”一个清脆童声响起，严芳荆那双发光的眼神仿佛跟看见了救世主一般。但“救世主”，却出了点小意外。比如，抱着“救世主”洗手的翦若筏。

　　翦若筏：“……”

　　严芳荆：“……你好啊，翦……翦缨。”

　　翦若筏绝对是上帝派来克自己的。严芳荆想。

　　翦若筏手慢慢下垂，加上翦缨的挣扎。一滑，翦缨的双脚就回归了大陆。然后更尴尬的事发生了，翦缨向前一冲，再一跃，完美地抱住了魂游千里的严芳荆的腰。

　　翦若筏：“……小缨？”

　　严芳荆：“……哪来的小祖宗……”

　　似乎还觉得不够，翦缨的手收的更紧，腿往上一蹬，一双小短腿便完美箍住了严芳荆的其中一条大腿。更要命的是，她还喊了一声比原来还大声的：“漂亮哥哥！”

　　这下好了，是个人都回头看翦缨的“漂亮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容易将这狗皮膏药扒下，从没如此丢过脸的严芳荆也是期盼这当哥的好生教育一下自已妹妹。

　　结果，翦若筏只说：“不能随便亲近其他男生。”没了，对，没了，就这样。严芳荆觉得要是严渐欲对翦若筏干这事，他就……两方都挖苦。虽然他也希望严渐欲像翦缨一样“自由”。

　　在一顿猛烈的旁敲侧击后，翦若筏沉思片刻，终开贵口：“还有，男生应该用“帅气”，不能用“漂亮”。”他顿了顿“这样很没有礼貌。”

　　错了……其实我很受用“漂亮”……严芳荆的嘴跟吃了柠檬一样不停的抽搐。

　　他也是第一次痛恨爸妈带来的良好教养，恨不得将《新华字典》中所有的词搬出来组合问候问候翦若筏的祖宗十八代。幸好，书到用时方恨少，除了表达不出来自己意思的“卑鄙”和“贱人”，他一个词都憋不出来了。

　　严芳荆现在宁愿在老爸1V1语文辅导下十分钟写一千五百字的政治作文，也不愿意遇上带妹子的翦若筏。

　　可怕，可怕，这乃世界末日。严芳荆决定将今天八月十三日立为“不幸日”，回去每年的今天必要烧高香、摆供果。

　　不过比起大她十来岁的异性，小孩还是更对年龄相仿的同性感兴趣，这一点在翦缨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对独自边草绳的严渐欲一见钟情，立马抛了旧欢，一起加入编草绳小分队。

　　严皞在看书，只是偶尔抬头看两眼刚刚在独自玩的严渐欲。再下一次的两眼中，严皞自然而然瞥到了严芳荆和翦若筏，告诉他们宋铷镁在帐篷中补觉。

　　没了宋铷镁这位气氛活跃大师，严渐欲和翦缨那倒是热火朝天，而他们仨人之间却由一种叫尴尬的词联络着。

　　严芳荆想说翦若筏叫人啊，但自己却忘了向严皞和翦若筏介绍二人关系。

　　严皞也十分纳闷，虽然猜到了这位秀气的男生是儿子的同学八九不离十。但为什么本该作中介人人的儿子一声不吭！严皞觉得抓住了儿子的薄弱之处，事后一定要好好补习一番。

　　翦若筏估计想直呼夭寿，但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艰难的说：“叔叔好，我……我是严同学的同学。”

　　同学的同学？现在的年轻人问候都流行隐名藏姓了吗？

　　“不能说什么“同学的同学”。”严皞反射性的说，“这是病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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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熟悉的流程，要是再想不出这是填江高二的语文年级主兼并副校长的话，翦若筏干脆切腹谢罪去吧。

　　“主任好！我叫翦若筏，是……是严同学的翦若筏！”翦若筏一激灵说出了这话，说完才发现不对劲。什么叫……叫严同学的？这下好了，翦若筏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严皞的手僵在半空中，尽管知道翦若筏是太紧张了，但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失误。

　　好在前来救场的宋铷镁。她半眼阖着，流着眼泪打着哈欠，顶着一窝乱蓬蓬的鸡窝头钻出帐篷，用还没睡醒的公鸭嗓问道：“啊——什么同学的啊——”她又大大打了一个哈欠。

　　严皞终于找全了自己的七魂六魄，他清咳一声，宋铷镁问他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严皞没理，他自然而然略过这个话题，说道，“你好，翦同学。我是严芳荆的父亲严皞。那位是严芳荆的母亲宋铷镁。”

　　“——什么？”没睡醒的宋铷镁又来插话。

　　“跟你妹妹玩的，应该是你妹妹吧。”严皞继续若无其事“是我的小女严渐欲。”

　　接着，严皞脸上挂上了一个国际标准笑法：“同时，我也是填江高中的副校长兼并高二语文年级主任。翦同学，幸会。”

　　他想起了翦若筏是谁了，严芳荆同班，老是在年级前六前八上下蹦哒，偶而考个前五玩玩。

　　“唉，小缨？”一个熟悉但突兀的声音再次闯入他们都谈话。他们下意识的扭头。

　　“宋阿姨好！”翦缨的眼睛亮晶晶的。

　　“半年不见，小缨真是越长越高啊。”宋铷镁看上去十分高兴，她忍不住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

　　严芳荆不明所以，他用肘子撞了撞旁边的翦若筏，“你认识我妈？”

　　“不认识。”这点翦若筏十分确定。

　　宋铷镁抱起翦缨来到他们面前，笑嘻嘻的说：“来，小缨。叫严哥。”

　　…………

　　原来有一次周末，宋铷镁带严渐欲去游乐场玩，遇见了迷路的翦缨。再加上宋铷镁又是个热心肠，就这样很俗的结识了林姨。

　　“我问啊，你叫什么名字。她就说她叫翦缨。”宋铷镁肉眼可见的疼爱翦缨，“当时啊我就想着喜欢这小孩。这年头，这么彬彬有礼又可爱的小孩可不多见。我又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本来我也不指望这么小的小孩知道这些东西，只是随口一问。谁知小缨说她妈叫林兰燕，还说是“兰花的兰，小燕子的燕。哎呦，我当时就……”

　　宋铷镁已经把翦缨放了下来，她一只手半遮着脸，像是不好意思一样。

　　“你叫翦若筏吧。”宋铷镁重新调整好心态，她将翦若筏从上打望倒下，说：“你宋阿姨啊，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

　　“这小丫头啊，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我问她，你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哥哥啊。今天一见啊，果然生的标志。”宋铷镁倜傥到。

　　翦若筏下意识看了一眼又跟严渐欲玩起来的翦缨。

　　“唉，听小严说，你们还是高中同学啊？”宋铷镁热情的拉过不情不愿的严芳荆。

　　翦若筏看宋铷镁的眼睛好像带了一些“八卦”，像当时那些邻里香居一样……，他不喜欢。这会使他又想起很早以前的事。

　　好在他知道宋铷镁没有恶意。

　　他低头到了一声是。

　　“你这孩子真腼腆啊。”宋铷镁见状笑着想拍一下翦若筏的肩膀，但又像顾及到什么一样，双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只说：“去跟小严玩吧。这是小严第一次带同学见我们。”她声音小了一下，“你一定是小严最好的朋友。”

　　错了，他和严芳荆，只是一个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翦若筏想。

　　何谈，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