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柏》九分醉

13、第十三章

　　“小姑娘，你也还没吃饭吧？”
　　“还没。”
　　章虹说，“那一块吃吧。”

　　沈萤明显慌了，“啊……不太好吧。”
　　章虹轻啧了一声，说：“怎么就不好了？”
　　沈萤没办法了，把目光转向陆一帆，寻求他的帮助。
　　陆一帆心领神会，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沈萤顿时安下心来，等着他劝说章虹。
　　可谁知，接下来她却听到陆一帆这样说：“没事，一块吃吧，饭菜够的。”
　　沈萤：“……”

　　章虹附和着说道，“是啊，饭菜够的，你放心。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说跟他一起上班的同事也还没吃上饭。让我多装点饭菜，让你们俩吃。”
　　听到这里，沈萤一脸错愕地看着陆一帆。没想到，原来是他先提出来的。随后她又想到，怪不得之前他确认她没点外卖后，表情轻松了许多。

　　面对她的目光，陆一帆神态自若。
　　章虹还在苦口婆心地说，“你们还在长身体，吃太多外卖对身体不好。还是家里做的饭菜好，既健康又放心。”

　　看得出来，沈萤还在犹豫。
　　陆一帆开口说道，“趁现在没客人，我们早点吃完。要是再拖下去，等客人多起来，就没时间吃饭了。”
　　看样子，这顿饭她不吃是不行了。

　　章虹把手伸进帆布袋里，准备将保温桶从里头拿出来。
　　陆一帆站起，说：“妈，让我来吧。”
　　“行，你来吧，”章虹在坐下前，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洒出来了。”
　　他点头，说：“我知道。”

　　沈萤也想做点什么，被章虹拦住了，“没事，你坐着，让他来就行。”
　　趁着陆一帆将保温桶拿出来的空当，章虹从袋子里拿出两副餐具和装了米饭的两个塑料盒。

　　两个菜，一个汤，分量很足。
　　沈萤看着眼前的塑料盒，米饭塞得满满当当。
　　章虹面露担忧，说：“也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吃。”
　　“肯定够的。”
　　“你菜也多吃点，别光吃米饭。”
　　“好的，阿姨。”

　　“对了，你们上班累不累啊？”章虹说着，看了眼低头吃饭的陆一帆，“每次我问他，他都说不累，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沈萤将夹到的菜，放到米饭上。
　　“你跟阿姨说实话，店里忙不忙啊？会不会很累？”
　　沈萤停下筷子，想了想，说：“有时候会忙一点，不过都是一阵一阵的，一般不怎么忙。”

　　“这样啊，”章虹又想问问题，“那……”
　　陆一帆打断了她，说：“妈，你要是再问下去，她就不用吃饭了。”
　　“没事。”沈萤说。
　　被他这么一提醒，章虹反应过来，“那阿姨不问了，你就安心吃饭吧。”

　　他们吃得很快，差不多十分钟就吃完了。
　　章虹转头，直接盯着沈萤看，“你有没有吃饱啊？饭菜怎么样，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沈萤认真回答道，“阿姨我吃饱了，您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章虹笑得灿烂，说：“这些饭菜不是我做的。”
　　“啊？”沈萤随即一楞。
　　“都是一帆做的。”
　　这下，沈萤更惊讶了。

　　章虹娓娓道来，“这些都是他中午做的，到了晚上我只需要把菜加热一下就可以了。”
　　沈萤的嘴还是微微张着，没合上。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开始收拾碗筷的陆一帆。
　　“我家一帆会做的菜可多了，你以后要是想吃什么就跟他说，让他做给你吃。”说这些话的时候，章虹一脸引以为傲。
　　沈萤可不敢接这话，于是埋首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碗筷。

　　“给我吧。”陆一帆伸过手来，落在她眼皮底下。
　　沈萤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手上的筷子和勺子，一并递了过去。

　　“你明天想吃什么？”陆一帆扣上装餐具的盒子，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
　　沈萤说，“明天我点外卖吃。”
　　章虹听见了，立马反对，“吃外卖怎么行呢？你明天还是跟一帆一起吃吧，就添双碗筷的事，不打紧的。”
　　陆一帆也看了过来，目光清澈，诚意满满，“你放心，不麻烦的。”
　　也不知怎的，沈萤竟点头同意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章虹天天给他们俩带饭。
　　沈萤觉得自己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遂提出自己要付饭钱，但被章虹和陆一帆回绝了。
　　既然不收她钱，沈萤便寻其他的法子来抵饭钱。譬如她会带些水果给陆一帆，或者几罐牛奶和一些零食。
　　沈萤原先怕他会不收，但好在他没再拒绝，只是不会全部收下。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
　　——

　　彭维远手握门把手，一压一推，门便开了条缝。
　　随着缝隙不断地扩大，可以看见陆一帆侧对着门，坐在一张写字桌的前边。

　　彭维远正想悄咪咪地进去，吓他一下。结果，他脚刚伸进去，就听到陆一帆叫他。
　　彭维远浑身一抖，吓人不成不说，自己还被对方给吓到了。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怎么知道是我？”

　　陆一帆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因为也就你这么没素质，进我房间从不敲门。”所以，当他听到门开了，就知道肯定是彭维远这个小子。
　　他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走到陆一帆旁边，还不忘替自己辩解，“除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我敲不敲门有什么关系呢？”

　　房间里，两扇窗户都是开着的。阳光洒落进来，光线充足。
　　桌面整理得很干净，陆一帆手里是一部英文原版小说，旁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

　　左上角立着个黑色袋子，彭维远伸手将袋子勾了过来，“这什么啊？”不等陆一帆回答，他便解开了袋子，好奇地往里头看。
　　“牛轧糖、巧克力、雪碧，”彭维远一边翻，一边说，“苹果、橘子，呦呵，还有几粒核桃。”
　　陆一帆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东西可真不少啊。”
　　陆一帆依旧不接话茬。

　　彭维远抓起一颗牛轧糖，拆开包装纸，将糖直接往嘴里扔。丢完包装纸，他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床上，问：“又是哪个爱慕者送的？”
　　“不是。”
　　“不是？那是谁送的？”

　　陆一帆又不吭声了。
　　在阳光的剪影下，他像是一截杨枝柳条，细长单薄。

　　牛轧糖慢慢在嘴里化开，彭维远咂巴咂巴嘴，说：“总不能，是你自己买的吧？”他是知道陆一帆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还有碳酸饮料，所以决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
　　“不是。”
　　听到回答，彭维远心想，果然。

　　“那这些东西，是谁送的？”看样子，他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陆一帆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声线慵懒，“跟你没关系。”
　　嘴巴里甜丝丝的，彭维远轻踢了下前边的椅脚，“说嘛。”
　　“不说。”
　　“你说不说？还是不是兄弟了？”
　　陆一帆懒得理他。

　　彭维远原本还想说他几句，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也不收别人送的东西啊。”他有点懊恼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同时他的好奇心也加重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彭维远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无奈，陆一帆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他在陆一帆这里问不出什么，那就换个人问，总有人知道点什么。
　　彭维远脑子里最先想到的人，就是章虹。
　　他麻溜下了床，举步生风地出了房间，还特意把门给带上了。
　　陆一帆知道彭维远不会就此罢休，但他不想管了，让他自己折腾。

　　屋外，彭维远搜寻着章虹的身影，最后发现她在厨房里择菜。他把嘴里没化掉的牛轧糖全都嚼碎，然后咽了下去。

　　“阿姨，我来帮你。”
　　章虹扭头看了眼，笑着说：“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这些活你干不来的。”
　　彭维远十分擅长讨长辈们的喜欢，一张嘴能说会道：“我不会，你教我就好啦。我学得可快了！不信的话，你就教上一遍，看我能不能学会。”
　　“那我教你？”
　　“好！”

　　章虹教他怎么择菜，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彭维远没看多久就会了。
　　“可以啊，学得很快。”
　　彭维远笑着说：“那还不是，你教得好嘛。”
　　章虹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在这之后，厨房里欢笑声不断。

　　见时机成熟，彭维远先是装作无意地问起，“阿姨，一帆最近怎么样？”
　　章虹把择好的菜丢进篮子里，回道，“挺好的啊，就是忙了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话戛然而止，彭维远忽然慌张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章虹转头，疑惑地看着彭维远，“以为什么？”
　　他心里一动，鱼儿咬住钩了！

　　“没……没什么。”彭维远假意咳了两声。
　　章虹急了，“你跟阿姨说，是不是一帆遇到什么事了？他怕我担心，所以不敢跟我说，是不是？”
　　彭维远心想是时候收钩了，“没有，我是看到他房间里有一袋子吃的，还以为有女孩子缠着他。”

　　“噢，你说那个啊，”章虹如释重负，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那是跟一帆一起上班的小姑娘给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是这样啊。”彭维远点着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