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胶着的距离 ...
-
等她不痛了就会把他踢开，方启很清楚这点。小之不是会安分睡觉的孩子，不管长多大都是。但不管怎样的睡姿，小之能在身边就足以让方启感激得要命，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珍惜这样的机会，并且为此虔诚感谢上苍的心情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你说的那套根本不管用。”没安静很久，怀里的人闷声闷气道。
“嗯？”
“过去你说例假应该庆贺的事。”
“哦。”
“为这个我被同学排挤过。没告诉你。”
“没告诉你”刻意咬字很重。显然那时候不说是不想让他担心，现在说是为了刺他。男人眯了眯眼，“可是你一个人挺过来了，很了不起啊。”
“哼～”
不满的低哼，叫方启好笑又心疼。小之的成长过程，他还是漏了一些呀。拢紧她，说：“我没料到你们公司会用对你降职又加薪的方法来拉拢关系，但发生这种事只说明你的能力没被他们认可，还需努力。”
“知道！烦～”
“小之－－”
“知道了！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他们拍马屁是他们的事，我不掺和，想利用我讨好你是他们瞎了眼算错了。反正现在有钱赚又落得轻松，我才不在乎是不是被重视，明天我就接私活去。”
方启轻咬她耳垂：“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住。”
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从鼻腔里哼：“我有的选么？”
男人满意地用脸颊磨蹭她的肩背，胡渣弄得她扭动肩低骂：“讨厌、不舒服。”语中怒意并不多，充其量只是埋怨，倒是男人下意识游动到胸部的手被狠狠拉回腹部压住，方启无声地笑着，埋首继续沉浸在细滑的触感中，欣喜他的小之正一点点回到他身边。
清晨开始飘雨，刚刚绽放的栀子花在水汽氤氲之中散发着香气，清雅的味道未在雨中有丝毫损减，一阵阵提醒人们夏季已经到了。
宁可之抱着肩快步走进办公楼。她和方启一块儿来的，快到公司时她执意先下车，不肯和他同进大楼。“小之，”男人叫住她，“我今天在你们公司开会，要是实在不舒服－－”他晃晃手机示意。
心想“真烦”但还是重重点头，然后才转身迫不及待大步跑开。
刚挤进电梯，接到方启电话：“等我一起下班，不要先溜。”
“知道。”挂上电话瞄周围，没熟脸。
他会在下班后冲去她租的小房间、把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一股脑搬走吧？或者索性丢掉他认为没必要留存的部分？高中住校时他就这么干过。
“宁、可、之！”
回神看见徐旗冲自己皱眉，连忙道歉。事实上今天一上午她都在走神，中午饭也是。
“自从问了你那个问题，你就老心不在焉，我－－”
“我不是为那个。”
『那个』也就是徐旗等她给以回复的“两人能否重新开始”，现在仿佛成了禁语，在一起都尽量不提。
“我在想高中的事，”宁可之赶紧解释，“还记得吗，咱们每学期都要换宿舍，真烦，要收拾很久。”
“是呀，还要纠结丢什么留什么。”
“这话不该你说。”她笑了，因为徐旗一向利落，上学时除了书在他附近五步之内都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出现，再复杂的环境他都有办法安排地井井有条、妥妥当当。
“我是在替你说。”
他和宁可之正好是一正一反两个典型。被当作反面教材的她，老爱揶揄徐旗：“你真的天生是当卫生委员的料，做班长可惜了，改行吧。”斜着眼叉着腰，一副挑衅。
他不喜欢疯疯傻傻大呼小叫的女生，宁可之大部分时候很静，常见她托腮趴窗户边看外面。久了不禁好奇是怎样的景致如此吸引她的注意。
当好奇心越来越强烈时，某天放学后，徐旗悄悄来到宁可之站过的位置，学她样儿托起腮往外看。窗外是通向校门口的林荫道，满目绿叶枝条，密集、没有美感，不能算是风景。就这点而言，他没得到答案，但从另一个角度立刻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女生了。
记得当时听见教室门被人推开，他慌忙蹲下装系鞋带。其实站在窗边随便看看很正常的，而他盯着鞋尖满脸通红，窘到不行……
摇头，徐旗弯起嘴角，笑自己生嫩。
“你也走神了。”
额头被弹一记，不痛。宁可之正对他笑，顺势他捉住伸过来的手，笑脸立刻被惊慌取代。他很希望那张脸上羞涩能更多一些，但，只有惊慌。
越过餐桌牵手的样子或许很像恋人吧，然而－－
“能、能不能再宽限几天，过几天一定回答你。”
又不是求客户延长工期，“宽限几天”听得他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拖久不好，可是－－”
“你果然没听进去，”徐旗做出头痛的样子，“我在说私活，你不是想接私活吗？”
她的手和肩明显松软了，“诶？是这样啊！太好了……”
低声说『太好了』听来是某种双关。『不是那件事』真太好了，『有私活介绍』真太好了－－徐旗却不觉得哪里好。这时候，她抿起唇的笑容中有了羞色，却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宁可之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至少徐旗常被感染，所以他喜欢看她笑。但现在笑容刺痛了他。
不用再等她的答复，差不多已知道会是怎样的答案了。
“怎么了你？”
被喜欢的人“格外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欲言又止。
午餐后开始工作。准确地说是其他同事开始工作，宁可之则坐在电脑前继续胡思乱想。现在她在想徐旗的事。
事情好像被她弄糟了，她应该从一开始就拒绝。如今错过最佳时机、被拖延弄复杂，本是显而易见的答案现在找不到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他最好的答案，同时不伤害彼此、也不违背自己的意愿。
倘若办不到，她就会成为一个坏女人，玩弄男人感情的坏女人。
－－叔叔最讨厌这种女人。
一惊。避开“她不想做被叔叔讨厌的女人”的事实，把注意力转向身边同事们的谈话。
设计部的同仁正在讨论项目后续跟进的需求细节。新来的主设计师已一手包办了整体结构设计，下面是细到图标、字体、专用色等等的分工。
宁可之被拉下马的事大家心照不宣。或许因为设计方案依旧用的是她那版，新人（主设计师）不时向她请教设计理念，谦虚和善的态度叫她不得不认真对待，没有保留一一作答。
下午，主设计师去参加项目会议。人刚走，同事B支着带滚轮的椅子滑到宁可之身边：“你一点也不讨厌她。”她是指新来的设计师，也是位女性。
宁可之一怔，不知道这话是疑问还是陈述。侧头看同事：什么时候熟到能聊这类话题了？
“新来的人不错，你也很好。”同事说，“不像以前那个头头，容不得手下介入他的设计，整天防你防他。看你们俩就挺交心的，咱这儿终于有点团队的味道了。”
宁可之“哦”了一声，偏偏头，用模棱两可的表情含混过去。实则根本不明白同事这番话的用意（也可能根本没任何用意）。反正现在决定混日子，对新设计师既不会有讨厌，也不会有喜欢。她在意的只是试用期满的那一刻。
这时，另一个同事A用无比羡慕的声调说：“现在新人正和方总一起开会呐。”
“哎哟，是呀～不是说方总不管这项目么，怎么突然人就来了。”用肩顶顶宁可之，“要是没新来的，现在去开会的就是你。”
“只不过开个会。”为什么非要强调这个呢？她不禁有些气。
同事B嘻嘻笑：“可之看方总的眼神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哟。”
“什、什么？”
“就是一起去琦王那次嘛～看见方总你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吃惊成那样还真是夸张。”
能不吃惊么，突然遇到一直躲避的人……脸红再度被同事误解，甚至为她错失和方总开会的机会而发出惋惜。
“只是开个会而已！”
“瞧，吃醋了。”
明明是被气的！宁可之脸更红。方启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开个会竟然也成殊荣。要是他们知道她能睡上他的床……忽然愤恼被奇怪的联想压下去，取而代之是真正的羞涩以及心虚。倏地站起身离开设计部。
“啊！我们好像闹过头了。”
“什么我们，是你！我什么都没说。”
背后这些声音在拐过走道之后消失。宁可之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脸。比起在别人面前因为方启而脸红，什么也不说起身就跑，后果更严重。这下更没脸出现在设计部了，可是不能不回去……抬头看镜子，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吓她一跳。下一秒看清是方启，差点真蹦起来：“这是女厕－－”
“我知道。”男人抬起她的脸，“发烧了？”他是看见她一脸通红急匆匆的样子才跟进来的。捧起额头靠上自己的，温度正常。
“我没发烧。”
说着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忙拉着方启躲进隔间，用很气愤地表情对着他，意在表示害她没脸出去的人就是他。
“可能只是路过。”话音未落，薄薄的三合板外传来女人们的声音，听起来至少有五六个。
宁可之的眼神成了“看吧”。方启耸耸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不知道我进来前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人了。”惹得她横起眉瞪大眼，飞速回想进来时一排隔间的门是关是开，真要有人一定早听见他的声音……
方启刚低笑，被她用手捂住嘴巴，并极度警戒地严厉注视着。
贴在唇上的掌心沾着凉水，他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了一下，继而是第三下……开始是小小的恶作剧，但那只手的颤抖和其主人无法抑制流露出的慌乱，让他捧起那只手按压在唇上细吻、舔舐。忽然手被很用力地抽走，手肘撞在隔板上，“咚”一声。
“原来里面有人啊，里面的能不能快点。”外头传来不悦的声音。
宁可之气呼呼地瞪他，他垂着眼眸不当回事地轻笑，无声的。
“里面人死啦！”外面突然声音高了八度，还“咚咚咚”捶门。
“没礼貌！”虽然方启没说出声，但是见他突然冷脸皱眉知道他被惹恼了，忙抱住他。狭小的空间里，抱这个动作是最实际有效的。怕他开口回敬外面，宁可之踮起脚吻住他的嘴。
唇瓣只在开头刹那有些迟疑和意外，接着舌尖的温润融化了一切。
外面喧嚣最后何时归于寂静的，他们不知道。其后听见的是口中轻微的喘息，看见的是彼此眼中涣散的靡丽之光。宁可之顿了顿，使劲推开他。
方启无奈地苦笑。突然靠上来索吻的是她，突然充满敌意拒绝的也是她。
“我想要你。”他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女孩一副如临大敌、难以置信的表情，是他预料之中的，“当然，只是说说，不是指现在。”现在不管是小之的身体因素还是环境因素都不容许他想做就做，但要不说出来的话，从甜蜜的吻里突然被推开的心情，实在难以平复。就算是恶劣地用语言欺负她一下也好。
被欺负了的小之，脸上既有逃生后的宽慰又有嗔怒，还有琢磨不定的闪烁，总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用“可人”来形容，却意外地很合适。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和环境不允许，光是看见那表情，他可能就会停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胶着的距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