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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第250章 ...

  •   此时,在美林泉市郊公园一处偏僻的草地上,五名来自黑夜及书社的神职者,已将草地中央一大摊古怪的黑色物质分区域围起,并拿着各自的独特工具,分头做起了检查。

      “怎样?”
      待拿着长铁夹的神职者起身,林恩立即放开了抱在一起的胳膊,上前一步问。

      “呃……”
      黑衣的神职者两眼仍盯着草地上一大摊形如焦炭的黑色物质,像是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没有观察到细节,但看来看去,他还是擦了擦手坚定说,“本体已经不在了,你所说的那些,都只是单纯的神经活动,这在大地之母的造物中不算少见,更何况,它存在于世的时间非常长,应该发展出了更不同寻常的生存智慧。”

      “知道它是哪来的吗?”
      林恩紧接着问。

      “外地……?”
      神职者张了张嘴,犹豫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它不是本地生物。”接着抬头望向黑色尸骸对面,仍蹲着的两名女性,热心补充,“你可以过段时间向书社打听,她们应该能查出大致来自于哪个地区。”

      “毫无疑问的外来生物对吧,我知道了。”
      林恩点点头。
      听出他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神职者转过头,结果见对方已插着口袋转身,摆出了离去的架势,急忙大喊:“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站这儿发呆了。”
      林恩背对着他摆摆手。
      事实上,他心中烦闷暗想的是,假如那东西是那家伙带来的,他已经等不及找到他,把他揍一顿了。

      “能追踪到他吗?”
      他将右手伸入怀中,摸了摸书册边缘,方才趁着打斗,他将一张极小的纸张碎片塞到了对方衣服中,这样就算他丢掉了那张用于交换信息的纸页,自己也不会失去他的行踪。

      ……出现了一些情况。
      等了一会儿,小册子才慢慢道:
      不过可以去看看。

      被发现了……?
      林恩挠挠头,但它既然给出了去看看的建议,说明多少有些线索。
      “那个混蛋,不会又打算偷偷跑掉吧。”
      这回逃跑的理由倒是充分,但充分,不意味着被允许,况且这次就不只是可疑了,还有一个更大的协助怪物进城的罪名,怎么都要抓起来问一问。

      顺着小册子的指引,林恩跑下山坡,提着灯在另一片草地里走了一会儿,很快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沿着河,往下游走。
      小册子接着道,林恩扫了一眼,发现河上并没有桥梁,便也乖乖照做了,结果沿河走了没有多远,突然瞧见,河边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向河边移动,见状,他马上熄灯停下,同时蹲入了草中。
      人影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河流的边缘,原地张望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个跨步上前,弯下腰伸出了手。
      那人没有携带灯具,按理说捡起什么林恩也看不清晰,可他偏偏看清楚了,那是一件细长的神奇道具,夜幕衬托之下,散发的淡薄白光异常明显。

      “喂!”
      于是乎他立即站起厉声呼道,“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
      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朝他转身,道具的形状更加明显,看上去像是一根笔直的手杖。
      林恩赶紧向他跑去,而对方愣了愣,惊慌地扭了扭头,想在寻找什么,但他没能找到,于是竟选择两手举起那根手杖,冲着抬起的膝盖重重一砸。
      清脆的嘎擦声响起,那件道具居然就这样断成了两节,林恩吃惊地停了下来,而那人赶紧丢下道具,转头跑走了。
      “……喂!”
      等到林恩反应过来再喊,人影已消失在了树丛当中。
      “搞什么……”
      他只得先快步跑到那道具所在,显然被折断对其损伤极大,本就微弱的白光纷纷如同萤火虫般飞离,待林恩赶到,没有灯光,已完全看不清手杖的外形了。
      他连忙蹲下,重新点起了灯,而透过明亮的火光,他认出了那竟然是文斯汀的那把蛇形手杖,此时终于来到了他的手中,可神力的残留已稀薄到几乎无法感知。
      整把手杖湿漉漉的,显然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用力按压能掰下一块木片,也难怪方才的神秘人能将它彻底掰断,将杖头一段翻了个面,林恩马上看到了自己撕下的纸片,同样湿漉漉地粘在上面。

      他掉进河里了?没事吧?
      林恩眉头紧锁,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河流,可此时的河水平静流淌,早就没有了发生事故的迹象,他只得先小心放下折断的蛇杖,从怀中掏出小册子,摊开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小册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紧张语气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是突然地从库中消失了。

      -

      再次检查罢吹笛人脸上的面罩,确认他无法发出哪怕一点呜咽,黑夜的神职者终于冲军人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军人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挥挥手,让属下先将五花大绑的犯人押上了马车。

      “务必动用你们最好最干净的牢房……”
      待他也一步登上,黑夜的神职者忽忍不住追上一步,强调,“他们恐怕会来营救,或他自己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

      “其实我们可以连夜将他送到热阿那。”
      军人攀着车门,目光深邃地望着他说,“那里的牢房才是最好的。”

      他当然知道,位于首都圣伯恩郊区的热阿那小镇,拥有全国最安全严密的牢房,如果能直接将他送去那里,还能叫他直接面对各教会教宗的审判。
      只是……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了?
      虽然还没完全弄清那人身份,但可以确定,他不是黄昏挽歌中出名且登记在案的几位,地位甚至可能不如刚才那个被救走的孩童。
      神职者抿了抿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不……先关在这里,等明天,明天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

      “好。”
      军人嘴角上扬,挥挥手,扭头登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克里才走上前,轻声唤道:“卡罗尔主教?”

      “嗯?”
      被尊敬地唤作主教的神职者转过头,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和问,“已经没事了吗,克里?”

      “没有大碍。”
      克里摸了摸脖子,虽说身体各处仍隐隐作痛,但当下的意识十分清醒,所以他迫不及待递上一张纸说,“事件经过我已经大致记录下来了。”

      卡罗尔主教点点头接过纸张,道了声谢谢,在他低头查看之际,克里开口补充道:“事件起因……应该是下午,我们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知道是谁寄出的吗?”
      主教未等他继续说明,反而立即询问。

      克里呃了一声,老实交代:“尚未明确……从对看到怪物的详实描述判断,应该就是他的左邻右舍。”

      “具体查一查。”
      主教只道,克里听闻赶紧回了声好。

      “结果是它自行消解……先于你们的攻击?”
      主教沉默读了读又问。

      它,指的正是他们在屋内遇到的“怪物”,或者称为怪物的碎片更好。

      “是的。”
      克里点头,“表面上看,是我们打倒了它,但我留意检查了一下,发现我们造成的伤口之外的血肉,其实早就开始溶解了,乍一眼看去没有区别,但伸手去摸,能感觉到那些肉块更加软烂,缺少牢固的连接,应该本就是拼凑而成的。”

      “很细致。”
      主教赞许颔首,接着问,“你应该分别采集了样本?”

      “是。”
      克里忙答,“用「冰砖」进行的采集,现在应该还保持着我当时看到的状态。”

      “完美。”
      主教的两眼仍在纸页上移动,嘴上却微笑询问,“你想去哪里提升一下自己吗?我会给你写推荐信。”

      这是晋升的预兆?
      听罢瞬间,只觉心猛地向上一弹,克里赶忙单手捂住胸口道:“我有……想法,不过先处理完这起事件吧!”

      最重要的,举报信中所说怪物和那怪物的主人还没有被抓拿归案,虽然从社区书社处得到了一些资料,但那必定是有问题的。

      “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吧。”
      主教这才抬头,看着他温和令道,“你去学习,休养,更快更好提升自己,下次就不会陷入刚那般困境了。”

      是了,如果不是两位主教及时赶到,自己已经死了。
      克里既羞愧又感激,忙连声答应了下来。

      目送年轻的神父走向呼唤自己的同僚,卡罗尔主教才将注意力重新移回了手上的纸中。
      对他们来说,事件开始于一次不算稀罕的举报,即将结束于抓到一个理所当然可疑的外乡平民,虽说危险了一些,但也与他们过去处理的许多起事件没有太大差别。
      但,对他而言,这起事情要更复杂,起因甚至可以从他对自己的恩师密友,前任主教的担忧说起。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乔治神父在商人及贵族间异常活跃,过去还能用为了获取情报解释,现在,不免叫人怀疑动机,毕竟他接触的那些人中不乏难以定义的灰色人士,像那位爱好广泛的范德海姆公爵。
      听闻对方公然参与了那人举办的有关神奇道具的展会,当天一早,他便进入灵憩室,倾诉起了自己对恩师似乎偏离了道路的遗憾,及其行为可能引来危险的担忧。
      那是黑夜教堂内,专为神职者准备的向神倾诉的空间,与告解室不同,栅板对面只有神像而没有活人,所以一般而言不会得到明确的回应,但这一次,就在他决定做些什么以消除隐患的时候,星月形状的栅板对面,传来了一个柔和如同微风的女声,让他无需介怀,神在看,并指示:“太阳的客人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你去见见他。”

      那个新人?
      仅仅震惊了一刹那位女士居然给予了回应,他马上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客人,应该是那位刚得到晋升的,与众不同的太阳信徒。
      他知道对方来到了美林泉,和教会内不少人接触过,甚至参与到了事件当中,但他本人的确没和他当面——
      不过那位的意思,真的只是见一见吗?

      虽说那人与他们的人相处不错,但黑夜和太阳关系并不融洽的大背景没有改变,所以那位女士给予这一指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从那人对怪异事件十分热衷出发,猜测那位或许是期待一次难得的联合,所以卡罗尔主教联络了星星,还喊上了自己在宪兵队的好友兼话事人,结果证明他的想法没错,教会联盟当前最主要的敌人,被法兰登堡通缉的那群人居然跑到美林泉来了。

      马上给法兰登堡发条信息,安排好对那个外乡人的搜捕工作,然后不等天亮,就立即出发前往热阿那。
      在返回教堂的马车当中,卡罗尔主教暗暗计划着。

      令他没想到的,马车刚在教堂门口停下,就有人迫不及待上前敲门,告诉他有客人在等候,而那等候之人居然是来自法兰登堡坎特大学的兰克教授。

      “你们抓到了黄昏挽歌的人?”
      简单道了一声好,对方即刻询问。

      “女神啊,您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卡罗尔主教不免感慨,“这就是「全知」的威能吗?”

      “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兰克教授只是追问,“是否有人员伤亡?”

      “没有,没做什么。”
      主教摇了摇头,“或者说,还没能做什么。”

      “你们阻止了事件的发生?”
      兰克教授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事实上,应该是阻止了一次内斗?”
      主教想了想,坦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们赶到时,他们正和另一个持有危险道具的外来人对峙,等到那人逃走,他们才转而攻击我们,所以我认为,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处理掉那人。”

      黄昏挽歌其他的敌人?有意思,假若能利用上……
      兰克教授稍加思考,追问:“听上去你们需要寻人的帮手,介意和我描述一下大概特征吗?”

      “当然不介意,你们真是热心肠。”
      既然顺利达成了与太阳的合作,对于本就是盟友的通识学派,卡罗尔主教更是没有隐瞒,虽说克里在那屋内接触了一人,但那显然是对方故意弄出的“稻草人”,所以他描述了克里早些时候从书社那儿拿到的信息:“一个棕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年轻人,说话带点乡下口音,经常带着一把灰白色的蛇纹手杖。”

      蛇杖?那位命运信者的学徒?
      兰克教授眉头一皱,当即想到了在托马斯屋中见到的青年,很显然,他才是他们日常会接触的「人类」。
      ……对了,他好像在法兰登堡也遭到了他们的袭击?看来他没能成功摆脱他们……或者说,他也是。
      所以他才会和他们讲述那位神灵遇到的问题?他是命运的信者,而占卜握有命运的部分权柄,或许他也想找到那位,只是此时陷于被寻仇的麻烦,分身乏术?
      不过,太阳不是说会保护他吗?
      当然从结果来看,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做,都是成功的,起码黑夜终究还是没抓到他。

      所以接下来他,他们,会怎么办?继续逃走吗?
      可黄昏挽歌的势力并非仅仅如此,目前他们梳理出的,或许也和那帮人相关的事件遍布了全国各地,他们为追杀他而来,并不意味着,美林泉就不是他们的目标。

      但不能追着事件,那只会陷入被动。
      兰克教授忧郁地想,他还是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黄昏挽歌所信仰的「末日」到底是什么?
      事实上,寻找困于时间的占卜之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末日也意味着时间的结束,而如果他们真的能看到通过那位看到未来,也能更好的避免悲剧的发生。

      所以,现在具体要做些什么。
      进入灵界,进入神的领域?
      他有一些主意,可那些主意无不令人胆寒。

      大抵是看兰克教授面露忧郁久久不语,卡罗尔主教主动道:“不过在调查那人之前,我们打算先把袭击他的人送到热阿那去,您有意向一道前往吗?我们可以在陈车上聊聊最近发生的事,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热阿那吗?那里离首都圣伯恩不远,他可以顺道拜访一些智慧的人士,听听他们的想法。

      “没问题。”
      于是乎,兰克教授点了点头。

      -

      夜色仍稠,在教堂半敞开的长廊,一个高个子男人安静走着,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着样式朴素的长袍,腰间缠着数根白色细绳,每一根细绳下端又缠绕了数颗色泽不一的宝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细响。
      长廊由无数巨大石块及原始的岩石构成,厚重而高耸,如同嵌在一座山中,冷风从走廊吹过,发出轻轻的呜咽声,显得整条长廊既空旷又寒冷,但男人好像感觉不到冷,也听不见风声,他只是稳当而默然前进,就像这教堂中的一尊雕像或一幅挂画,和早已这座形式古老的建筑融为了一体。

      不过走到一处石柱旁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向自己的左前方,即石柱之后看了过去。

      “不用担心,你们终会重逢,我保证。”
      他低垂着眉眼,口气也如同一阵柔软的风,
      一个小脑袋从石柱后震惊地探了出来,湿漉漉的脸颊中央,他的双唇大幅度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男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只是微笑着,继续柔声说道:“好了,收拾收拾前往下一个地点吧,他们在等你。”

      “……”
      瘦小的身影沉默一阵,慢慢点了点头,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低着头从旁绕出,走向了男子来时的方向。
      一般而言,他会就这么背对着对方走远,但经过男子身旁时,小孩像察觉什么似的,突然诧异抬头望了过去。

      “怎么了?”
      男人微笑着与他对视。

      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像是凝视的石子突然移动,无风的叶片突然摇摆,某些长久固定的东西突然有了改变,但那改变的由来及动力无迹可循。

      “……”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孩子,赶快去吧。”
      不过男人只是伸出手,微笑着,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

      特里斯终究没敢在托马斯屋中住下,稍微烤了烤衣裤,他便借口打算离开,托马斯的妻子只是个普通人,对于突然出现又突然结束的聚会一无所知,对于托马斯情绪低落更是茫然无措。

      “他只是听到了太多消息……需要消化一下,别担心。”
      特里斯只得照着西塞尔说的给予安抚。
      大抵是看他还是个年轻人,听闻他坚持离开,她还是热情把他送到院子门口,并将手里的提灯塞了过去。

      “托马斯就是占卜的神职者?”
      走出不远,特里斯便迫不及待询问,瞥见女人还在门口张望,他又忍不住咕哝,“希望他真的没事……要不你把手杖还回去?听上去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啊。”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西塞尔满不在乎道,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木杖到了他的手中,竟也散发出淡淡白光,好似充满了力量。
      而注视着它的特里斯恍惚了一瞬,才晃晃脑袋又问:“你不是已经有一把了吗?”

      他不敢确定地说,但从气息上判断,两者也十分相似,可它刚才只是普通的道具……嗯?等等,它现在变成一件神奇道具了吗?

      “蛇杖呢?”
      他不由得紧张询问。

      西塞尔将三蛇杖横放在两手,低着头仔细看了看:“被破坏了。”顿了顿,又抬起眉眼,带一丝笑意称赞说,“你想的没错,我需要一件替代。”

      被、被破坏了?它可是一件半神赠物!
      “什么时候,在哪里,被谁?!!”
      特里斯的嘴巴直接张成了大大的圆蛋形,但西塞尔的反应依旧平淡:“在你丢掉它的地方。”

      “该死!那条河?那条河果然有问题??”
      自己没能够握住它的感觉历历在目,特里斯立即皱着眉坚决道,“别这么说,我们能把它找回来的!”

      “你的激情令人宽慰,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西塞尔扬起嘴角笑了笑,此时两人已来到了一个路口,面前的岔路一条向右指向树林,而一条向左继续蜿蜒于开阔的原野,在原野的边缘,能看到一些低矮房屋的影子,或许是市郊另一处村落。

      “去那里,会有人帮助你的。”
      西塞尔站在路口,望着村落方向说,“你还会得到一笔钱财,足够你回家,回法兰登堡或美林泉,或者去往别处。”

      “什么?”
      还在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松开了手的特里斯一听,赶忙也停了下来,“什么意思?我该去哪儿。”

      “由你自己决定。”
      黑发的青年扬了扬嘴角,但深邃的眼眸当中并没有笑意,特里斯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去哪?我们不一起走吗?”他吞了一口唾沫,难以置信道,“我们要分开了吗?因为我、我弄丢了蛇杖?”

      该死!他更加懊恼了,没空余震惊他竟然能转移道具的能力,丢了作为两人相识契机的蛇杖,是实打实发生在眼前的。

      “你生气了?”
      他沮丧说道。

      “老实说,有一点。”
      西塞尔弯了弯眉眼,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颇觉趣味的笑意,只是口气依旧淡淡,“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特里斯下意识想。

      “总而言之,我和你纠缠的命运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但西塞尔并没有回应他的疑惑,而是继续平静宣告,“蛇杖是我定固在人间的实体,按照过去的说法,对你而言,「我」已经死了,无论各自抱有怎样的想法,都不会再相见,所以现在就是最后了。”

      果然……?
      特里斯张了张嘴,沉重的心没有感觉意外的余地,它被巨大的懊悔,失落及悲伤填满了。

      “但、但我明明还能看见你……”
      他挣扎说道。

      “因为我打算再到河边看一看。”
      西塞尔望向那条通向树林的小路,“逆流而上,找找恶意的源头。”

      “我和你一起——”“如果你想死,刚才我就该放弃你。”
      特里斯忙开口道,但话没说完,就僵在了原地,黑发的青年立即打断了他,陷于黑暗的面容虽然看不出怒意,但投射而出的目光异常尖锐冰冷。

      “被河水破坏的本该是你,他们希望的是你的死,只是我用蛇杖做了调换,但你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你自愿赴死,我就不该做出调换。”

      “人类的□□脆弱又贫乏,本就没有刻意保留的必要,如果你不想要这条命了,我现在就能杀了你,蛇也乐于用人类的灵魂饱餐一顿。”

      看不到他痛骂的神情,只有斥责的话音像是凌烈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拉扯着特里斯的头发衣裤四肢,甚至好似动摇了脚下的土地,令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他的确生气了,真正的生气了。
      由此而生的强烈恐惧感瞬间了占据心头,棕发的青年脸色煞白,干张着嘴退后了一步,两步,没等他最后一句说完,就扭过头,朝着原野方向逃也似的跑走了。

      摇晃的灯光迅速远去,风声渐息,乡间小道很快恢复了平静,脸色苍白的黑发男子站在岔路口,又凝望了树林好一阵,才将三蛇纹的手杖放下,用力握了握。

      “主动吓跑自己的锚定……哈,也只有你了。”

      进入树林的道路旁,一个白衣男子抱着后脑勺靠在树边,咧嘴笑着,就像一个呱噪的幽灵。
      “看样子,只有我陪你去了?”

      “……无所谓。”
      西塞尔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低头看向了脚下的道路,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动作十分明显,但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仿佛与他处于不同的空间。
      白衣男子耐心等他来到自己了距离自己几步之遥处,才站直了身说:“其实你本来就需要留住他,叫那个可怜的家伙以为是神来帮助自己了,老老实实交出手杖,不是吗?”

      “那又怎样?”

      “只是好奇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反应。”
      对方的冷漠并没令男子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他咧开嘴,大大方方笑了,“或者他死了,你有什么反应?”

      “和以前一样。”
      西塞尔仍望着脚下的道路,长长的睫毛宛如又一层树影落在他的眼上。
      “那就和以前经历的无数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那样就太无趣了。
      你也不会高兴的。
      所以,你不会那样做。

      读懂了无声的台词,白衣男子嘴角越发上扬,他一步来到了黑发男子的身旁,两人的肩仅有一指的距离,通常对方都会远离,但这次,他没有拒绝。

      “你总是有办法说服我。”
      于是白衣的死神亲昵地挤了挤他的肩,愉快说道,“那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吧~你去拿回你的权柄,而我,去迎接我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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