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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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场春雨来得急，殿中的养的花草被雨水击打的七零八落，微风吹过，有混杂着泥土味的芳草气息与花香袭来，却也吹去了些夏日将至的燥热。
陆清漪侧躺在殿中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的海棠，雨水清洗后的花瓣粉嫩透着白，有几片颤颤巍巍的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来往打扫的侍从踩进泥土里，很快没了原来的样子。
昨日从皇弟口中听了些消息，她难免有些踌躇，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原本信誓旦旦认为自己能仗着天子宠爱废了婚约的心也充满了不确定。
正愣神间，便看见墨竹走入殿中。
“公主，娘娘召您去殿里说话。”
乍一听到是母后召见，陆清漪有一瞬的欣喜，又很快想到母后前日那般坚决样子，大概也很难改变主意。
她低头应声，起身去整理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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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殿与皇后寝殿离得不算近，中间还要穿过御花园。
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凉亭里的九公主，对方像是有什么喜事发生，正面带喜悦的品茶赏花。
陆清漪今日没心情和她纠缠，避让而行，却还是没躲过。
“呦，这不是五姐吗？”看到陆清漪的身影，九公主很快就起身迎了过来。
见她不语，九公主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
“五姐马上大婚了，还不赶快准备着，这是要去哪？”
“母后召见我，你让开。”
九公主也没生气，只是看了眼没了往日气焰的陆清漪，又看了看不远处等着的墨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五姐，想知道为什么父皇和皇后明知你心悦萧清斐，之前也默许了，现在又非要你嫁给定国将军吗？”
陆清漪默了默，还是听从了她的要求，去了一旁。
......
在远处墨竹有些担忧的目光中，陆清漪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回来了，神色如常的和她一同去往皇后寝殿。
墨竹在前引路，陆清漪在后面却远没有表现的那般平静。
虽然明知她这个九妹不安好心，存了挑拨的意思，却还是不免回想起她脸色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她说的一句句诛心之语：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赐婚吗？都是你的好母后促成的！”
“其实你应该感谢皇后的，要不是她，你就被父皇送去边外和亲了。”
“西域那个六十多岁的可汗指名求娶你，父皇都准备答应了，不知怎么被你那母后知道了，她先斩后奏问了定国将军的婚事，那杀神之前不知拒了多少次父皇赐婚，这次知道要尚公主竟然还答应了。”
“说起来，我和其他姐妹还要感谢你，以身饲虎，谁知道那顾南廷还能好几年，也省得其他人受难”
“你也不想嫁给突厥或者让萧清斐受牵连吧，那就好好的去当你的将军夫人吧。”
“......”
一时间听了这么多消息，陆清漪只觉得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皇后的寝宫，却见墨竹并没往母后的寝殿去，见她停下来，墨竹已经解释道：
“公主，娘娘请您去外殿。”
大梁男女大防没那么严苛，若不涉朝堂之事，宫中的皇后有事想要召外臣也是允许的，一般都是在外殿召见，陆清漪意识到什么，却来不及深想。
到了殿中，皇后早已等在那里。
“见过母后。”
“起来吧，去里间坐着。”
母女两人到底心里都藏了事，没能像平日里那般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陆清漪没问原因，只是听命去了里间的屏风坐着，目光所及能看到殿中的情形。
没由来的，她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抓紧了随身带的荷包。
九公主的话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里，她不知是该先伤心父皇真的忍心把她送去和亲，还是要担忧顾南廷为什么反悔，甚至不知是娶哪位公主就答应了，不到底有什么阴谋。
亦或是分辨这些话有哪句真哪句假。
这边她还有些恍惚，那边就有宫婢带了人进来。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在殿中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子由不必多礼，墨竹，赐坐。”
皇后面上带了笑意，免了萧清斐的大礼。
说起来，皇后的父亲平远侯与萧清斐的外祖母乃是表兄妹，萧清斐可以叫皇后一声表姑的。
两家平日里就有联络，萧清斐的外祖母年纪大了，皇后也常常通过他来问询老人家的近况。
“子由，家中最近可好？”
“回娘娘，外祖母和母亲都好。”
“......”
两人在外间一问一答的聊的开心，陆清漪在里间却如坐针毡，又不能现在离开，只觉得身心都是煎熬。
她已经想到了母后的目的。
这边皇后问完了些家常，觉得到时候了，转而说道：
“子由，前些日子陛下赐婚于公主与定国将军，本宫想请你的父亲萧太傅作为证婚人，你看如何？”
萧清斐的父亲萧太傅出身于萧氏一族，萧氏辅佐过三代皇帝，德高望重，请他作为公主的证婚人也是情理之中，可皇后在此情此景下单独问他的意见，意思却不言而喻了。
“能为公主与定国将军证婚，父亲却之不恭。”
萧清斐一愣，有短暂的默然，这才回道。
“你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对永定多有照拂，”皇后叹了叹又带了些劝慰的语气，“如今永定也有了归宿，你也二十有一了，也要早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省得你母亲担心。”
“多谢娘娘关心，臣与公主......自小情同亲兄妹，愿公主与定国将军夫妻和睦。”他顿了顿，像是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接不上来，“至于臣.....若有心仪之人，也定来求了娘娘成全”
萧清斐起身拜了又拜，语气已经平静如同往常。
殿里一时间有些寂静，也许是两人都说完了自己急于说给谁听的东西。
有什么声响从里间传来，却似乎一点也没引起两人的注意。
陆清漪一手抚唇，一边蹑手蹑脚地去捡掉落在地的荷包，她的动作轻缓，生怕被外面的人察觉到，有什么的东西先于动作落于地上，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却没什么痕迹，就如同什么东西，也这么轻易的从陆清漪心里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为清斐哥哥的话而哭的，更不该因此怪他。
这是一场她们都心知肚明的一场戏，只为了让她死心。
如果是还未听闻那些消息的她，可能还会出去闹一闹，如今却没了力气。
她一个自诩受尽宠爱的公主，都不能改变父皇的心意，难道要让身为臣子的萧清斐为她甚至还未说出口的情意拼了身家性命吗？
只是有太多无法克制的不甘和遗憾。
陆清漪咬了咬牙，起身走出里间，萧清斐早在刚刚就拜别了，只剩下皇后在殿中：
“母后，女儿也先告退了。”
皇后点了点头，没想拦她。
望着陆清漪匆忙离去的背影，墨竹心有不忍：
“娘娘，公主还小，这种方式会不会太残忍了？”
皇后神情中闪过一丝痛意又转而为坚定：
“本宫护不了她多久了，只是后悔从前心疼她，把她护的太好，没能教她这宫里的身不由己人心险恶，，若一定要有人对她残忍，那不如我这个母亲亲自来，毕竟，本宫也护不了她多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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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陆清漪终于还是追上了快要出宫的萧清斐。
“清斐哥哥！”
“公主？”
到底还是要注意宫里的其他眼睛，她带了他到一旁的小花园里站定。
从刚刚见到，到拉了他去别处，萧清斐没有任何拒绝，只随着她的心意。
“清斐哥哥，其实我刚刚也在母后那里，”陆清漪顿了顿，觉得喉咙干涩的很，“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清斐哥哥，你真的把我当作妹妹吗？”
“我......”
看着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女，萧清斐忽然没了刚刚的从容应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对她好。
陆清漪心一沉，若是往日，知道了清斐哥哥对她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她怕是要高兴疯了，但在此情此景，他的沉默却让她愈发难过，心里像堵了什么般，却又很快下定了决心。
“清斐哥哥，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的，”陆清漪抬头看他，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你也知道，我和那几个皇兄也不亲近，除了十弟，只有你愿意陪我玩，愿意替我受罚，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萧清斐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我马上要成亲了，以后可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了，”陆清漪说着，急切的从随身的荷包里找着什么，“上次送你的荷包里我还求了平安符忘了放，这次一同给你。”
“公主......”
萧清斐看着她的手颤抖的几乎打不开壳包，想要伸手去握，在快要触碰到时又顾及着什么停了下来：
“公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清斐哥哥！”陆清漪打断他将要说的话，把手里的平安符塞给他，“我前几日偷偷去见了定国将军，他.....为人正直又一表人才，我们成婚之后应该会过得挺好的。”
萧清斐到底还是压下到了嘴边的话：
“好......臣祝公主今后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一定，”陆清漪看向他，“愿......清斐哥哥之后能遇到心悦之人，白头到老。”
她努力冲他笑着，大概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总要留下个好印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问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