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和追 ...
-
chapter 3
卡希娜两手撑在桌子上，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西里斯能看到她轻轻摇头的时候发丝掠过的路线，看到她讲话的时候相应地点头，神态里混杂的自豪和阴险。虽然这样说不是很合适，但他几乎要被卡希娜整个圈住的时候，确实可以这样形容。
卡希娜蹙着眉，入秋以来渐冷的天气总会在气流里显得更突出，休息室不知道谁没关的窗户对着窗户，她看着西里斯的脸。对方现在抬着头，自抬眼看她起就没变过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她没由来地靠近点以警示对方。
西里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发梢，接受了自己又一次失败的事实，叹了口气：“什么？”
卡希娜直起身双手环胸道：“谈谈”
事情有些复杂。
“卡希娜——”卡希娜刚迈进礼堂就听到来自格兰芬多长桌的声音，眉角跳了跳。抬眼便看到詹姆斯几乎要站起来跟她打招呼，还有身旁冲她饱含歉意笑了笑的莱姆斯。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走过去坐到西里斯旁边。她不知道莱姆斯为什么请假，但看起来还很虚弱，更让人注意到他现在甚至算不上健康正常的面色，手背上很想隐藏却还是被她一眼看到的新伤。对方低着头但好像已经注意到对面投来的视线，西里斯慢慢出声提醒她：“别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
卡希娜瞥了一眼西里斯，皱着眉说：“哦，是的，除了你我还能看谁呢”可微微抬高的语调让西里斯不自在地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双方都留下了复杂的印象，“哦，真斯莱特林”
卡希娜又放下叉子转过头去和西里斯对视，对方则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卡希娜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游走了一番：“或许我该告诉你，我是个格兰芬多”她觉得没有那个格兰芬多会愿意被当作斯莱特林，即便她没有任何学院歧视。
西里斯还在等着下句，却意识到对方已经说完了。后知后觉地想了想：“哦，是的。怎么不是呢”引得卡希娜又一次放下了叉子。他听起来根本不信。
她记得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做的梦里她几乎要被一条银绿色的领带勒死，绿色的烟雾一点点变黑，直到盖住空间里的每一寸。醒来才发现是因为后领被挂住以后系紧的扣子卡在她颈前。诡异的要命。
西里斯也不是很好，他总是想到身旁那人胸前的斯莱特林徽章，她五年级的时候甚至是斯莱特林级长。
很快他们又都脸色奇怪地吃了口蛋糕。
西里斯低低地叹气。
卡希娜暗暗地疑问。
这种梦她从来不跟别人讲。
詹姆无意间看到以后挺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盘子里的蛋糕，进行了复杂的心理准备。最后像在做出什么艰难决定一样慢慢吃了一小块，却在入口的一瞬间忘记了怀疑对面两人的表情：“莱米！今天的蛋糕好好吃！”
当卡希娜跟着西里斯绕过第三个拐角的时候他终于顿了顿脚步，但依旧没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西里斯把手插进口袋，撩了把头发问。卡希娜基本没变过的视线就看着他抬起手又放下的背影说：“去上课”
西里斯几乎立刻侧过身让她能看到面前的墙壁，她才知道对方为什么停下。西里斯比她稍高一点，能看到她抿着嘴低头时候的发顶，心情较好地勾了勾嘴角，便随意地伸出手摸了摸：“不认路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露出了一个笑容。
引得对方嫌恶地瞥了一眼，很明显，比詹姆斯的还要烂。
西里斯没心情沉浸在练习笑容中，他看着依旧坐在他前方的卡希娜又低低叹了口气。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他们的交流也不再萦绕一种诡异的对峙氛围，可他还是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决定暂时对卡希娜装哑巴。
可对方似乎也打定了主意。
卡希娜在教授前往斜对面的一组指导的时候转过半个身子，西里斯才得以直到她在看魔药，但她想必不会任西里斯看着不讲话，于是等他抬起头终于对上她的眼睛时，西里斯觉得声音直接导入了他脑海。对方轻轻点头，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还压了压眉梢。
西里斯又叹了一口气，不过除去分院和被她放走以外，他确实没怎么体验过这样交流。但他想回答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忘记了对方的问题。
卡希娜似乎注意到他的神游，但没显露出什么不满，又问了一次：隐形药剂怎么做？
西里斯有些不解：学会幻身咒就行了啊
他看到卡希娜皱了皱眉，似乎不满于他的答非所问：那个我会了
他没忍住又试了试：詹姆斯有隐身斗篷
他觉得卡希娜已经想把他赶出脑海了，便笑了笑。没有丝毫歉意的笑容差点得到对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嘲讽，他在卡希娜决定收回视线的前一秒抬手触到她的脸，直到食指轻轻抬起她下巴才作罢，又得到了卡希娜的皱眉。
西里斯觉得终于有几分正常起来，女孩子总会有许多讨厌的东西，比如自己。他顽劣地笑着，懒得再想自己究竟能否成功寿终正寝，追问道：你不擅长魔药？他一直以为卡希娜和莉莉差不多是什么五边形战士，对于她的短板算得上饶有兴趣。
卡希娜不想理他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事实上还有飞行课，成绩很糟糕。
西里斯挑了挑眉：那你还挺糟糕的
卡希娜靠近点他，似乎在保证这句话他一定能听到：你应该说对不起
他笑着摇摇头：绝不会
他看着卡希娜依旧在探求的目光，想把大脑放空却屡次失败，只好抬手遮住卡希娜的眼睛。可她似乎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手心扫过，对方却开口讲着：“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不要轻易把大脑开放？”她不止一次想过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可西里斯直线下降的发言次数，某次见到她后急忙转身撞倒詹姆斯的过往和飘忽不定的态度，都引人好奇。也许他是个占卜高手？也许他和自己处境相同？
梅林，这就像任何一个食死徒都会说的话。他几乎能在久远的几个回忆中都发现这种语调，至今无法弄清他们是如何统一的。但很快他也没什么心思再探究这个了，因为他正看到卡希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开了他的手，蹙着眉看他。
梅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躲一阵子，并且好好接受一下他只有十一岁的事实。
可他又能躲到什么地方，总不能在男寝室待过整个学生时代。现在西里斯正在窗前尝试和一周前的自己重合，很快又听到脚步。其实这种时候和詹姆出去也不错，可他转过身就看到现在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的卡希娜。
“…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犯了一个错误，卡希娜归结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十一岁，莉莉还会因为詹姆幼稚的狠话生气的年纪——虽然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詹姆斯还不会对鼻涕精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的时候。
可卡希娜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便来到了这里，垂眸不知道想些什么。但没过多久又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地。西里斯觉得他终究会因为卡希娜的步调一次次回到十一岁，不论自己现在是16岁，18岁，还是36岁。
卡希娜看到西里斯也慢慢转回身，便抬手撑在了窗台上。她为仰起头看他而皱眉，但很快又被抚平。因为此刻西里斯并没有看她的眼睛，事实上只是看着她脸侧的痣。
“卡希娜，你是谁”西里斯却皱起了眉，夹杂点绝望地问了自己从来不打算问的问题。他不清楚什么变了什么没变，但在不算长久的思考中他觉得如果再由自己空想却什么都不解决下去，他唯一的希望很快会破灭。
卡希娜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看着西里斯，他又背着光。她想面前的人也许对阳光有什么厌恶？又告诉自己，不，傻瓜，这只是两个巧合。
西里斯试探性的望了望她的眼睛，却发现对方也在走神。不相符的安静弥漫在他们两个周围，阳光从窗外照进便陷落在她的安谧里。对方垂下了眼眸，他就蹲下去仰起头看她。也许她在想这奇怪的问题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被提出的，可西里斯就仰起头看着她，弱几分的光线描摹着他的脸。跟随着他动作的还有全然洒在卡希娜面前的光，从她肩侧攀附到肩上，由她睫毛熠着光又在脸上打下阴影，随着巨大恒星与山顶位置的变化而变更着。
他在她脸上看到时间在流动，像一汪泉水，在哪个世界都终将枯竭。他说的是属于他们的那汪泉水。
实际上卡希娜似乎也因为面前的西里斯陷入了几刻的沉思，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但敏锐的感官告诉她至少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放弃了逃跑，就蹲在她面前仰着头，成为了答案。她不曾认为一直以来她面前的西里斯和纯血叛徒有什么重合的，至少他偶尔流露出与皮囊契合的忧愁这么告诉她。直觉给她下了两个通碟：这一刻会让她永远记得。
只有在今天过后，她才能问起一切不解。
西里斯注意到暖色调在她身上越来越浓重，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时，他依旧没有放弃等候。他还看到卡希娜短暂地撇开他的视线，挽回了些头发，兴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赤裸，不过很快她答道：“卡希娜。卡希娜?沃伊顿”
事实上只过了没多久，但当他发现卡希娜眼中的愉悦时又意识到一件事：被误解成示弱了。并在对方转身离开时好笑地想着明天开始又要被追捕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些什么。
西里斯看着卡希娜一连给房门施了好几个咒，又发现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住。而卡希娜看着对面的人几次欲言又止，也免不了陷入沉默里。过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对我施遗忘咒”
西里斯坐在她床尾看着背靠在门上的卡希娜，想弯一弯嘴角也没成功。卡希娜也许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却听到对方调笑一般的话：“这不是什么，安全的提议”他不算严肃地皱了皱眉说。
卡希娜闭着眼深呼吸了一次，又如释重负地解释着：“要知道，好奇心和宇宙一同诞生”
“也许你该去拉文克劳”
“你再这样我会控制不住对你扔恶咒的”
卡希娜不再犹豫，把魔杖收进口袋里，西里斯才发现她之前一直把它藏在袖子中。“你知道了跟我的梦一样的事情”
“？”西里斯眨了眨眼睛。
“梦。来霍格沃茨之前我总梦到自己被分进斯莱特林”
西里斯挑了挑眉表示，“那或许是你原本的归宿。”
“那么，是什么让它改变了？”
卡希娜一步一步地向床尾走去。
西里斯愣了愣：“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卡希娜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又站定在不远处，抬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因为你，我的分院改变了”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西里斯只知道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不讲究因果了，而是自己——毕竟那天确实在北欧下了场暴雨。
西里斯向后一仰干脆躺到了床上。
“我没想。但确实，这次你和彼得的分院互换了”
“彼得？”卡希娜顿了顿，“老鼠吗”她选了另一个变动来代替已知。
西里斯也跟着顿了顿，随后爽快地笑起来：“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他的阿尼玛格斯确实是只老鼠”听起来果断又复杂。
卡希娜看着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床铺弄乱的西里斯，没什么好恼火的，坐到了书桌前。“也许是因为我能把一切重来一遍的缘故吧”西里斯枕着手，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可是36岁了”尾音甚至带着几分自豪，“但我也就36岁了”说着十分不值得自豪的话。卡希娜确认羽毛笔在本上确实留下了字迹以后又转回了身。“还有呢”
“你是个大反派”西里斯特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说，很快又躺会去。
“哦”她不冷不热地说，“那你想必会哭鼻子的”
西里斯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抹了把脸说：“我会的，可惜我死的时候你还没死”
于是羽毛笔留下了“食死徒卡希娜活得比英雄西里斯长”的字样，卡希娜瞥了一眼更加确信要再买一支的决心，并且嘲讽地笑了笑，没开口。食死徒，也就比走狗好听点。
可那就是 我 。
她不好扯着不合适的话题追根究底，于是又选了个切入点：“你们为什么要学阿尼玛格斯？”西里斯没说话，思索了一会儿坐起身来。
“你成功把我的床榻弄得更乱了”
“这得交给你来探索了”她看到西里斯笑脸里有几分得意，无所谓的撩了下头发：“我知道了”并在西里斯站起身后下了逐客令，“门在那边”
西里斯看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古籍，干脆两手撑在她书桌上把卡希娜圈住。“你还什么都没说欸”
卡希娜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先生，你在回到十一岁的第十一天就暴露了，我很难同你交换秘密”
她略显满意地看到西里斯皱了皱眉，但很快感觉到后颈上冰凉的触感，跟着抿起了嘴角。狡黠的光就在他眼睛里静静地燃烧着，至少看起来轻松多了。
她觉得西里斯和詹姆相好一定是有原因的，此时他正把腿搭在桌子上一页页看笔记本，不时提出什么问题来。“你从六岁就开始做梦？”
卡希娜把头从书中抬起，琢磨了一下他奇怪的问题，选择问回去：“你不会成年才学会做梦吧？”
他依旧向后翻着，“只是有些不可思议…你之前会…吗？”
“我不确定”她满意于听不到那种不够严谨的问法，“毕竟我不像你那样幸运”
“所以你最后有没有杀掉那只兔子？”他颇有兴趣地谈起梦对卡希娜的强烈行为暗示。
“啊…没有。不过另一个我应该这么做了”卡希娜回忆的时候没忍住皱了皱眉，“那个梦是最奇怪的。我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一样”
西里斯若有所思地转了转刚刚那支羽毛笔，“看来你们有同样的能力，家族遗传吗”他慢慢留下点字迹，得到对方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
“我不确定，也可能我还没和家族相认？”
西里斯瞥了她一眼，卡希娜早就把书合起扔到了床上，“如果你一大家子都是纯血狂热爱好者，可能会喜欢这个处境”
卡希娜觉得他终于说了一句符合自己身份的话。“我和彼得交换以后，会不会做对方原本做的事？”
西里斯摸过书脊上的烫金字迹，表情很快变得复杂起来，似乎不太能理解，“你意思是，替代原本对方的身份？”
卡希娜点点头，很快又听到一句：“可你和彼得都是食死徒…你意思是，”她看到西里斯的表情更难看了点，“你要复活伏地魔？”
“？”卡希娜愣了一下，“不，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卡希娜皱了皱眉，自我排除了这种可能。但很快心里又腾起一个疑问：“那么，我们原本做的事，由谁去做呢？”
西里斯没想到她会为这个困扰。
“改变了的事情，都会影响以后的态势。”她发现西里斯看着她的脸，“我是说，比如，如果彼得没有泄密，那么伏地魔会怎么死？你这次也许会死在’我’手上，更糟糕，可能会出现我们完全没遇到过的崭新局面”
西里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卡希娜也知道他知道，没再说话。
沉默里，但不止沉默里。西里斯讨厌宿命这个词。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翻到最新一页的笔记，抬手把“食死徒”划掉了。
非常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逃和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