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柏》九分醉

2、第二章

　　员工通道里的灯，笼着橘黄色的柔光。
　　“不知道，就是……”沈萤顿了顿，想措词，可此时脑子跟团浆糊似的，“就是想说。”
　　“没关系，你想说就说，”林怡随后问她，“你现在有没有好点了？如果还没调整好情绪，你就先在这里待会，等好了再出去。”
　　“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
　　沈萤冲着她笑，“真的。”

　　林怡：“那咱们出去？”
　　沈萤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好。”

　　门打开，店里播放的音乐最先涌入人耳。然后是制冰机里的流水声，还有蛋糕展示柜在运转的嗡嗡声。
　　整个空气里，充斥着松软的面包香气和甜腻的奶油味。
　　——

　　临近十二点，店长过来打卡上班。

　　“你们吃过饭了吗？”
　　林怡回答道，“还没，不过我们已经叫外卖了。”
　　店长说：“那一会儿外卖要是到了，你们俩就去吃吧。”
　　沈萤和林怡齐齐点头。

　　十几分钟后，外卖到了。
　　林怡拎起两只塑料袋，对还在整理现烤区域的沈萤叫了下，“你过来，该吃饭了。”
　　她拿着夹子，说：“可我还没弄好。”
　　店长开口表态：“没事，你放着我来整理，你跟林怡去吃饭吧。”
　　沈萤这才放下了夹子。

　　沈萤和林怡面对着面，坐在沙发里。
　　闻到香味，沈萤赶紧拆塑料袋。
　　林怡说：“饿了吧？”
　　“有点。”
　　拆完塑料袋，一打开盖子，味道更浓了，同时人也更饿了。
　　林怡笑，“赶紧吃吧。”
　　“好！”

　　刚吃没几口，林怡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沈萤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发现此时店里多了几位顾客。见状，她也赶紧放下筷子。
　　“你继续吃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林怡站了起来。
　　沈萤说，“我跟你一起。”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安心吃饭。”林怡把话一撂，人就离开了。

　　沈萤看着她一路小跑到顾客那边，心头不由得一暖。她回头看自己的午餐，心想得赶紧吃完。

　　林怡忙完后回来，发现沈萤碗里的米饭已经没了一半了。她一脸诧异，“你吃这么快啊？慢点吃，别噎着了。”
　　沈萤抬眼，说：“放心，不会的。”
　　好在后面一直没来什么客人，但沈萤不敢懈怠，吃饭的速度也一直没慢下来过。

　　“吃完了？”
　　沈萤点头，开始收拾碗筷。
　　林怡说：“我还没吃完。”
　　“没事，你慢慢吃着，有客人来我去接待。”碗筷都装到一个袋子里，沈萤打了个结，拎起丢到近处的垃圾桶里。

　　林怡看着沈萤丢完垃圾，又去洗了手。经过沙发前，她扭头冲自己笑了下。
　　眼角弯弯，嘴角也是弯弯的。
　　“我先去啦。”她的声音轻柔，跟她人一样。
　　“好。”

　　沈萤在收银台边上站着，帮一位顾客把买的东西都装进购物袋里。
　　“好了，给您。”
　　顾客拿起袋子，准备往店门口走。
　　两扇玻璃门闭合着，沈萤快走几步过去，想抢在顾客前面帮她开门。结果到门口了，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面对这一变故，沈萤怔了怔。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往后退，让顾客先出去。
　　那人也没急着进来，等顾客出了门口，他才跨入店内。

　　身后的玻璃门轻晃，上面两道人影也跟着晃荡了几下。
　　“你好。”
　　沈萤微微点头，“你好。”
　　他说：“我是过来拿蛋糕的。”
　　“蛋糕？”
　　“我是二店的，之前打过电话。”

　　沈萤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短袖白衬衫是店里男生穿的员工服。这衬衫的款式很常见，所以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顾客。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
　　“谢谢。”

　　沈萤绕到蛋糕展示柜的后边，滑开柜门。
　　林怡凑了过来，问她，“这人是谁啊？”

　　那男生正往她们这边走，高高瘦瘦的，步子迈得不小。
　　沈萤压低了声，回她：“二店的，过来拿蛋糕。”
　　“什么？”林怡想起谢佳佳之前叮嘱过自己的话，慌了，“你想办法帮我留一下他，我去叫人。”
　　沈萤答应下来。

　　他走到了蛋糕展示柜前，随之停下脚步。
　　“你等一下，我看看是哪个蛋糕。”歪打正着，展示柜里正好有三个已经打包好的蛋糕。得看单子才知道是谁的，不然容易拿错。
　　他点点头，“嗯，好。”

　　沈萤看了看第一个单子，很快看出不是他的。但为了拖延时间，她故意盯着单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准备看第二张单子的时候，她余光扫到林怡和谢佳佳一块出来了。

　　第二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在另一边。
　　沈萤合上这边的柜门，然后打开了另一扇柜门。
　　这下没错了。

　　沈萤把蛋糕提了出来，放到上边。
　　“是这个吗？”他问，声音比之前沈萤在电话里听到的还要清脆上几分。
　　“是的。”
　　他把单子拿下来看，确认无误后，拎过蛋糕。临走前，他再次道谢。
　　沈萤说：“不用客气。”

　　等人走后，沈萤听见谢佳佳一直在说，“是真的帅啊！比刘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林怡在一旁笑，“你这话要是让刘世听见了，小心他跟你急。”
　　“怕什么？本来就是事实啊。如果连这他都要计较的话，那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谢佳佳吐槽道。

　　沈萤从她们面前经过，谢佳佳一把拉住她。
　　“沈萤，你觉得呢？”
　　“啊？”
　　“你觉得，刘世跟刚才那个男生比，谁更帅？”
　　沈萤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刘世是店里的男营业员，长相俊朗。但比起刚才那个男生，确实是差了点。

　　谢佳佳见沈萤不说话，忍不住催她：“你倒是说啊。”
　　林怡看不下去了，对谢佳佳说，“你别吓到她了。”
　　“我有吗？”

　　恰好有顾客进来了，林怡把沈萤支走，“有人来了，你去招呼一下。”
　　沈萤趁机溜走。

　　“好啦，人你也看到了吧？该去做蛋糕了，还有订单没完成呢。”
　　“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对！”林怡是连哄带骗，好不容易让谢佳佳回到裱花间做蛋糕去了。

　　下午两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是店里人最多的时候。早班两个人，晚班三个人，还有一个店长，再加上一个做现烤的师傅和两个蛋糕师傅，人数多达九人。
　　人多热闹，时间也过得飞快，一转眼沈萤和林怡要下班了。

　　俩人换完衣服出来。
　　沈萤背上双肩包，一手拿着手机。
　　“你下班后，要去哪儿？”林怡抬眼问她。
　　“回家。”
　　“又回家啊？”
　　沈萤点点头，迈腿往店门口走。

　　林怡跟上去，“我发现你每次下了班都是往家里赶，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
　　“没有？那你赶着回家干嘛？都不出去玩的吗？”
　　沈萤刚要回答，林怡就抢先说了，“既然你回家没事情做，那你跟我去逛街吧，怎么样？”

　　面对她发出的邀请，沈萤有些犹豫，但还是拒绝了。
　　“下次吧。”
　　林怡说:“那下次我约你的话，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好。”

　　俩人在店外分别。
　　金灿灿的阳光下，在街边的林怡用力地挥了挥手，“明天见！”
　　沈萤嘴角带笑，也挥动着手臂与她告别，“明天见。”

　　她们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散开来。
　　最后各自融入人群里，越来越远。
　　——

　　到了小区里，已经有几户人家在张罗晚饭了。
　　沈萤走在路面上，都能闻到饭菜香。
　　不远处有三四个小孩子，相互追逐嬉闹着。每张稚嫩的脸上，都有着天真无邪的笑。
　　沈萤的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身影。那人的脸上也挂着笑，只是那笑是礼貌性的，带着点疏离。

　　到了家门口，沈萤输入密码，解锁进去。
　　没人在，里边很安静。
　　沈萤却早已习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换洗的衣物，她打算去浴室洗个澡。

　　沈萤还洗了个头，用干燥的毛巾将头发全包了起来。
　　电视机打开，家里终于有了点动静，不再像一潭死水。

　　太阳逐渐西斜，客厅里的光线也开始一点点地变黄变暗。直到最后，只剩下了电视机所散发出来的光。
　　沈萤的脸被荧幕的光笼着，忽明忽暗，始终没什么神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捞起来看了一眼。

　　是父亲沈万发来的消息，说他和李若兰要很晚才回来。给她发了两百块钱，让她自己叫外卖。
　　沈萤收下钱，回复说知道了，便把手机丢在一旁。

　　毛巾被扯下，头发一络一络的，湿得发黑发亮。不过毛巾还是吸了不少水的，所以她的发尾不至于还淌着水。
　　沈萤站起来，侧歪着脑袋，毛巾包裹住头发的末端。
　　她一边走，一边擦拭着。

　　吹完头发，沈萤准备出门吃饭。

　　晚风轻拂，似一双温柔的手。
　　沈萤慢吞吞地走着，时不时打量一下左右两侧的景色。中间是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一辆辆车闪着灯，刺破了茫茫夜色。
　　沈萤走着走着，经过了她上班的地方。店内外都打开了灯，整体是暖黄色调的。她没进去，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个红绿灯，要过马路的行人们纷纷站住了脚，等绿灯亮起。
　　沈萤也停住，踩在一条斑马线上。

　　红色数字，在不断变化着。
　　“11、10、9……”

　　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沈萤忽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她打开了地图，搜索着什么。
　　不少行人经过沈萤的身旁，有几人有意无意地投来了视线。她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继续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