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opacare98

10、03层帕宫（上）

　　为公爵打工的这段时间，除了打理22层的生意以外，偶尔也干些零碎的杂活，比如去其他层给公爵的小女儿莉莉丝采购她想要的衣服和珠宝。
　　因为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莉莉丝，我来到了03层，帕宫。
　　帕宫是座恢弘华丽的宫殿，而住在其中的莉莉丝则是个比宫殿中价值连城的浮雕、绸缎、瓷器还要美丽的小姑娘。她提着裙摆向我盈盈走来，纯真无瑕的笑容堪比105℃的蒸馏水。
　　向导猫见到莉莉丝的第一眼就害羞地捂住了脸，只敢在爪爪的缝隙中偷看她，尽管游戏设定里的莉莉丝根本看不到它。
　　出乎意料的，莉莉丝似乎很喜欢我。本来我只需要把东西交给她看过就可以离开了，她却主动邀请我留下来陪她一起吃饭。
　　我坐在长长的餐桌的另一头，目光滑过莉莉丝金瀑般的长发，落在她耳边熠熠生辉的钻石发饰上。
　　仅限此时，其实我和她穿着质地相仿的衣裙、戴着价值相近的首饰，在同一方穹顶下的宫殿里面，用同样的银勺金碟吃着同样的食物。99层出身的我和3层出身的她的距离，现在好像只剩面前的一张长桌，而已。
　　但是你我好像都知道我和她的距离其实依然如隔山海，为什么呢？
　　我会习惯性思考，但是因为这个恍惚的思考，我的目光在莉莉丝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我不知道我这一瞬的目光不小心流露出了单纯的羡慕还是更复杂的什么，总之向导猫不屑的哼声仿佛在暗示我又做了什么错事或者傻事，诶呦别酸，你这种阴险狠毒的沼鬼就别觊觎高贵善良纯真的莉莉丝小姐的人生啦。
　　虽然但是，我想是我的阴险狠毒才让现在的我无限靠近了莉莉丝这种人生，如果我向莉莉丝一样高贵善良纯真，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一层了。
　　向导猫瘪着嘴，你这种手上沾满了同类的鲜血的下贱胚子，也配和莉莉丝比吗？
　　Again虽然但是，莉莉丝知道她高贵善良纯真的钻石来自哪一层吗？塞拉利昂，人称“小95层”。
　　那莉莉丝又不知道嘛，向导猫反驳，她又不是故意去伤害别人的呀，你知道她的心地又多柔软善良吗？她平时还要做好多好多慈善呢，你这种沼鬼做过吗？
　　继续虽然但是，莉莉丝没有工作过一天，那么她做慈善的物质来源是哪里？我的意思很简单，谁拿了谁的剩余价值，谁又在给谁做慈善。比如一些蟹老板带着海绵宝宝和章鱼哥共同富裕的美好故事。
　　向导猫白眼，她又没有故意去剥削其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依然虽然但是，我记得前两章好像有人跟我科普过无知≠无辜。顺便，如果她知道了呢？你猜她会选择离开这种建立在剥削别人的基础上的生活，还是会继续留在这种生活里做更多的慈善来“弥补”呢？
　　向导猫突然暴怒，那又怎样？你觉得这事不合理不正确，你不满你报警好了，看看这个世界的正义立场到底在不在你这边。
　　反复虽然但是，如果报警=正义，如果既成的法律、规则和道德代表正义，那么理论上现实生活里我们应该都还活在奴隶社会。
　　咱就是说，很多细节我可以不去主动细究，停留在浮华的表面，跟人群后面一起唱一唱颂歌；但是你逼着我去和你细究，那么这个故事可就难看得很了。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对莉莉丝涌现出了无限的厌恶，或者不是莉莉丝这个人，而是莉莉丝这种符号。
　　不过无所谓了，没人在乎我究竟是在哪一刻开始讨厌莉莉丝，没人在乎我讨厌莉莉丝的原因在哪里。
　　不喜欢人人都喜欢的高贵善良纯真的莉莉丝本身就是原罪。而犯罪就是这样的，一旦犯下了就对应既定的惩罚，谁还管你是在上一秒还是下一秒犯的、犯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罪人垂死挣扎的开脱罢了。
　　不过脑民的争议无伤大雅，这顿饭我还是陪莉莉丝吃得很开心。
　　饭后莉莉丝带我去花园散步，还亲手折了一朵粉蔷薇送给我，她说我比她花园中所有的蔷薇还要漂亮。
　　但是我很讨厌蔷薇，更讨厌这个赞誉，原因也不用多讲了吧。当然如果你在52层永远是宾客、而不是沼鬼，我觉得那理解不了也属实正常。
　　所以当我面带欣喜地接过那朵花的时候，肠胃甚至快了心脏一步开始对面前的莉莉丝起恶心了。
　　按道理讲，我知道你要说，很多事情不能怪莉莉丝。
　　但是按道理讲，我也要说，很多事情也不能怪我。
　　她是我老板的女儿，我不能拒绝、不能黑脸、甚至不能不表现出足量的快乐和感动，我仅有的也只是最后这点暗自反胃的权利了。
　　我知道你想骂我虚伪，省点口水吧，你能想到的骂法，向导猫基本上都骂过了。
　　但那又怎样？我特么倒想keep real，那么，古尔丹，代价是什么呢？
　　高尚而真诚=自杀；卑鄙而虚伪=有口饭吃，起码对我的情况而言是这样。
　　我想要的是什么，可以舍弃的是什么，我一直拎得很清。
　　所以请随便骂。