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鬼姑娘（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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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休息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见到白绍，许若阳就忍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吐槽之心，把白维懿嫌弃了个痛快。
“……你说你那个弟弟是不是有毛病？有事说事不行吗？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还让我吃剩饭剩菜！把我当小狗呢！还不如之前那种火爆脾气呢！至少厉害在表面，不瘆人。现在就是阴着坏，让人捉摸不透！”
白绍默默听许若阳吐槽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时不时地嗯两句。
末了，等许若阳说得气消了，他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其实，弟弟他未必就是欺负你……”
许若阳瞪着他：“可别！他是你弟弟，你当然向着他了！”
白绍连忙摇头否认：“我没向着他！——只是，很多事吧，只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很难看全面。”
“所以你想说什么？白维懿的那些行为难道还有别的解释？”
白绍想了想，说：“我弟弟一直都是被众星捧月地养大，所以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善意。比如说，他评价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世不符，站在他的角度，可能是想说你的名字很好，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姑娘，也有可能他是想激励你，说你其实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
“还有他让你吃他吃剩下的饭菜这件事，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你站在一边饿着肚子的样子不忍心，想让你一起吃。”
“……”
“至于让你不用收拾碗筷，极有可能是真的觉得你累了一天，不想你辛苦收拾，所以才说了那些话，只不过他没想得更深。总而言之就是一种尚显稚嫩的善良。”
“……”
许若阳“呵呵”假笑。
“白绍，想不到你对这个弟弟感情挺深的啊？居然能想到这么偏的说辞为他开脱？你真的是只小儿鬼吗？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没念过书的啊？”
“弟弟上课的时候我也跟着听过……”白绍憨憨地笑了，继而又转转眼珠，劝她，“我虽然这样解释，但还是不希望你和我弟弟走得太近。”
“啊？为啥？”
白绍脸皱成一团：“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感觉和他走太近的人都……如果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见白绍说不出个所以然，许若阳也就作罢。两人又聊了一些府上杂七杂八的八卦就散了。
许若阳本以为给白维懿送饭是她最后一次和那个混蛋接触的机会，不料，之后的日子里，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偶遇白维懿。有时候是在厨房，有时候是在走廊，有时候是在花园，就连她去屋顶帮忙修补，都能遇见白维懿在爬梯下附近看书。
嗯？不是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就连这个唯一的优点也没了？
既然遇见了，就不可能不行礼。
本来许若阳只是在同阶级的人当中转悠，不怎么讲究作揖行礼、言行举止的，但是自从与白维懿碰见得频繁了，她几乎每天都要做好几遍全套的卑躬屈膝，密度堪比高三学生的各种考试。
她穿越过好几个世界了，从来没有那么明显地身体力行感受过阶级差异。就这短短几天，她已经发自内心地体验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现代文明好哇！
几乎每一次见到白维懿，她都这样下意识感叹。
“……小许，我总感觉……最近……你和我弟弟碰面很频繁哦？”
听到这话，许若阳就想起了那个老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
“可不是！因为在外面干活老是碰到他，我都已经躲到厨房里帮厨，一整天没走出去了！饶是如此，还是能在厨房里见到他！六次！整整六次啊！一会儿过来要点心，一会儿说是要视察厨房情况，一会儿又说想找杨婶问问她子女如何……我都有种感觉他是故意的！”
白绍点点头，也这么想。
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弟弟喜欢上许若阳了。
嗯，不过也正常。小许虽然出身不好，可是为人很好，踏实肯干又心地善良，弟弟会喜欢她也不意外。
“嘶——他该不会真是故意的吧？”许若阳狐疑地皱起眉头。
白绍更加努力地点头。
这种事本就是要当事人领会的，旁人说出来就少了点感觉。
“可是为什么呢？莫非……”许若阳的眉头皱得更紧。
白绍期待地看着她。
对啊对啊，就是你想的那样！
许若阳惊恐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莫非他故意找我麻烦，想给我压力，让我主动辞职！？太过分了吧！？”
“……”
白绍无奈望天。
好吧，小许因为没经历过感情，所以比较迟钝，看来他必须把话说透，不然小许这块顽石永远不会开窍。
白绍叫了声许若阳，让她集中注意力。
“小许，你听我说，虽然这事对你来说很匪夷所思，但是你要相信我……”
因为白绍难得这么严肃，所以许若阳也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事啊？你该不会要说……其实你是女孩子吧？”
“……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那你是想说……其实你弟弟是女孩子？”
“……”
“小许，为什么我和我弟弟必须是女孩子啊？”
许若阳：“因为这样才值得惊讶啊！”任务的难度也会上升一大截。
虽然白维懿是男是女和她无关。
白绍重新拉回思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弟弟老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喜欢你。”
“……”
许若阳叹了口气，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老是来找你吗？”
白绍：“？”
许若阳一脸严肃：“是因为——我喜欢你。”
白绍这只鬼突然红了脸：“我说真的！你别开玩笑！”
许若阳翻白眼：“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啊。”
白绍知道她这是不信，于是说：“你不信，明天开始就注意一下，看弟弟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许若阳哼了一声。
白绍离开后，繁缕难得地出现。
繁缕：“宿主，我提醒一下，你的任务是让白绍爱上你。”
“我没忘，不用你老是说。”
繁缕知道她不耐烦，但还是坚持说：“但是宿主，任务对象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停止上涨了，就在刚刚，浮动的数值彻底固定下来了。——宿主，你到底是把白绍当闺蜜还是攻略对象？”
“……”
被系统这样一说，许若阳突然冷静思考。
好像……真挺悬的？
许若阳为自己找借口：“就是那个……感情的事，没办法强求……人家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繁缕无语，“宿主，就是因为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谈恋爱的，所以才要强求啊。”
“可是……”
“宿主，你再不努努力，如果十天以内攻略对象对你的好感度没有任何变化，这次任务就会宣告失败。如果任务失败——”繁缕一顿，“就会面临主机的惩罚。”
许若阳：“！！”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任务可以失败，惩罚绝对不行！
可是照系统所说，白绍对她的好感度停滞了，怎么办？
刺激刺激……需要一些突发事件……
任务紧急程度大过一切，接下来的日子，许若阳每天都在思考该怎么攻略白绍，让已经停下的好感度再次上涨。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白维懿了，就是杨婶派的活都没法抢走她的注意力。
欸，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千度一下，你就知道。
白维懿：“……许若阳，明天开始所有人歇假三天，你有什么去处吗？”
许若阳一愣：“放假？”
哦对了，因为之后要准备白绍的二十周年忌日，所以提前给所有人放了三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
但是这个假对她似乎没用啊，她又无处可去。
对了，如果三天不用干活，那她就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和白绍相处了？——虽然她并没想好要做什么。
许若阳正要回答白维懿，不料对方就先说了。
白维懿：“我知道你无父无母无处可去，想必这三天也是待在府里。这样吧，我这两天正好要去外面游山玩水散散心，你就跟着我吧。”
“！”
“那个不好意思……大少爷，我放假不在府里，所以恕难从命。”
许若阳婉拒之后，便去找杨婶沟通离府的事宜。
开玩笑，笑话谁没爹娘没地去呢？不蒸馒头争口气，就冲白维懿这瞧不起人的说法，她也得出门！哪怕露宿街头住桥洞也得出门！
再说了，她在白府干了不少日子，多多少少赚了些钱，不至于真露宿街头。
直到见到白绍，许若阳突然冷静下来——
啊呀，为了一时之气，忘了还要和白绍培养感情了……
不、不过这样也没错！就算她不出去，留在白府也是被白维懿拉去做跟班，没法跟白绍有进展！所以……
欸？她为什么不拉白绍一起出门呢？
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就会遇上一些传统言情事件，然后就感情升温了呀！
换地图助推情节发展，她怎么忘了这茬！
许若阳：“白绍，我明天开始放假，要离开三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啊？”
听到可以出门，白绍先是怔愣一瞬，而后犹豫起来。
“不会影响你吗？我……我从来没出过门，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可能会给你拖后腿……”
“没事！反正我也没有目的，我们就到处闲逛呗！”许若阳拿出一把崭新的竹纹青色伞，“看，我给你准备了一把新伞！到时候你就附在伞上，这样就不怕太阳晒了！”
白绍闻言，兴奋地在青色伞内钻进钻出，许若阳看着，有种小学生要去郊游的既视感。
“啊对了，”白绍从青色伞中探出半个身子，要不是许若阳习惯了还真有点害怕，“你怎么会想出门的？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出门啊？”
许若阳眼角一抽，想到了某个想压榨自己劳动力的可恶雇主。
“呵呵，我会想到出门，也是因为你那个弟弟的压榨啊……”
白绍听完，突然为白维懿感到悲哀。
看吧，这就是不会说话不会表达的下场。明明是想邀请对方游山玩水，最后却变成了压榨劳动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白绍：“小许，你不觉得我弟弟要你跟着他……是因为喜欢你吗？”
“啊？”许若阳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了，“我已经懒得辩驳了。他喜不喜欢我反正和我没关系，什么都不影响，咱们就别提这事了。”
“哦……”
当晚，许若阳将行李精简到只有一个包袱，次日，便带着包袱和青色伞出门。
白绍：“我终于能出门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开这里呢！”
“那以后我每天带你出门溜达一圈怎么样？”
许若阳正和伞里的白绍说着话，才迈出门，就听不见回应了。
她低头拿起伞晃晃，想让白绍出声，可是没有动静。
“白绍？”
许若阳唤了一声，疑惑地把耳朵贴在伞上。
——“你回头，他还在白府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许若阳立即抬头往身边看，果然看见了撑着那把被自己挂在墙脚的素色伞的沈丹君。
“你……”
沈丹君眼神示意她往后看，许若阳转过身去，这才见到被隔离在门内一脸遗憾的白绍。那里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拦在白府内。
“白绍？你……出不来吗？”
听到许若阳的问话，白绍张口闭口好像说了什么，但是一点声音都没。
“你说什么？”
许若阳疑惑地走回去，离近了还是听不见。走到门口，她被沈丹君推了一把，进入白府，这才听见白绍在说什么。
“……我娘找的道士好像给我设了法阵，我没法离开这里。”
“欸？”
沈丹君淡淡道：“大概是怕他这只鬼出去惹事吧。”
许若阳震撼：“隔离得真彻底啊，连声音都隔绝了！”
她一顿，看见沈丹君还是有些变扭，轻声问：“那个……姐你在啊……”
“哼。”沈丹君鼻子里出气，没说话。
白绍见状接过话：“可能是因为道士设的阵法吧！虽然那个阵法是专门针对我的，但是对其他鬼也有一定约束。就像丹君，被法阵默认和那把素色伞连接在一块，所以没有那把伞，她没法离开这里。”
许若阳一愣：“欸？也就是说她没离开过？那我怎么没见——哦对了，你们会隐身——啊不是，那岂不是说，她这辈子都被绑定在这把伞上了？”
“不是啊，只要离开白府，不受法阵影响，那么丹君和伞的联系就被解除了。但是只要回到这里，依然会被绑定这把伞。”
解释完了，白绍无奈叹息：“看来没有侥幸，我还是不能离开……对了，丹君，你不是很想回去看看你祖母吗？——小许，你不是不知道去哪吗？不如你俩搭个伴，陪她去看看她祖母？”
“喂！白绍，你不知道我跟她闹掰了吗？我俩现在很尴尬的呀！”许若阳压低了声音跟白绍说悄悄话。
白绍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提醒她鬼的听力非常好了。
白绍同样压低了声音：“那你就主动一点跟人家道歉嘛！毕竟是你不对在前啊！”
“你！”许若阳咬牙切齿，“你不懂女孩子！”
几乎同时，沈丹君化作青烟钻进她拿着的那把素色伞，虽然没有支撑，但素色伞仍然保持原样悬在半空。
白绍戳戳许若阳：“快去啦……人家都给你台阶下了！”
“慢、慢着！”
许若阳紧张地打断他：“不是，那你知道沈丹君祖母住哪儿啊？我不认路啊！”
白绍告知地点后，担心许若阳不争气，就一把把她推向沈丹君。既然迈出了第一步，许若阳就只好顺杆爬。咽了口唾沫取下油纸伞，跟白绍道别后就前往沈丹君祖母的故乡。
许若阳不认识路，只能花钱雇了辆马车。
一人一鬼虽然同行，但两人没有任何对话。
许若阳拘谨地坐在马车一侧，把沈丹君待的那把伞放在自己对面。沈丹君没有出声也没有现形，要不是偶尔伞会自己动，许若阳都以为自己拿错了普通伞。
到达沈丹君祖母所在的乡下时，已是日落西沉，仅有一些余晖照亮着前路。
车夫将她们放下后，额外给了一支灯笼作添头。许若阳抱着伞没走两步，天就暗下来，只有隐约的墨蓝痕迹了。
“……小心夜路。”
沈丹君开口说了两人同行以来第一句话，这句话还是温馨提醒，许若阳有些受宠若惊。
许若阳将灯笼往下挪了挪，将脚下的路照得更清晰。
“放心，这里的路还算平整，而且有灯笼，我不会摔的。”
“我不是担心路。”沈丹君在伞里顿了顿，语气有点冷，“我是说有人。”
人？
许若阳突然想起之前白绍提过的沈丹君变鬼的原因，好像是……探望祖母的路上被歹人杀害了？
“那个……姐姐，你做了多久的鬼啊？”
“大约十二年。”
“呃……那你遇难的时候多大啊？”
“二十。”
喔，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啊！
沈丹君都死了十二年，那她的祖母？
“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左转，倒数第二间就是我祖母家。”
沈丹君开口为她指路，许若阳应了一声，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到了沈丹君所指示的终点，许若阳发现那只是一间破败的草屋，外围的篱笆几乎都断了；木门摇摇欲坠，随时都能掉下来；屋子外堆满了柴火和破布垃圾；窗户用缝缝补补的破布勉强覆盖，里头没有一丝光亮。
“姐，你不会记错了吧？这里……看着不像有人住啊？”
沈丹君肯定了这里就是她祖母的住处。
“我家叔叔伯伯分家了，祖母不愿当累赘，就独自一人住在这。祖母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身体也不好，所以就没精力收拾家里。这里和十二年前差不多，就是更旧了，杂物更多了。”
沈丹君让许若阳敲门唤她祖母出来，于是许若阳“哦”了一声，在歪斜的木门上叩了两下，之后她突然紧张。
“不是，姐，到时候老太太出来了我怎么说啊？”
“这还用问？你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说是我的朋友也成。”
“不是啊！”许若阳急了，“十二年前我才四岁，我怎么可能和你交朋友？”
“那你就找别的借口嘛！”
“不是，我连来这的目的要怎么说都不知道啊！”
许若阳焦急地和沈丹君讨论合理性，但是那边屋子里亮了起来，一位枯瘦佝偻的老太太问着“谁啊”，拉开门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许若阳怀里的伞动起来。
沈丹君：“来不及了，你的身子借我用一下。”
许若阳：“！”
繁缕：“！？”
沈丹君钻进许若阳的躯壳时，繁缕眼疾手快地溜了出去。
许若阳一个恍惚，意识就被挤到了躯壳的角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沈丹君和自家祖母沟通。
沈丹君：“老太太，我是……”
祖母忽然拉住她的手，浑浊的眼里有些泪光。
“阿丹？是阿丹吧？哎哟你怎么那么些年也不来看望奶奶啊？瞧你这身子骨瘦的，后娘是不是不给饭吃啊？——来来来，到屋子里来，奶奶给你做吃的……”
“我不……”
沈丹君话没出口就被老太太拉了进去。老太太的力气不大，很容易就能挣脱，但是沈丹君根本不忍心用力。
不用自己出面和人交流，许若阳感到轻松多了，还有精力劝说沈丹君。
“姐，你就将错就错呗，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这也省得我们找别的理由了。”
躯壳是许若阳的，她都不在意冒名顶替，沈丹君再推拒就矫情了。于是，沈丹君就以自己的身份和祖母相认。
老太太很热情，迈着并不利索的步伐翻箱倒柜地找点心，要不是沈丹君极力阻止，她还要撸起袖子给孙女下厨。
老太太和沈丹君相对而坐唠着家常，相谈甚欢，到了后来，老太太看着似乎都年轻不少，脸上的皱纹都淡了。
“……阿丹哪，你说每年都要给我过生日的，怎么这么老些年都没来呢？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我看你人都瘦小不少哦……是不是，你那后娘又欺负你？”
沈丹君摸着她的手安抚她：“没有，奶奶，后娘对我很好，只不过前些年爹突然要去外地做事，所以我们全家都搬走了。刚搬去那儿不熟，安定下来都好了好长时间，而且路远，回来一趟不方便。奶奶，你别怪我啊……”
“不怪不怪……”老太太笑得慈祥，“你肯来看奶奶就好啦！要是路远，以后就别来了，路上你一个小女孩子不安全，奶奶心里知道你记挂着奶奶呢。”
老太太不停地给沈丹君递点心，沈丹君照单全收，这都是老人的心意，不吃就辜负了。
“……阿丹哪，这次来要不多住两天？”
沈丹君：“……”
许若阳积极回应：“姐，留下吧留下吧！反正有三天假呢！只要能按时回去，放假期间你就陪奶奶吧！这个身体就交给你了！”
“……好，奶奶。”
孙女回来看自己，老太太肉眼可见得精神许多，第二天起来，甚至能收拾屋子，把门口的杂物搬走了。
当然，沈丹君不可能让自己奶奶动手，发现老太太在做事，就把所有活给包揽了。就是许若阳的身体不怎么争气，干一会儿体力活就要歇一会儿。
许若阳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我平常不爱运动，所以身体……”
沈丹君坐着歇了口气，劝慰道：“不是这个问题，你就是之前饥一顿饱一顿，把身子饿坏了，所以才那么弱，以后慢慢养能养好的。”
老太太去田里摘菜了，本来沈丹君想替她去，但老太太执意要自己去，挑几样好菜给沈丹君好好做一顿。所以沈丹君就留在家里做一些杂务，为祖母以后的生活减轻一点负担。
她毕竟是借用别人的身体，不是长久之计，有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能和奶奶相处了，所以她格外珍惜。
两人独处，许若阳忍不住问：“难道老太太不知道你的死讯吗？”
沈丹君把破旧漏风的窗户拆下，重新修理，语气平静。
“我爹娘应该知道，只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特意来告诉祖母——不，准确来说，他们根本不会来看她。”沈丹君淡淡补了一句，“祖母生我爹和其他叔伯时才十几岁，年轻不懂事，所以和他们有过不少龃龉，导致祖父去世后，叔伯们就分家了，留下祖母一人。一年到头都不想过来看一眼的人，更别提养老了。”
沈丹君捶捶打打，将补好的窗户重新放到墙上固定起来。
“……好了，现在应该不漏风了。”
“呃……那你不想见自己爹娘吗？”
沈丹君转身检查屋子里仅有的箱箧和桌椅板凳，打算把能修的都修了。
“见什么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亲爹早没了。他们也不止我一个孩子，才不会想我呢。”说着，沈丹君自嘲地笑笑，“说起来，我们沈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不孝’哦。”
许若阳隐约能感觉出沈丹君的过去并不幸福，想细问又不敢细问，怕自己听了承受不住。
“……姐，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若阳问得小心，总觉得这是挖人家的伤疤。但是沈丹君没那么脆弱，对此事也没有讳莫如深的意思，坦言回答。
“十二年前，我一个人来给奶奶过生日，但是还没走到这儿，路上就遇到了几个人堵着我要……我恨极了那些人，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在他们面前自我了断，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许若阳听多了这种新闻，但是每次听还是会愤怒至极，尤其是她刚来这个世界也差点遭遇不幸。
“那那几个人呢？后来有受到制裁吗？”许若阳一拍脑袋，“对了，你变成鬼了！那你应该当场就报仇了吧？”
“唔……我确实是那么想的。但是我刚变成鬼的时候忙着躲避鬼差，没来得及当场报仇。”沈丹君转了一圈，把家具全部加固了，“等后来我有能力报仇了，就知道太多鬼的约束，比如杀人会变成厉鬼，变成厉鬼会失去自我成为乱杀人的妖孽，所以就不敢杀了他们。”
许若阳愤恨：“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倒也算不上。虽然不能直接杀了他们，但我可以慢慢磨死他们。”回忆起那些恶人的下场，沈丹君就忍不住笑出声，“我用鬼遮眼迷惑他们，让他们只能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晚上在他们的梦里捣乱，让他们精神难安。如此种种，要不了几年，他们就没了，哪怕是活着的时候，也是生不如死。”
听着有些残忍，但许若阳动摇了一瞬就坚定起来。
才不残忍！那是恶人！恶有恶报，活该！如果正义不能来，那就自己做自己的正义！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三日假期的最后一日，沈丹君很早就和祖母道别了。
沈丹君走的时候，老太太就安静地扶着篱笆站着，看她离开。许若阳心有不忍，想劝她多呆一会，反正时间还有。
沈丹君只是说再留下去许若阳会赶不回白府。
坐在马车上，沈丹君脱离了许若阳的躯壳，回到油纸伞里。
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许若阳突然觉得好疲惫，提不起劲儿，身体重得像压了座五指山。
许若阳取回身体后，繁缕也适时回来，只不过情绪似乎很不佳。
繁缕：“气死我了！这只女鬼真没道理！搞突然袭击我很慌的啊！我现在就跟主机申请一个躯体保护装置，禁止其他灵魂附着！”
许若阳连忙制止它：“喂你可别！我还打算以后休假都让沈丹君用我的身体和她祖母见面呢！”
“哈？宿主，你认真的？”繁缕惊讶，“难道你不知道一个躯壳只能有一个灵魂，否则较弱的那一个会越来越弱然后消失吗？”
“……你在开玩笑？”许若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可是我跟沈丹君相处挺好的啊，也没什么不适……”
繁缕：“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重，控制起来有些有心无力吗？这就是后遗症！再多发生几次，你就彻底失去这个身体了！到时候任务直接宣告失败，你且等着主机的惩罚吧！”
说到惩罚，许若阳就有些胆怯。
“可是……你不也是在这个躯壳里的吗？”
“我是机器，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高智能程序，没有灵魂。”
“……”
许若阳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让系统给自己的身体弄一个禁止其他灵魂进入的限制，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自己还是要离开的，只要自己任务完成，这个身体送给沈丹君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鬼姑娘（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